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千年过往

作品:《都魔宗了,还讲人权?

    与此同时,另一边。


    西洲,幽冥鬼蜮。


    幽冥城,城主府深处。


    一名上身赤裸的年轻男子正在演练拳法。


    他每一次出拳,都引得空气发出沉闷的爆鸣,扎实的肌肉如同磐石般鼓动,充满了力量感。


    十年过去,江少言早已不是当初那个青涩的少年。


    他停下动作,看向大殿王座上的那个女人。


    “师傅,我的体魄修为已经堪比金丹巅峰。”


    “练气修为也达到金丹初期。”


    “我想出去历练,否则,不知何时才能击杀那个魔头。”


    江少言压抑着无法化解的愤恨。


    王座上的寂,慵懒地支着下巴,看向江少言时,那双空洞的眸子泛起一抹慈爱。


    “言儿,放心吧,只要王凡与血祖那两个贼子,敢出现在西洲,娘定让他们有来无回。”


    她顿了顿,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盼。


    “你还是……不肯叫我一声娘吗?”


    江少言张了张口,那个字就在嘴边,却无论如何也吐不出来。


    十年前,青霖城被灭,江家满门被屠,父亲更是死无全尸。


    这一切的源头,都是那个叫王凡的魔头。


    这十年来,他通过这个自称是他娘的女人,不断打探着那个魔头的情报。


    真魔宗亲传弟子,血河秘境的最大受益者,最后的行踪似乎是在青州那边。


    寂幽幽一叹。


    “言儿,娘知道你不信,但你只要知道,娘不会害你……”


    害你。


    听到这两个字,江少言的眼眸暗沉下去。


    他的启蒙老师,谢老。


    或者说,血祖。


    那个装作一缕残魂,引诱他修炼魔功《噬金诀》,让他变得人不人鬼不鬼,最后甚至将他杀死,被迫让他修行《夺天造化功》的罪魁祸首。


    一切的悲剧,都源于他当初的单纯,轻易相信了一缕残魂的鬼话。


    这时,寂的手指轻轻一抬。


    一团虚幻的黑影从她指尖飘出,在半空中不断扭曲,正是血祖的那缕分魂。


    “言儿,娘虽然不能让你现在就杀了他,但也不会让这缕分魂好受。”


    话音刚落,那团黑影便发出了凄厉的哀嚎,疯狂挣扎,却怎么也挣不脱那无形的束缚。


    “血祖,你就别妄想通知你的本体了。”


    寂的声音里透着一股彻骨的寒意。


    “有本座在,你觉得你有机会吗?”


    看着血祖分魂痛苦的模样,江少言心中没有半点波澜,反而涌起一股病态的快意。


    “师傅,多谢。”


    他收回视线,忽然开口。


    “你能给我讲讲……我上一世的故事吗?”


    寂的身体微微一震,脸上瞬间绽放出明媚的笑颜,似冰封万年的雪山,迎来了初春的暖阳。


    “好,好。”


    她连声应着,生怕江少言会反悔。


    “言儿,你上一世的事,还得从千年前说起。”


    “当时,娘为了报仇,灭了你爹的宗门,导致我们之间产生了隔阂。”


    寂的思绪飘远。


    “若不是当时娘怀了你,你爹甚至想与我同归于尽。”


    “你爹恨我,恨我毁了他的宗门,杀了他最敬重的师尊。”


    “可他更恨他自己,因为他发现,他下不了手杀我。”


    “那之后的两百年,幽冥城主府成了他唯一的囚笼,他日复一日地练剑,唯一的念头,就是变得比我更强,然后亲手了结我。”


    “那两百年,我们说过的话,加起来不超过十句。”


    江少言静静地听着,拳头不自觉地握紧。


    他脑海里浮现出那个在殿前沉默寡言,背影决绝的男人。


    原来,他背负着如此沉重的过往。


    “直到你的出现。”


