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午时。


    杀戮之都中心，城主府的最深处，一座尘封已久的巨大祭坛，终于重现天日。


    祭坛由一种不知名的漆黑巨石垒砌而成，占地足有百丈方圆，表面铭刻着无数繁复、扭曲的符文，每一道纹路都蕴含着空间至理，看久了便会头晕目眩。


    此刻，祭坛上的所有符文都被点亮，流淌着银白色的光辉，汇聚于祭坛中央，形成了一个不断旋转的，深不见底的银色漩涡。


    空间之力在躁动，发出阵阵低沉的嗡鸣。


    传送阵，已然开启。


    “呼……呼……”


    凌血薇瘫坐在祭坛边缘的一块凸起上，小小的胸膛剧烈起伏，额头上满是虚汗，原本就娇小的身子，似乎又缩小了一圈，身上的华贵红裙都显得有些宽大了。


    “真是累死本小姐了……”


    她伸出白嫩的小手，看了看自己又短了一截的胳膊，满脸的沮丧。


    “该死，体型又缩小了，想要恢复到全盛时期，又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了。”


    她修炼的功法极为特殊，威力与体型直接挂钩，体型越是接近成年，实力便越是强大。


    反之，每一次过度消耗本源，都会让她倒退回幼童形态，实力大损。


    为了提前一天开启这传送阵，她不惜耗费了本命精血，损失惨重。


    王凡的身影，出现在祭坛前。


    他打量着眼前这个巨大的传送阵，感受着其中传来的磅礴空间波动。


    “这就是传送阵吗？”


    就在他准备迈步踏入那银色漩涡的瞬间，一股冲霄的剑意，自远方天际，破空而来！


    那剑意不再是昨日那般纯粹的无情与冷漠，反而充满了癫狂、炽热与随心所欲的破坏欲！


    一道白色的身影，踏空而立，拦在了传送阵之前。


    正是李长风。


    “李长风，你不该来的。”


    “可我还是来了。”


    李长风的白衣染血，面容狰狞，眸子燃烧着一股近乎疯狂的火焰。


    他整个人的气势，比突破元婴之时，还要来得恐怖，狂暴！


    “不错，观你气息，道心恢复了？”


    王凡有些意外。


    “不过，这么急着送死。”


    “朝闻道，夕死可矣！”


    李长风的声音，带着一种解脱后的畅快，他盯着王凡，视线灼热。


    “王凡，潜龙榜空降榜首，一直以来，我从未在意过虚名，因为在青州，我便是无敌！”


    “然而，你的出现，让我那坚如磐石的道心，出现了动摇。”


    他伸出手，看着自己的掌心，似在看一条全新的大道。


    “我曾以为，斩断七情六欲，方为至高。可我错了，大错特错！压抑，并非超脱，而是另一种形式的囚笼！”


    “人之一道，如同剑一般，意在万千，何必拘束于区区无情之道！”


    “无情化有情，有情亦可是无情！哈哈哈哈！”


    李长风说到最后，竟是仰天癫狂大笑起来，笑声中充满了悟道后的喜悦与疯癫。


    “道爷，我悟了！”


    他猛地指向王凡，眼中战意沸腾。


    “随心所欲，杀尽一切不快之事！你，让我很不快！”


    ……


    远处，凌血薇早就察觉到不对劲，迈着那双雪白的小短腿，一溜烟跑到了百丈之外，躲在一根巨大的石柱后面，只探出半个小脑袋观望。


    “好家伙，道宗的继承人，这是被这个怪物给逼疯了？”


    她看着状若疯魔的李长风，小脸发白。


    “完了完了，这两个怪物打起来，本姑娘的杀戮之都怕是要被拆了！我的传送阵啊！”


    ……


    祭坛之上，王凡看着李长风这般姿态，异色的双眸中，流露出一抹真正的兴致。


    “不错，李长风，你倒是让本座对你越来越有兴趣了。”


    “希望你，别死的太快了！”


    话音未落，李长风动了！


    “锵！”


