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目前宋雪芝和王丽英的关系不错，但以后的事情说不准。


    一般来说，朋友还是不适合作为上下级在一起工作的。


    有些东西可能会微妙地发生变味。


    所幸王丽英之后还要照顾孩子，不方便长期来店里工作。


    她之前本来跟宋雪芝商量的是做一休二，宋雪芝想着现在店里忙先让她做，给她日结工资，等之后找到长期的就先不考虑她了。


    之后，宋雪芝又跟孙志强和王铁柱叮嘱，一定要注意店里的卫生。


    两人连声应诺。


    宋雪芝还是比较相信退伍军人的，但店里总归还是要招个女的，就再次贴出了招聘广告，要求女，年龄四十岁以下，打算这次自己一一面试。


    王丽英看到招聘忍不住来问她：“小宋，你现在店里是缺人吗？”


    宋雪芝点点头，抱歉道：“王姐，你也看到了现在店里生意每天都忙不过来，我想着再招一名全职女店员，平时也能帮着清洗用品和打扫卫生。”


    “这样……哎，可惜我要照顾孩子。”王丽英一脸惋惜。


    从宋雪芝给两名退伍军人的待遇就可以看出来，她是很大方的。


    王丽英很向往她给开出的高工资，一边又痛恨自己没多余的时间。


    这则招聘广告贴出来，吸引了更多人的注意。


    现在很多工厂倒闭，县城的工作机会有限，不少工人都失业了。


    再者宋雪芝这边的卤味店只招女性，待遇又优渥，一下子就爆了。


    一整个上午，一连有十几个女性来面试。


    宋雪芝光是面试她们都忙不过来。


    不过大热天的，看她们来面试也不容易，不管是否通过，宋雪芝都会被她们准备免费的水和一小份素菜卤味。


    卤味不多，算是她的一点心意。


    尽管消息传出去后，可能有人会专门为了这个免费的卤味来面试，但宋雪芝也不介意。只要她能招到合适的人才就好。


    短短一周过去，宋氏绝味卤味店已经成了风靡县城的知名店。


    甚至还有不少住在附近农村、周边县城的人慕名而来排队购买。


    树大招风，在得知这家卤味店的老板娘不过是个貌美的年轻女人后，不少人都动了


    心思。


    毕竟这店子的客流量摆在这里，肉眼可见，可以知道这家店一天营业额能赚多少钱。


    有心人仔细去算一下，这简直比县城里最大的服装店还赚！


    但就当这些人动了坏心思后，当地的地痞流氓却没一个敢动的。


    笑话，这些外人真是蠢，一个女人，能在这年头把店开起来，又有这么多政府相关的人在开业当天过来送礼祝贺，能是什么简单人物吗？他们早就提前收到了警告……这女的背景可不好惹。


    却说另一边，周卫东和**晓红在县城也正过着平凡日子。


    自从被部队退遣在厂子当保安后，每日无所事事，周卫东就跟他爸一样染上了酒瘾。明明每月工资并不高，他总要拿出一大部分来买酒。


    **晓红说过他，但他我行我素，她也没办法。


    在这段关系中，她卑微讨好他，是处于下方弱势的。


    她管不了这个男人。


    周卫东从前当兵的时候，最讨厌的就是自己酗酒的爸。


    没想到，他混成了自己最厌恶的样子。


    这天**晓红挎着菜篮子出门买菜，就看到了县城里新开的卤味店——店面瞧着很热闹，客似云来，还有七八个人在店门口排队。


    而且那店子装修得很精致，竟然是玻璃门，招牌也很醒目，在这县城里算是独一份。


    这种店看着就不便宜，又是卖肉的，**晓红本来是铁定不敢进的。她眼下没工作，周卫东每个月给她的钱又很少，她去菜市场都只敢趁摆摊的走后捡地上最便宜的烂菜叶子，更别说买肉了。


    自从搬来县城后，她跟周卫东总共就吃过两次肉，还都是他为了下酒买回来让她做的，她自己是一口没吃过。


    闻到空气中飘来的香味，**晓红下意识咽了口口水。


    正当她迈开腿，准备离开时，忽然听到前面的几个女人在议论招聘工作。


    “这个卤味店招女工每个月开四十八元工资呢！”


    “难怪面试的人这么多……不过那个老板娘挺大方的，刚才还送了我小半斤卤菜，啧，太好了，今晚回去可以加餐了！”


    “没花钱就搞来了好东西，我老公知道了肯定会夸我。”


    听说面试就有免费的卤菜送，**晓红顿时迈不


    开步子了。


    再者她现在也缺少一份工作。


    她还是农村户口，在外面找工作总是受歧视，不知道这个老板娘介不介意……


    于是**晓红也加入到了排队面试的队伍中。


    等轮到她时，店里传来一道清脆的女声：“进来。


    她想，这道声音莫名有些耳熟。


    因为实在很想获得这份工作，她郑重地整理了一下衣襟，迈步推开门走了进去。在此之前，她脑海里已经闪过了无数如何介绍自己的话语，她准备推荐自己是农村人，但吃苦耐劳，只要愿意给她机会，她什么脏活累活都愿意做……


