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凡的神魂，离开了大日皇朝。


    他没有再去关注皇甫月。


    他已经，为她，指明了方向。


    至于，她能走到哪一步，就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他的神魂，如同一缕清风，飘荡在崭新的九州大地上。


    他看到了，曾经的杀戮之都，如今，已经变成了一座繁荣的坊市，无数修士，在这里，往来穿梭，交易着各种天材地宝。


    他看到了，东岛联盟，那些视人族为“种猪”的海兽妖修，如今，却成了最低等的奴隶，日夜劳作。


    他看到了，南州万兽山脉，在失去了白虎王之后，陷入了无休止的内乱，无数强大的妖兽，为了争夺地盘，自相残杀。


    他看到了，北州冰雪宫，在失去了宫主雪无痕之后，那座万年不化的冰川，竟然，开始融化了。


    ……


    一幕幕，一桩桩，都如同过眼云烟，在他的神魂之中，一闪而过。


    他，就像一个超然物外的神明，冷漠地，俯瞰着这片，由他亲手，缔造出的，崭新的世界。


    最终，他的神魂，来到了西洲。


    这里，是他的起点。


    也是，他此行的，终点。


    真魔宗。


    这座曾经在西洲，顶尖宗门，如今，已经彻底，没落了。


    山门破碎，殿宇坍塌，到处，都长满了荒草。


    偌大的宗门，竟然，连一丝，人烟都感觉不到。


    不。


    还是有的。


    王凡的神魂，穿过层层残垣断壁，来到了真魔宗的，主殿。


    主殿之中，一个身穿真魔宗弟子服饰，面容坚毅，修为只有金丹初期的青年，正盘膝坐在蒲团之上，闭目修炼。


    在他的面前，供奉着三座牌位。


    正是，真魔宗的三位，元婴老祖。


    厉寒锋，无涯，云寂。


    “想不到，偌大的真魔宗，如今，竟然只剩下，你一个人了。”


    王凡看着那个青年。


    这个青年，他认得。


    陌颜。


    当年，他刚入宗门时，这位，还是他的师兄。


    两人之间，交情尚可。


    王凡没有现身。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陌颜。


    他看到，陌颜在修炼之余，打扫着这座空无一人的大殿，擦拭着那三座冰冷的牌位。


    他看到，陌颜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一个人，坐在山门前，看着天上的那轮，由王凡所化的大日，喃喃自语。


    “老祖们，你们到底，去了哪里？”


    “真魔宗，不能就这么，断了传承啊……”


    王凡沉默了。


    他知道，那三个老家伙，早就被他，当成点心，给吃了。


    连渣，都没剩下。


    他想了想，屈指一弹。


    正在打坐的陌颜，身体猛地一震！


    他只觉得，一股无法形容的，浩瀚如海的能量，在他的体内，轰然炸开！


    他那困扰了他数十年的，金丹初期的瓶颈，在这一刻，轰然破碎！


    金丹中期！


    “这……这是……”


    陌颜猛地睁开双眼，脸上，写满了震惊与狂喜！


    “是老祖！是老祖显灵了！”


    他激动得，浑身发抖，连忙跪倒在地，朝着那三座牌位，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多谢老祖赐法！弟子陌颜，定不负所托，誓死，光大我真魔宗！”


    王凡看着他那副激动的模样，不置可否。


    他只是，随手，为这片故地，留下了一颗，小小的火种。


    至于，这颗火种，最终，是能燎原，还是会熄灭。


    他，不在乎。


    他的神魂，离开了真魔宗。


    ……


    ……


    王凡的神魂飘荡。


    不知不觉间来到一座城池。


    这座城池，不大，但却充满了烟火气。


    城中都是修士，大多数都是练气修士，少部分为筑基期。


    街道上，人来人往，叫卖声，讨价还价声，孩童的嬉闹声，不绝于耳。


    王凡的神魂，穿过喧闹的街道，最终，停在了一座，不起眼的，两进的小院前。


    院门口，挂着一块牌匾，上面，龙飞凤凤舞地，写着两个大字。


    “梁府”。


    院子里，一个头发花白，脸上布满了皱纹，身形有些佝偻的老者，正手把手地，教一个七八岁大的男童，扎着马步。


    “腰要挺直！气沉丹田！记住，我们梁家，虽然只是一个不入流的筑基家族，但骨气，不能丢！”