    剑鸣声再起，却不再清越，而是充满了狂放的杀伐之音！


    他整个人与手中的长剑合二为一，化作一道灰白色的流光，剑锋之上，不再是磨灭一切的忘情剑意，而是裹挟着他那“随心所欲”的癫狂意志，直刺王凡的眉心！


    这一剑，斩的不是因果，不是道法，而是他心中的“不快”！


    王凡站在原地，动也未动。


    他只是抬起了右手，五指并拢，肌肤之下，细密的紫色雷纹与幽绿的火焰纹路，交错闪烁。


    他对着那道斩破虚空的剑光，简简单单地，一拳轰出！


    没有动用任何神通，只是纯粹的，属于元婴中期体修的肉身之力！


    “轰！”


    拳头与剑尖，在半空中悍然相撞！


    一股肉眼可见的冲击波，以两人为中心，轰然扩散！


    脚下的漆黑祭坛，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一道道裂痕，从他们脚下蔓延开来。


    远处的凌血薇，被这股劲风吹得倒飞出去，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才停下，灰头土脸。


    “疯子！都是疯子！”


    她尖叫着，连滚带爬地躲得更远了。


    半空中，李长风的身影被震退了数十丈，握剑的手微微发麻，脸上却露出了更加兴奋的笑容。


    “痛快！再来！”


    他长啸一声，剑势再变！


    一剑化万千！


    无数道灰白色的剑影，铺天盖地，从四面八方，封锁了王凡所有的退路。


    每一道剑影，都蕴含着他那股斩尽不快的疯狂意志。


    “雕虫小技。”


    王凡轻哼一声，周身雷炎之力轰然爆发！


    紫绿色的光焰冲天而起，形成一个巨大的护罩。


    “叮叮当当！”


    无数剑影斩在护罩之上，发出金铁交鸣的密集声响，却连一丝涟漪都未能激起。


    “你的剑，太散了。”


    王凡的声音，在漫天剑影中响起。


    他一步踏出，身影瞬间消失在原地。


    下一瞬，他出现在李长风的面前，依旧是那平平无奇的一拳。


    李长风瞳孔一缩。


    太快了！


    他根本来不及变招，只能将万千剑影合一，横剑于胸前，硬挡这一击！


    “铛——！”


    一声巨响！


    李长风手中的古朴长剑，发出一声哀鸣，整个人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被狠狠地轰飞出去，在半空中划出一道长长的弧线，最终重重地砸落在城主府的一座宫殿之上。


    “轰隆！”


    那座华美的宫殿，直接被他砸得坍塌了一半。


    “我的宫殿！”


    “我的灵石！”


    凌血薇发出了心碎的悲鸣。


    好像看到灵石长翅膀飞走了。


    废墟之中，李长风缓缓站起身，擦去嘴角的血迹，白衣之上，第一次染上了尘埃。


    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中那柄陪伴了百年的长剑，剑身上，竟是出现了一道细微的裂痕。


    他非但没有沮丧，反而笑得更加开心了。


    “哈哈哈哈！好！好强的肉身！”


    “这才是我辈修士该追求的力量！什么狗屁的太上忘情，都是垃圾！”


    他仰天狂笑，身上的气息不降反升，似要冲破云霄！


    “王凡！你的确有资格，做我的对手！”


    “接我这一剑！”


    “我心！即天心！”


    他将手中的长剑，高高举过头顶。


    整个杀戮之都上空的天地灵气，在这一刻，都变得混乱起来，疯狂地朝着他手中的长剑汇聚！


    一道灰色的，混合着他自身精血与元婴之力的恐怖剑芒，在他的剑尖，开始凝聚。


    王凡看着这一幕，终于收起了那份玩味。


    “有点意思了。”


    他缓缓抬起手，掌心之中，一缕紫色的，带着毁灭气息的雷霆，悄然浮现。


    “既然你悟了，那本座，就送你一场真正的……雷劫！”


    “以雷霆，赐你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