    然而在看清屋里坐在椅子上打扮精致的漂亮女人后，**晓红整个人却如遭雷击，愣在原地。


    竟然是她？！


    这个卤味店的老板，居然是宋雪芝？


    这一瞬间，**晓红的内心五味杂陈。


    宋雪芝看到**晓红也十分诧异。这不是周卫东的老婆么，怎么上她这儿来面试了。


    不过她倒没有因此要赶对方走，或者中断面试什么的。


    既然人家来了，就得好好对待。


    “你好，请先做个自我介绍吧。宋雪芝客气道。


    **晓红两只手搭在裤缝紧紧捏成拳。


    她本来想掉头就走，但终究还是忍住了。


    面试结束后，宋雪芝依旧给了她一小袋的卤味。


    甚至那卤味，仿佛还比其他人要多一些。


    明明是好事，**晓红在接过卤味时脸却涨得通红，在对方的目光下，有一种羞耻得恨不得往地缝钻的乞讨感。


    她其实很害怕宋雪芝会问起她现在和周卫东的近况，但对方什么也没问。


    或许是早就知道了，也可能是不在意。


    **晓红只能捏着这袋卤味，转身一步步艰难地离开，往家的方向走。


    她的脚步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推开家门，一股浓烈的劣质白酒味混合着汗臭和食物残渣的馊味扑面而来，熏得她几欲作呕。


    周卫东像一滩烂泥似的歪在破旧的沙发上，手里还攥着个空酒瓶，地上散落着几个花生壳。


    他醉眼惺忪地瞥了她一眼，目光很快就被她手里那个油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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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包吸引了。


    “呵，太阳打


    西边出来了？”周卫东嗤笑一声，声音沙哑含混，带着浓浓的酒气和讥讽，“居然舍得买肉了？还是卤味？**晓红，你长本事了啊？老子给你的钱是让你这么糟蹋的？”


    他挣扎着想坐直身体，眼神却像刀子一样刮在她脸上和手上那个油纸包上。


    **晓红本就紧绷的神经被他这劈头盖脸的指责彻底点燃，连日来的委屈、压抑、贫穷带来的窒息感，还有刚才在宋雪芝那里遭受的巨大心理冲击，瞬间爆发出来。


    她猛地抬起头，眼睛因为激动和**而泛红：“糟蹋？周卫东！你还有脸说我糟蹋钱？你看看你！天天就知道喝喝喝！家里还有钱吗？这卤味是我买来的吗？啊？！”


    她几乎是吼出来的，把那个油纸包重重地拍在旁边的破桌子上：“这是人家送的！免费的！”


    “送的？”周卫东愣了一下，酒精让他的脑子转得慢了些，但他捕捉到了**晓红语气里的异常愤怒和……某种难以言喻的羞耻感。


    “谁这么大方？送你卤味？你**晓红什么时候有这么大脸面了？”他依旧带着怀疑和不屑，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想去抓那个油纸包。


    “是宋雪芝！”**晓红几乎是脱口而出，带着一种破罐子破摔的绝望和报复的快意，声音尖利，“县城新开的那家最火的卤味店，就是宋雪芝开的！我去面试了，这是她给面试的人发的！满意了吗？！”


    “哐当！”一声脆响，周卫东手里攥着的空酒瓶掉在了地上，摔得粉碎。他整个人像是被一道无形的闪电劈中，僵立在原地，脸上醉酒的红晕瞬间褪去，变得一片煞白，眼神里充满了极度的震惊和难以置信。


    “……谁？”他喉咙里挤出干涩的声音，怀疑自己是不是醉得太厉害听错了。


    “宋雪芝！”**晓红看着他瞬间失魂落魄的样子，心里涌起一股扭曲的快感，但更多的却是心酸和悲凉，“就是你那个前对象！人家现在自己开店当老板了！生意好得不得了！县城里谁不知道‘宋氏绝味卤味店’？人家招工面试都送卤味，大方得很！你呢？周卫东，你看看你现在像个什么样子！”


    周卫东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踉跄着后退了一步，撞在身后的破沙发上，发出沉闷的响声。他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脑子里一片混乱。


    宋雪芝……开店了？当老板了？生意火爆？


    巨大的落差感和强烈的羞耻感像毒蛇一样噬咬着他的心脏。他猛地看向桌子上那个油纸包，那诱人的香味此刻却像是对他最恶毒的嘲讽——他周卫东，竟然要靠他前女友施舍的一点卤味来打牙祭！


    “滚！”周卫**然像一头暴怒的野兽，赤红着眼睛，抓起那个油纸包，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砸向墙角！“谁稀罕她的东西！给我滚出去！”


    油纸包撞在墙上散开，卤得油亮的豆干、藕片洒落一地，浓郁的香气瞬间弥漫在狭小肮脏的屋子里，与酒气和霉味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讽刺的怪味。


    **晓红看着地上狼藉的卤味，又看着眼前这个男人，最后一点希望也熄灭了。她惨然一笑，没有哭，也没有再争辩，只是默默转身，走进了那间更小更黑的里屋，关上了门。


    周卫东颓然地跌坐回沙发，双手用力地抓着自己的头发，心里充满了绝望。


    最后，他一边喝着酒，竟抓着地上那些掉落的卤菜，一边流泪一边吃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