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转星移，光怪陆离。


    传送阵启动的瞬间，凌血薇便感觉自己的神魂与肉身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撕扯，投入了一条光影扭曲的狭长通道。


    四周是急速倒退的彩色流光，偶尔有漆黑的裂缝一闪而过，从中泄露出的气息，让她这位元婴修士都感到心悸。


    空间乱流。


    这便是长距离传送的风险。


    哪怕是完好的传送阵，都有可能遭遇不测，更何况是这种需要用人命献祭来启动的古老阵法。


    凌血薇紧守心神，将自己缩成一团，任由那股牵引力带着她在通道中穿梭，心中不断祈祷。


    快点，再快点。


    只要到了地方，她就彻底自由了。


    然而，与她的紧张不同，通道中另一个身影却显得格外不耐烦。


    王凡悬浮在通道中央，任由那些足以撕裂元婴修士的细小空间裂缝划过自己的身体，却连一道白痕都无法留下。


    紫绿色的纹路在他肌肤之下缓缓流转，将一切侵蚀而来的力量尽数抵消。


    而且，这条通道似乎并不稳定，时而收缩，时而膨胀，牵引之力也忽强忽弱。


    “差不多，到交界处了……”


    王凡默默计算。


    他抬起右手，五指并拢，对着前方的光壁，简简单单地一拳轰出。


    “轰！”


    整条空间通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那由空间之力构筑的通道壁障，竟被他一拳打出了一个巨大的凹陷，无数裂痕向四周蔓延。


    “喂！你干什么！”


    后方的凌血薇发出惊恐的尖叫。


    这个疯子！他想毁了传送通道吗？


    大家都要死在这里！


    王凡没有理会她。


    一拳不够，那就再来一拳。


    “轰隆！”


    第二拳落下，通道壁障再也无法承受，轰然破碎。


    刺眼的光芒从缺口涌入，一股更加狂暴的拉扯力瞬间作用在两人身上。


    王凡身形一晃，主动迎向那片光芒，强行摆脱了传送阵的牵引，身影消失在通道之中。


    他走了？


    他终于走了！


    凌血薇先是一愣，随即心中涌起一股狂喜。


    这个煞星，居然自己找死，冲进了未知的空间乱流里！


    活该！


    就算他肉身再强，在无尽的虚空乱流中，也只有死路一条！


    她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感觉压在心头的大石终于被搬开。


    虽然通道被破坏，变得极不稳定，但至少还在运转。


    只要能抵达终点，她就立刻远走高飞，前往中州。


    那里有更广阔的天地，有数不清的“材料”，她的“玩偶”生意一定能做得更大！


    再也不用看那个煞星的脸色了！


    凌血薇甚至已经开始规划未来的美好生活。


    然而，就在她畅想之际，整个空间通道忽然发出一阵不堪重负的呻吟。


    四周的彩色流光开始变得混乱，牵引之力骤然消失。


    一股巨大的推力从后方传来。


    “不——！”


    凌血薇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绝望的惨叫，整个人便被这股力量，从那破碎的通道缺口中，狠狠地甩了出去。


    天旋地转。


    无尽的黑暗与冰冷瞬间将她吞噬。


    不知过了多久。


    当凌血薇再次恢复意识时，只感觉全身的骨头都像是被拆散了重组一般，每一寸血肉都在发出痛苦的哀鸣。


    她勉强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浩瀚无垠的星空。


    远处，是散发着瑰丽光芒的星云。


    近处，是无数大小不一的陨石，静静地漂浮在虚空之中。


    没有空气，没有灵气，只有一片死寂与冰冷。


    这里是……星域？


    中州与青州的交界地带，一片被修士们视为禁区的混乱星空。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那身华贵的红裙早已在被甩出通道时化为齑粉，此刻身上只剩下贴身的内甲，勉强遮住要害。


    白皙的肌肤上，布满了被空间之力割裂的细小伤口，正丝丝缕缕地向外渗着血珠。


    “好痛……”


    她想运转灵力修复伤势，却发现元婴萎靡不振，本源之力损耗严重，短时间内根本无法动用。


    “该死的王凡！都怪那个混蛋！”


    要不是他暴力破开通道，自己怎么会落到这步田地！


    凌血薇心中不断咒骂着。


    不过，总算……


    总算是摆脱那个煞星了。


    虽然流落到了星域，但以她的手段，只要小心一点，总能找到返回大陆的路。


    不幸中的万幸。


    她自我安慰着，正准备找一块陨石落脚休息，一个熟悉的声音，却在她不远处响起。


    “你很吵。”


    凌血薇浑身的血液，在这一瞬间几乎凝固。


    她僵硬地，一寸一寸地转过头。


    只见在不远处的一块巨大陨石上，一道身影正盘膝而坐。


    王凡。


    他竟然也没死！


    而且看样子，似乎毫发无伤。


    只是……


    凌血薇的视线，从他那张冷漠的脸，缓缓下移。


    他身上的衣物，同样在空间乱流中被撕碎了。


    此刻的他，全身上下，不着片缕。


    只有腰间，还残留着几缕破碎的布条，勉强遮住了那只随风飘荡的……大鸟。


    牲口！


    这家伙真是个牲口！


    连狂暴的空间乱流都奈何不了他的肉身！


    凌血薇的脑海中，只剩下这两个字。


    前一秒还在庆幸自己脱离苦海，下一秒就发现自己掉进了更深的深渊。


    巨大的落差，让她眼前一黑，差点直接晕过去。


    “死王凡！臭王凡！你为什么不去死！”


    “老娘辛辛苦苦凑齐祭品，开启传送阵，不是为了跟你一起私奔到星域来的！”


    “你毁了我的杀戮之都！现在又毁了我的传送阵！你就是个灾星！”


    “你赔我的宫殿！赔我的灵石！赔我的未来！”


    劫后余生的恐惧，加上功亏一篑的愤怒，让她彻底崩溃了。


    她也顾不上什么前辈，什么煞星了，指着王凡破口大骂，将自己能想到的所有恶毒词语，都用了出来。


    王凡静静地看着她。


    看着这个白发红瞳的小女孩，在冰冷的星空中，一边流着眼泪，一边用稚嫩的嗓音咒骂着自己。


    他没有动怒，异色的双眸中，甚至连一丝波澜都没有。


    直到凌血薇骂累了，声音都变得沙哑，只能漂浮在虚空中，一边抽泣一边喘气。


    王凡才缓缓开口。


    “说完了？”


    凌血薇打了个哭嗝，用那双哭得红肿的眼睛，警惕地看着他。


    王凡从陨石上站起身，迈步走向她。


    他每踏出一步，都会在虚空中留下一圈无形的涟漪。


    凌血薇吓得连连后退。


    “你……你要干什么？”


    “我警告你，别过来啊！”


    “本姑娘虽然打不过你，但也不是好欺负的！”


    王凡没有停下脚步，一直走到她的面前，才停了下来。


    居高临下。


    凌血薇红瞳睁大，一道阴影打在脸上。


    “好……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