    老者的声音，有些嘶哑，但却，中气十足。


    “知道了，爹！”


    男童奶声奶气地应了一声，努力地，将自己的小身板，挺得笔直。


    只是，他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却时不时地，瞟向旁边，那一串，散发着诱人甜香的，冰糖葫芦。


    老者看着他那副小馋猫的模样，无奈地摇了摇头，眼中，却充满了宠溺。


    “臭小子，就知道吃！”


    “再坚持一炷香！坚持完，这串糖葫芦，就归你了！”


    “好耶！”


    男童欢呼一声，扎马步的姿势，瞬间，就标准了许多。


    王凡静静地，看着这一幕。


    他能感觉到，老者的身上，散发着一股，微弱的，属于筑基初期的，灵力波动。


    只是这股波动，已经，变得，浑浊不堪。


    显然，他的寿元，已经，所剩无几了。


    这个老者，正是，梁辰阳。


    那个，当年，在真魔宗，为了一个进入血河秘境的名额，苦苦哀求他，最终，却被他，无情抛弃的，内门师兄。


    一晃，几十年过去了。


    当年的那个，意气风发，为了大道，可以不惜一切的筑基修士，如今，也成了一个，行将就木的老者。


    而他，王凡，却已经，从一个刚刚筑基的小修士，成长为了，执掌一方世界的，化神大能。


    世事无常，莫过于此。


    王凡没有再隐藏自己的身形。


    他一步踏出，身影，便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梁家大院之中。


    “谁？！”


    梁辰阳的反应，不可谓不快。


    在王凡出现的瞬间，他便察觉到了，一股，让他，从灵魂深处，都感到战栗的，恐怖气息！


    他下意识地，将自己的儿子，护在了身后，一脸警惕地，看着眼前这个，突然出现的，不速之客。


    那是一个，身穿黑衣，黑发披肩，面容冷峻得的青年。


    他，就那么静静地，站在那里，明明身上，没有任何的灵力波动，却给了梁辰阳一种奇异压力！


    “敢问……敢问前辈，是何方高人？驾临寒舍，有何贵干？”


    梁辰阳毫不怀疑，眼前这个青年，只要一个念头，就能让他们父子二人，灰飞烟灭！


    男童躲在父亲的身后，探出半个小脑袋，一脸好奇地，打量着王凡。


    他感觉，眼前这个大哥哥，长得，真好看。


    比他见过的，所有人，都好看。


    王凡没有回答他。


    他的目光，落在梁辰阳那张，布满了岁月痕迹的脸上，淡淡地开口。


    “梁师兄，多年不见，你不认得我了？”


    梁师兄？


    梁辰阳闻言，瞬间就愣住了。


    他仔细地，打量着王凡的脸。


    这张脸，很年轻，很陌生。


    梁辰阳的脑海中，仿佛，有一道惊雷，轰然炸响！


    尘封了数十年的，一段，他刻意，想要忘记的记忆，在这一刻，如同潮水般，涌上了心头！


    是他！


    竟然，是他！


    那个，当年，在真魔宗，横空出世，绝世妖孽！


    那个，给了他希望，又亲手，将他的希望，碾得粉碎的，冷漠魔头！


    王凡！


    “你……你是……王凡师弟？！”


    梁辰阳有些不敢置信。


    他怎么也想不到，会在这里，以这种方式，再次，见到这个，改变了他一生的男人！


    而且，几十年不见，对方的容貌，竟然，没有丝毫的变化！


    依旧是，当年那个，冷峻的，青年模样！


    而他，却已经，从一个中年人，变成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子。


    “看来，你还记得我。”王凡点了点头。


    “怎……怎么敢忘……”梁辰阳的脸上，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身体，却是不由自主地，抖得更厉害了。


    他不知道，王凡今天，突然出现在这里，是想干什么。


    是来，看他笑话的？


    还是来，斩草除根的？


    毕竟，当年，他们可是魔门。


    虽然，他最终，活了下来。


    但谁知道，这个喜怒无常的魔头，会不会，秋后算账？


    一时间，梁辰阳的心中，充满了恐惧与不安。


    他甚至，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爹，你怎么了？你很怕这个大哥哥吗？”


    就在这时，他身后的男童，奶声奶气地，问了一句。


    这一声，瞬间，将梁辰阳，从恐惧的深渊中，拉了回来。


    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那满脸天真，不谙世事的儿子。


    一股，前所未有的勇气，从他的心中，涌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