第30章 河床
作品:《穿越射雕:我以太极镇五绝!》 沈夜的声音不含任何情绪,像是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
求道者。
这三个字,轻飘飘的,却比降龙十八掌的任何一式都更重,狠狠砸在洪七公的心上。
洪七公站在原地,脸上的玩世不恭尽数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沈夜那句“血脉衰败之虞”,如同一根无形的钢针,穿透了他数十年的武学修为,精准地刺中了他内心最深处,那个连他自己都试图忽略的不安。
他一生坦荡,从未有过如此刻这般,被人一眼看穿底裤的赤裸与惊骇。
“你…..…你如何得知?”
洪七公的声音有些干涩,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硬挤出来的。
这隐患是他练功多年,凭借着冠绝天下的武学直觉,才在深夜静坐时模糊感知到的,从未对任何人,包括他最亲近的弟子提及分毫。
这不仅是武功的秘密,更是他身体的秘密,是他作为五绝之一,不容示于人前的脆弱。
沈夜神色平静,仿佛只是在讨论天气。
“万物皆有其理。”
“降龙掌催动气血,如大江决堤,一往无前,势不可挡。但江水过后,河床必有损伤。前辈的身体,便是那承载洪流的河床。”
他的话语不带任何情绪,纯粹是在陈述一个物理现象。
“一次两次无妨,身体尚能自行修复。千次万次,日积月累,焉能无损?”
这番话,并非凭空揣测。
是沈夜用他那个世界早已成熟的现代运动医学理论,关于高强度爆发力对肌肉纤维与心血管系统的长期耗损分析,结合“听劲”对洪七公体内气血运行轨迹的精微观察,最终得出的结论。
降龙十八掌,在沈夜的解析模型中,就是一种极致的、超越人体代偿极限的无氧爆发。
每一次出掌,都是一次对身体的极限透支。
洪七公沉默了。
他站在那里,溪水潺潺,林风萧瑟,可他什么都听不见。
他的脑海中,只回荡着那句“河床论”。
简单,直白,却又精准得让他无法反驳。
他想起了年轻时,为了争一口气,与人连斗三天三夜,事后吐血半月。
他想起了中年时,在千军万马中救人,掌毙百余名金兵,之后大病一扬。
那些被他归结为“英雄气概”的豪举,那些被他引以为傲的战绩,此刻在“河床论”的映照下,都化作了一道道刻在身体深处的伤痕。
他从未想过,自己引以为傲、天下无双的掌法,其代价,竟是如此沉重。
半晌,他忽然仰天大笑起来,笑声穿透林梢,惊起一片飞鸟。
“好!好一个‘河床论’!哈哈哈哈!”
他笑得前俯后仰,连眼泪都笑了出来。
“老叫花我纵横江湖数十年,人人都说我洪七公掌法无敌,侠义无双!却只有你这个小子,看到了我掌法之后的代价!看到了这风光背后的腐烂!”
笑声渐歇,他脸上的落寞与骇然,化为一种复杂难明的欣赏。
沈夜并未因对方的赞叹而露出得意之色,反而微微拱手。
“前辈的掌法,是‘英雄’的武功。为国为民,一腔热血,百折不悔。虽有损耗,却无愧于心。”
“晚辈的拳法,是‘求道’的武功。洞察规律,顺应自然,趋利避害。只为自身圆满,不为外物所动。”
“道不同,并无高下之分。”
这一番话,既是解释,也是划清界限。
他敬佩洪七公的为人,却不认同他的道路。
洪七公眼中的欣赏之色更浓,他伸出那根油腻腻的食指,指着沈夜。
“你这小子,武功怪,心思更怪!说的话一套一套,比那些酸儒还绕口!不过…..…”
他话锋一转,脸上露出一丝期盼与紧张。
“你说的这个……..,可有解法?”
这才是他最关心的问题。
五绝的尊严,掌法的声威,在实实在在的性命之忧面前,都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沈夜摇了摇头。
“降龙掌的根本,在于‘刚’与‘势’,已深入前辈的骨髓气血。若要强行改变,无异于自废武功,得不偿失。”
洪七公的脸上,闪过一丝失望。
“但是,”沈夜继续说道,“可在练功之后,辅以温养气血的导引之术,如细水长流,缓缓修补受损的河床。虽不能根治,却可大大延缓损耗,固本培元。”
洪七公的眼睛猛地亮了起来,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什么导引术?快使出来让老叫花我瞧瞧!”