    寂的语气忽然变得无比温柔,那双空洞的眸子,也映出了光。


    “言儿,你生来便是天生剑体,身负极品灵根,是万年不遇的奇才。”


    “你的出生,像是一道光,照进了我们那片死寂的世界。”


    “你爹他……嘴上不说,却会偷偷看你练剑,会在你睡着后,悄悄帮你梳理经脉。”


    “他将毕生所学,都刻录在玉简中,放在你的床头。”


    寂的脸上,浮现出一抹苦涩的笑意。


    “那或许是我们三个人,最安宁的一段时光。”


    “但仇恨的种子,一旦种下,便会疯狂生长。”


    “五百年后,你爹突破到了元婴中期。”


    “他第一次,有了与我一战的资本。”


    “那一战,整个幽冥城都在颤抖,鬼蜮的天空都被他的剑意撕裂。”


    “他很强,强到超出了我的预料,若非我占着地利,那一战,我或许已经败了。”


    寂的声音低沉下去。


    “从那天起,我便知道,他与我之间,终有一日,会分出生死。”


    “又过了三百年。”


    “他突破到了元婴后期。”


    江少言的心猛地一揪。


    元婴后期,那已经是西洲大陆最顶尖的存在。


    “那一日,他没有说任何话,只是提着剑,走到了我的王座之前。”


    “那一剑,他蓄力了八百年。”


    “汇聚了他所有的恨,所有的不甘,所有的痛苦。”


    “我挡不住。”


    寂很平静,似在诉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


    “我甚至没有想过去挡。”


    “或许,死在他的剑下,对我而言,也是一种解脱。”


    “可就在那把剑即将刺穿我神魂的瞬间……”


    寂手指有些颤抖。


    “言儿,你冲了上来。”


    “用你那才刚刚凝聚出剑骨的身体,挡在了我的面前。”


    江少言的身体剧烈地一晃,脑海中仿佛有无数破碎的画面闪过,带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


    他看到了。


    看到一个白衣胜雪的男人,满脸死灰,挥出了决绝的一剑。


    也看到了一个与自己年少时有七分相似的少年,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毫不犹豫地张开了双臂。


    “娘,别怕。”


    “爹他,只是太累了。”


    “噗嗤——”


    利剑穿心。


    少年的身体,在剑光中寸寸碎裂,化为漫天光点。


    “不——!”


    寂和剑无极,同时发出了绝望的嘶吼。


    那持续了八百年的仇恨,在那一刻,轰然崩塌。


    取而代之的,是足以吞噬一切的悔恨与痛苦。


    大殿之内,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江少言双目赤红,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眼角有泪水不受控制地滑落。


    原来是这样。


    原来是这样!


    “我们都疯了。”


    “为了让你重活一世,你爹自废了元婴后期的全部修为,以他八百年的剑道感悟为引。”


    “我强制动用了幽冥鬼蜮的最高权限,剥离了这方世界的一缕本源。”


    “我们联手施展了禁忌秘法,才堪堪将你那即将消散的一缕残魂修补完整,送入了轮回。”


    寂抬起手,轻轻抚摸着江少言的脸颊,动作温柔得仿佛在触碰一件稀世珍宝。


    “所以,言儿。”


    “你是我和无极,用一切换回来的。”


    “你不是什么江家少主,你是这幽冥鬼蜮,唯一的少主。”


    江少言呆呆地站在原地,任由那冰凉的手指划过脸颊。


    他终于明白。


    为什么那个男人看自己的眼神,总是那般复杂。


    那里面有愧疚,有慈爱,还有……深埋在骨子里的痛苦。


    他也终于明白。


    为什么这个女人,会对那个叫王凡的魔头,有那么大的恨意。


    因为王凡,差点毁了她用一切换回来的珍宝,让她再一次品尝到了失去的滋味。


    “……”


    江少言的嘴唇翕动,却始终无法说出那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