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油郡城头，气氛凝重。


    大批弓箭手紧扣弓弦，箭镞遥指城外黑压压的朝廷军阵，汗水从额角滑落也无人敢擦拭。


    各级头领、队长们声嘶力竭地呼喝着，试图维持秩序，惊恐的目光，却不时地扫视城外那片荒野。


    叛军副将韩射，从城楼中走出。


    他回头望了一眼那紧闭的楼门，不由得摇了摇头，主帅畏战不出，这仗还怎么打？


    就在这个时候——


    噗！


    一声异响突然响起。


    韩射的头猛地向后一仰，眉心处出现一个血洞，后脑勺猛地炸开一团血雾！


    他的身体直挺挺地向后倒下，重重砸在城砖上，再无一丝声息。


    “韩将军！”


    “将军！您怎么了？”


    近旁的卫兵愣了片刻，才扑上去，手指探向鼻息，触手一片冰凉。


    他们惊恐地抬头四望，城外只有严整的敌军大阵和一片空旷的荒野。


    “副将……副将死了！”


    “又是这样！看不到箭从哪里来！”


    “是妖法！肯定是妖法！”


    “天罚……这是天罚啊！”


    恐慌情绪在城头蔓延。


    然而，杀戮并未停止。


    噗！


    旁边一名弓箭手队长，忽然胸口中枪，口喷血沫，软软瘫倒。


    噗！


    不远处，一名鼓手队长，刚举起鼓槌，太阳穴便爆出一团血花，一声不吭地栽倒在地。


    “下一个……”


    “下一个会是谁？”


    残存的军官们脸色惨白，都本能地缩低了身体，死死躲在垛口后面，不敢再轻易露头。


    死亡的阴影笼罩着每一个人。


    但杀戮并未因他们的恐惧而停止。


    李阳的瞄准镜，开始转向那些被驱赶到城头上的普通士卒。


    这些士兵仿佛成了活靶子。


    子弹无情地穿梭，每一次轻微的枪响，都意味着一条生命的终结。


    一个时辰过去了。


    城下。


    张奎率领的一万大军依旧只是列阵威慑，未曾发动一次真正的进攻。


    然而江油郡的城头之上，却已无声无息地减员超过五百人！


    其中大半是中级军官和低级头目，甚至连副将韩射都未能幸免。


    城墙砖石上溅满了斑驳的血迹和脑浆，尸体被匆忙拖走，留下一条条骇人的拖痕。


    幸存的守军士气彻底崩溃，人人自危，蜷缩在掩体后瑟瑟发抖，几乎失去了战斗的意志。


    ……


    城楼内。


    气氛同样压抑得令人窒息。


    十多名军官围在一起，人人面色如土，眼中充满了恐惧和绝望。


    “黄主帅！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我们一箭未发，就折了五百多弟兄！军官死伤惨重，这仗还怎么打？！”


    “到底是什么鬼东西？连影子都看不到，我们的人就一个个没了！”


    “士卒们都在传言，说我们逆天行事，触怒了上天，这是降下的天罚！军心已经散了，黄主帅！”


    军官们围着面色灰败的黄当，语气中已带上了抱怨和惊恐。


    黄当重重一拳砸在桌面上，说道：“天罚？妖法？你们告诉我！这是什么？老夫征战沙场数十年，从未见过如此邪门的兵器，杀人于无形，连对手在哪都找不到，你让我怎么打？拿什么去打？”


    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军师，拿起那枚弹头端详，手指微微颤抖，颓然道：“如此小巧之物，竟有这般可怕的威力……洞穿铁甲，直取性命……闻所未闻，敌军有此神鬼莫测之利器，我军……危矣！”


    很快，一名心腹副将凑到黄当耳边，低声道：“主帅……外面的弟兄们都快撑不住了。很多人私下都说……说我们跟着……造反，是逆天而行，这才引来天谴……再这样下去，恐怕……恐怕未等敌军攻城，我们自己就要……”


    黄当闻言，脸色更加难看，陷入了痛苦的沉默。


    当初跟随赵极起兵，本是看好其势力与承诺，想博取个封侯拜相。


    谁料如今被困孤城，面对如此看不见、摸不着的恐怖敌人，曾经的雄心壮志，现在已被恐惧冲刷得干干净净。


    就在他内心激烈挣扎之时，一名传令兵急匆匆跑入。


    “报——！黄主帅！陛下急召您入宫议事！”


    黄当回过神来，沉重地站起身，说道：“诸位……严守岗位，等我回来再议。”


    说罢，在一众军官绝望的目光中，他快步走向郡守府。


    ……


    皇宫大殿内，气氛同样凝重。


    赵极高坐龙椅，下方文武官员分立两侧，人人脸上都带着惊疑不定的神色。


    “黄将军！”赵极说道，“战报朕已看过，一上午，未接一战，损兵五百余，军官折损无数，军心涣散。你给朕解释解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朕的江油郡，朕的精兵，就任由敌人如此屠戮的吗？！”


    黄当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颤抖道：“陛下息怒！不是末将无能，而是敌军……敌军有一种极其诡异的暗器，能于数百步外发射这等铁丸。”


    他双手奉上那枚染血的弹头，继续说道：“此物威力惊人，能轻易破甲夺命，防不胜防，我等……我等实在无法应对啊！”


    “暗器？无法应对？”赵极猛地站起身，指着宫门外吼道，“无法应对就龟缩不出，任由敌人将我的士卒一个个点名射杀吗？朕养你们何用！”


    “传朕旨意，命你即刻点齐兵马，出城迎战！”


    “朕要你与那张奎决一死战！撕开他们的军阵！”


    黄当大惊失色，连连叩首：“陛下！万万不可啊！李疾将军临终前再三嘱托，官军野战之力极强，我军当依托坚城固守，万不可弃城出战啊陛下！”


    “固守？像现在这样守吗？等着被敌人一点点耗光吗？”赵极怒极了，根本不听劝谏，“不必再多言！朕意已决！立刻整军，出城破敌！若再敢抗命，军法处置！”


    黄当心知君命难违，只得重重叩首道：“末将……遵旨！”


    ……


    另一边，荒草丛中。


    李阳放下微微发烫的狙击步枪，接过范根递来的水囊喝了一口。


    “老爷，这子弹……耗得快，只剩一半不到了。”范根小声提醒道。


    “无所谓。”李阳抹了把额头的汗。


    他刚拿起一块干粮，准备休息片刻。


    忽然——


    他抬头看到了，远处江油郡的城门口，竟然在缓缓放下吊桥。


    随后城门打开！


    紧接着，一大队叛军步兵和骑兵，如洪水般从门洞中涌出，嘶喊着冲向张奎列好的军阵！


    “终于憋不住了吗？”李阳冷笑一声，迅速收起枪，“范根，收拾东西，我们回大营！”


    两人迅速上马，疾驰回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