沈夜不再多言。
他当即在溪边的平地上,缓缓沉腰坐马,双手在身前环抱,摆出了一个太极养生桩的起手式。
他没有演示任何精妙招式,只是开始调整自己的呼吸。
一呼,一吸。
绵长、深远、均匀。
随着呼吸的吐纳,他整个人仿佛与脚下的大地,与周遭的林木,与流淌的溪水,融为了一体。
一股平和、温暖、生机勃勃的气息,从他身上弥漫开来。
“前辈请看,此桩功不求发力,只求松静。意守丹田,气沉涌泉。吸气时,想天地精气,自百会而入,如春雨润物,流遍四肢百骸。呼气时,想体内浊气,自涌泉而出,归于大地尘土。”
洪七公是何等人物,武学修为早已登峰造极。
他只是站在一旁,看着沈夜的姿态,听着他那仿佛带着韵律的讲解,便下意识地跟着调整起自己的呼吸。
初始还觉得有些别扭,远不如他自身内功那般霸道直接。
但不过十几次呼吸吐纳之后,他便觉一股微弱却异常纯粹的暖流,从丹田深处缓缓生出。
这股暖流,不像他自己的内力那般刚猛爆裂,而是如同温泉一般,温润、柔和,带着一股滋养万物的生命力。
它所过之处,经脉中因常年催动降龙掌而留下的那种细微的、火烧火燎般的滞涩感,竟被缓缓抚平,通体说不出的舒泰。
如果说降龙十八掌是烈火烹油,是山洪海啸。
那么这套桩功,便是和风细雨,是涓涓溪流。
一者主“耗”,一者主“养”。
两者截然不同,却又似乎能形成一种完美的互补。
洪七公的脸上,震撼之色无以复加。
他终于明白,眼前这个年轻人所说的“道”,究竟是什么了。
那是一种他从未接触过,却又直指武学与生命本源的至理。
沈夜一套桩功站完,缓缓收势,周身那股平和的气息也敛入体内。
他用一套在自己那个世界,公园里随处可见的养生法门,换来的,是当世五绝之一,丐帮帮主洪七公的善意与认可。
这比在招式上战胜他,价值要高得多。
他深知,在这风云变幻的世道,独行天下,多个朋友远比多个敌人重要。
尤其,是洪七公这种执掌天下第一大帮、性情磊落、一言九鼎的人物。
洪七公郑重地,收起了所有玩笑的神色,对着沈夜,一个晚辈,抱了抱拳。
这是他生平第一次,对一个非敌非友之人,行此大礼。
“小子,老叫花我,承你这个情了!”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挣扎,随即化为决然。
“我这套降龙十八掌,你既然已经看穿了它的底细,连它的病根都给找了出来。”
他目光灼灼地看着沈夜。
“想不想学?”
此话一出,若是让江湖上任何一个人听到,恐怕都会激动得当扬昏厥过去。
这可是丐帮镇帮神功,非帮主不传的绝学!
洪七公一生,也只传了郭靖一人,还是在黄蓉百般算计之下才勉强传授。
如今,他竟主动要将此功传给一个初次见面的年轻人。
然而,沈夜的回答,再次让他瞠目结舌。
沈夜再次摇了摇头,干脆利落。
“道不同,不相为谋。”
他的语气依旧平静,仿佛拒绝的不是什么神功绝学,而是一杯不想喝的茶水。
“前辈的掌法,于我无益。”
洪七公彻底愣住了。
他张着嘴,呆呆地看着沈夜,脑子里一片空白。
他想过无数种可能,唯独没想过,对方会拒绝。
而且拒绝得如此彻底,如此不留情面。
“于你……..无益?”
他喃喃自语,随即,那股被拒绝的错愕,瞬间化作了无可抑制的爆笑。
“哈哈哈哈!好!好一个于你无益!”
他指着沈夜,笑得弯下了腰,手里的打狗棒都差点掉在地上。
“你这小子…..…当真……..当真是有趣到了极点!”
他笑够了,直起身,抹了抹眼角的泪花,看向沈夜的表情,再无半分审视与试探,只剩下纯粹的,如同看到同类的欣赏与释然。
他明白了。
眼前这小子,和他一样,都是那种骨子里骄傲到了极点的人。
他的武功,是他的道。
自己的掌法,是自己的道。
道不同,便绝不将就。
二人就在这溪边分道扬镳。
洪七公捡起他的打狗棒,扛在肩上,晃晃悠悠地向北走去,口中还哼着不成调的小曲,继续着他那看似逍遥,实则承载着万千丐帮弟子生计的旅途。
沈夜则牵过自己的马,翻身而上,没有再回头看一眼。
他轻轻一夹马腹,朝着南方,那座风雨飘摇中的大宋都城,临安,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