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好像永远不会熄灭似的，就像司遥怎么看面前这张脸都看不腻似的，他的眉毛、眼睛、鼻子，嘴巴，甚至就连下巴上的一颗痣都长得这么好看。


    现在她宣布，池春水跟司樾姐姐一样好看。


    还好他睡着了，不然被司遥看了好久，会不会背后发麻，别看司遥淡定地看了一会，其实内心都快纠结成毛线了，一直看着别人不太礼貌，可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呀。


    莫非，她真的是偷窥狂？可是以前她也没有偷看别人的毛病啊，她心中默默想着，垂首看到了熟睡的脸庞，心里吸了一口气，她只看过池春水。


    有一个念头从心中划过，让她心里波涛汹涌。


    看着看着，想着想着，她跟着睡了。


    今天睡觉同往日不一样，她心里带有一份窃喜，还有对明天的期待。


    人真是奇怪，明明前几次还心生警惕不愿同行，相处过一段时间就能放下防备，猫在一块睡觉。


    在闭眼前，她再度睁眼看了一眼池春水，嘴角藏不住笑容。


    带着少女怀春的甜蜜，她先是找来俩条毯子，轻轻抖开，生怕有一点稀碎的杂音惹了好觉，趁着无人，悄悄盖在池春水身上，自己则是将毯子当做衣服裹在身上，见眼前烛火由明变暗，最后彻底趴在桌上，安静地睡着了。


    雨水依旧下着，哗啦啦地拍打屋檐，司遥探起脑袋，搓了搓胳膊，总觉得屋子里面变冷了不少，正当她用力裹了裹毯子，窗户被雨推开，一阵水洒在地上，激起一阵凉意。


    她下意识看了一眼池春水，发现他还未醒，连忙走过去关了窗，他睡得可真熟，怕他冷到了，司遥又将毯子塞了塞，给他裹得严严实实，安稳的呼吸让司遥放轻了动作，她瞥了一眼，见他短时间不会有醒来的迹象，蹲下身子掀开衣裙。


    小腿处白花花的，昨天的勒痕不见了。


    司遥顿时恍惚了，怎么也想不起来昨天的细节，就像做梦一样，梦也是醒来模糊。


    —


    绿植取带了黄沙，荒芜的龙州种满了树苗，五年十年长成大树，工人巧妙利用了水流走向，像水多的地区借水，池春水忙完了军务，特意换上了衣衫，跑回了屋内。


    房间里面烧着淡淡的暖香，人一进来就歇下了身体的疲惫。


    司遥穿着俏皮春纱，吃着他今早做的糕点，桌上放着话本，一旁还有她写的游记，蛮人与龙州互不干扰，闲来的时间他和司遥会游山玩水，高的山，清的水，飞的鸟，看起来可有意思。


    此景甚好，流连忘返。


    池春水走了进去，见她弯眼一笑，她见他一过来，用手捂住书，一脸警惕，他面带无奈，柔声道：“看什么呢，这么神秘？”


    未掩住的一角还有笔墨未干的痕迹，墨水擦在干净的手上，这看起来不像话本，倒像自己写的日志。


    发现身旁有人进来，司遥收了收，眼含秋水，水灵灵地望向他，“不准看。”


    这是她的秘密。


    见她防范意识强，池春水往后退了俩步，笑道：“好好好，不看不看，你是不是偷偷给小布加餐了，感觉它近日重了不少。”


    小布是他们养的狗，看着它从幼犬长成大狗，生命的周期恍然而过，司遥趴在桌上，小布听到有人喊它，屁颠颠跑了过来，朝着司遥撒娇，她就像护犊子一样，不许池春水说它半点不好。


    “你不许说它了，哪里胖了，分明就是你不关心人家，小布都已经做娘了。”


    说来惭愧，起初她也以为小布是近日吃好了，狗也变得不爱动谈，以前老扑在它身上撒娇，最近小心翼翼，慢了不少，害司遥以为它是不喜欢跟自己玩了呢。


    正担心着，王伯说它怀了崽。


    司遥又怕喂多了，胎儿太大了，又怕喂少了，营养不够，近日老是找会喂狗的人家问，得了一些经验，她还没来得及将这个好消息告诉这人，他却反过来说小布胖了。


    见她不开心，池春水拱了拱袖子，连连道歉，“是我眼拙了。”眼看小布就要当娘了，他和司遥的婚事还没有着落，他心里着急，每每想提上一嘴，抬头看向司遥，又觉得她还像一个孩子。


    心中百般酝酿，苦涩难言，见她，又犹如食之蜜糖。


    “小遥儿，我们也应该考虑一下成亲。”他肉眼可见地思考了一会，郑重询问，他发丝柔顺，侧在脸上，就像梨花白宣纸，洁白如瑕。


    听完他的话，司遥在脑海里面酝酿一番，想了一堆，笋子般蹭一下站了起来，后退俩步，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似的，头上的步摇叮当响，震痛了池春水些许脆弱的心。


    还有什么比心爱的姑娘不愿嫁给自己为妻还要寞落？


    司遥不想他多想，拉住他衣袖，“不是我不想跟你成亲，只是我不想成亲。”她心里总觉得成亲是一件不太顺利的事，尽管司胜多次催促，甚至一度认为是池家梗在俩人中间，反之，池家也是这么想的。


    前些日子司樾姐姐传了信，说俩家人又闹了矛盾。


    司遥听了，无奈极了，明明都是一群几十岁的人，非要在小事上较真。


    池春水没有问，将她搂在怀中，在她耳边低语，也不知道说了什么，司遥整个人都羞了起来，一把将他推开。


    门窗一关，池春水在打开时，原本清晰素雅的屋子布满了红绸，他一身红衣，脸上藏不住的笑意，整个人喜上眉梢，脸色如潮，他成亲了。


    新娘子坐在屋内，穿着喜服，笑着与来观礼的娘子谈笑，互相祝福，见池春水进来，众人连忙退到了后面，走了出去，关上门，给这一对璧人让位。


    月亮躲在云彩里，就像害羞了一样。


    司遥垂头，看到一双红色的鞋，脸上渐渐开了笑。


    她等着他揭开盖头，看着他情意绵绵的眼睛。


    他的手缓缓放下，正要触及时顿了下来，眼神一愣。


    见他迟迟没有落手，司遥心里焦急，等了好久，掀开盖头，一张俏皮的脸映在红纱下，“你怎么还不掀盖头，我美吗？”她的眼尾带着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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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波，就像一只搁浅的幽魂，慢慢将他陷了进去。


    女子待嫁，该是多么美好的景色，池春水喉结滚动，浑身不自在，最后只能木桩一样，答着一个字，“美。”


    司遥脸一红，勾着他的脖子，发丝纠缠间，她问他，“那池公子要一直在这里陪我，哪也不去。”


    她的声音轻柔，让人沉沦。


    愿意，他当然愿意。


    她静静等着他回答，池春水正要张嘴，被人一把从后推了过来，整个人险些摔在了床上，他一抬头，更加迷茫。


    —


    一天又过去了，雨还是没有停，司遥守在旁边，发现不对劲了，哪有人睡这么久，他真不是睡昏过去了，想了想，她伸手推了推他。


    发现他没有知觉，就好像陷入一个牢笼。她司遥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没有发热，她看着他的神色，好像很快乐，“你怎么了，你快醒醒，我发现这儿的雨停不下来，是不是你说的什么阵法？”


    “池春水……”她一遍又一遍喊着他的名字。


    他在做梦，如果陷入梦里，就出不来了，有什么办法可以让他醒来？司遥想了半天，最后拉住他的手，抽出他腰间的剑，刀在手上，几度下不了手。


    剑光闪了她的眼，她不敢松手，几乎咬牙往下一划，血顺着剑流在她的手臂上，眼前一片模糊，铁剑落地，司遥像被人蛊惑了一般，陷入了黑暗。


    因祸得福的是，她似乎进入了一个新的阵法，这里好热闹，比起阴雨绵绵，这里晴空万里，街道上响着热闹的欢呼声，她走到了屋子里，这是一间喜房。


    刚要进去，发现有人在里面。


    她下意识躲了起来，听到男女谈情的声音，好耳熟啊。


    “那池公子要一直在这里陪我，哪也不去。”


    “你答应我吗？”


    司遥探出一个头，悄悄看着屋内，见到一对璧人相拥，姑娘亲密地搂住新郎，好像要永远都不分开，一遍又一遍问着，你愿意一直陪着我吗？


    这谁能拒绝？


    可是，感觉哪里怪怪的，她看着新娘的脸，似乎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不过见池春水一脸沉沦，她垂首看见手上鲜艳欲滴的血，头脑一阵刺痛，她不是来看戏的，她是来救人的。


    回神后，她用力撞了过去。


    脊背猛然受了撞击，险些将他摔在地上，刮擦的痛感从手背、脸上传来，眼前的女子立马流了泪，让他不敢真视。


    这幻想就像真的，司遥见他晃神，生怕他想不开，急道：“你忘记了，我们在阵法里，这都是假的，这里的一景一物，都是假的，我们不能沉沦，要出去找回属于我们，真正的记忆。”


    他闭眼，提剑，轻轻划过虚渺，空灵的人影，她的面容变得僵硬无神，薄如纸片，剑划去瞬间形成一股白烟，随风而散，而他的眼中，却藏着不忍与坚韧。


    “你说的对，我们要出去，找回自己真正的记忆。”


    这里的所有都是假的，只有你我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