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阴飞逝，半年时光转瞬即逝。


    坊主府，一间幽静书房内。


    一名筑基初期的下属挺直腰背，汇报：“主人，小姐这半年来，与那消炎公子走得越来越近了。”


    “那消炎除了偶尔在坊市闲逛，没什么可疑行为，大多数时间都躲在客院修炼。”


    裳墨坐在书案后，脸上早已褪去了当初对“救命恩人”的热情与感激，连日常挂着的那层温和面具也几乎撕下。


    他面色阴沉，听完汇报后只冷淡地点了下头。


    “知道了。”


    “出去吧。”


    那下属如获大赦，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书房重归寂静。


    裳墨站起身，走到书房角落的博古架前，手指在一件普通玉器底座上轻按。


    嘎吱——


    机关声响起，博古架后的墙壁无声滑开，露出一条幽暗地道。


    裳墨面无表情，迈步走入。


    地道阴暗潮湿，石阶向下蜿蜒。


    他刚走下没多远，一道黑影无声无息地跟了进来，同样熟练地按下机关，墙壁重新合拢。


    地道中只剩两人沉重的脚步声。


    走在前面的裳墨没有回头，早已察觉身后之人的存在。


    深入地道尽头的密室，昏黄油灯亮起，照出来人的轮廓。


    那人一身黑衣，脸上蒙着黑布，只露出一双含着嘲讽的眼睛。


    “啧啧啧，”蒙面人先开口，戏谑道，“裳坊主，你宝贝女儿都快成为那消小子形状了，你心里不着急？”


    裳墨猛地转身，平静的脸瞬间扭曲，杀气从身上爆发。


    “闭上你的臭嘴！”他压抑怒火，威胁十足，“别忘了我们的约定！你敢背后耍花招，老子立刻翻脸，合作到此为止！”


    蒙面人满不在乎地挥手，干笑两声。


    “别紧张嘛！”


    “裳坊主何必发火？我黑鸦，说话算话，一口唾沫一个钉！”


    裳墨冷哼一声，显然不吃这套。


    “最好是这样！”


    黑鸦还嫌火候不够，绕着裳墨踱步，继续挑衅：“说真的，裳坊主你忍功真厉害啊。”


    “眼睁睁看着自己辛苦养大的''肥羊''，快被别的狼叼走了，还能稳坐不动。”


    “这定力，啧啧，比老王八还老王八！”


    “找死！”


    裳墨暴怒，额上青筋暴突，筑基巅峰体修的恐怖气血压制不住地外泄，密室内空气凝固！


    他一步踏出，巨掌直取黑鸦脖颈！


    黑鸦怪笑一声，身体飘退数尺，轻松避开裳墨的怒击。


    “哎呀呀，开个玩笑而已，裳坊主何必当真？”


    他话锋突变，阴森道：“行了，玩笑到此为止。”


    “时间差不多了。”


    “该收网了！”


    裳墨强压怒火，粗喘几口气，眼中杀意渐退，理智回归。


    他盯着黑鸦，沉声道：“放心。”


    “诱饵已经准备好了。”


    “这次十年一度的青阳拍卖会，请柬已发往四方，必定吸引大批筑基修士前来。”


    “到时候，就是我们收割的时候！”


    黑鸦闻言，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低笑。


    “桀桀桀……很好！”


    “希望这次''收成''，能让大家都满意！”


    …


    坊主府别院，那间曾用于疗伤的静室内，王凡缓缓收敛周身鼓荡的灵力。


    气海之内，法力奔涌如潮，比之半年前何止浑厚了一倍。


    筑基初期的那层无形壁障，已然触手可及，只差临门一脚的契机。


    这等进境，固然有他自身火木双极品灵根的底子在，但也离不开裳墨源源不断的资源供给。


    灵丹、灵石，从未短缺，品质皆属上乘，省却了他不知多少自行搜罗或是炼制的时间。


    这份“厚待”，不可谓不重。


    然而，与这份厚待如影随形的，是那无处不在的窥探感。


    如同潜伏在暗影中的毒蛇，时刻盘踞在周身，从未有过丝毫松懈。


    王凡早已习惯，面上波澜不惊，心湖深处却始终悬着一柄利剑，警惕万分。


    他推开静室石门，初秋的阳光不似盛夏那般灼烈。


    庭院内草木青翠，打理得井井有条。


    “消公子！”


    一道清脆悦耳，带着雀跃的声音由远及近。


    王凡抬眼望去。


    只见一身洁白素雅长裙的裳念慈，正提着裙摆小跑而来。


    半年时光，并未在她身上留下太多阴霾。


    小翠的惨死带来的悲痛，被时间冲淡了不少，少女的脸庞恢复了往日的明媚，甚至因为心境的些微变化，添了几分难以言喻的韵味。


    她跑到王凡面前，微喘着气，献宝似的举起手中一个精致的储物袋。


    “消公子，这是这个月的修炼资源。”


    她将储物袋递过来，眼神亮晶晶的，带着几分嗔怪。


    “你最近老是闭关，一闭就是十天半月，都不怎么出来，念慈想找你说说话都难。”


    王凡伸手接过储物袋，神识微扫，里面的东西一如既往的丰厚。


    他脸上适时露出几分无奈。


    “念慈姑娘见谅。”


    “吾辈修士，自当以道途精进为首要。”


    他话语一顿，似是回忆起半年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


    “上次那般凶险，若非侥幸，我等恐怕……”


    “消某如今这点微末道行，实在难安。”


    “唯有自身实力足够强横，方能在这波谲云诡的修仙界立足，也才能……护得住想要保护的人。”


    这番话半真半假。


    裳念慈果然听得心中一暖，先前那点小小的不满顿时烟消云散。


    她用力点头，柔声道：“公子说的是，是我不懂事了。”


    随即，她又俏皮地眨了眨眼，带着一丝狡黠。


    “不过嘛，公子受了念慈这么多资源，总该有所表示吧？”


    “打算如何谢我呢？”


    王凡看着她明妍的笑脸，心头念头转动。


    这半年来，裳念慈对他愈发亲近依赖，几乎到了言听计从的地步。


    一方面，固然有他“救命之恩”在前，另一方面，恐怕也少不了他有意无意的引导和“开解”。


    尤其是在小翠死后那段时间，他恰到好处的陪伴与劝慰，成功让这涉世未深的大小姐，将他视作了可以全然信赖依靠的对象。


    “小翠姐姐的事，我已经慢慢想开了。”裳念慈垂下眼帘，但已无多少悲戚，“就像公子说的，逝者已矣，活着的人要更珍惜当下。”


    “人，总要向前看。”


    她很快又抬起头，脸上重新绽开笑容。


    王凡看着她，心中毫无波澜。


    利用一个单纯少女的感情，并非什么光彩之事，但，无所谓了。


    裳墨那老狐狸，心思深沉，绝非表面那般豪爽仗义。


    上次那个突然杀出的筑基巅峰体修，身份成谜，目的更是诡异。


    他究竟是裳墨的敌人，被裳墨的出现惊走？


    还是……裳墨故意放出的烟雾弹，另有图谋？


    王凡更倾向于后者，或者说，两者皆有可能。


    无论如何，待在这青阳坊市，看似安全，实则步步危机。


    他必须尽快提升实力，同时，也要摸清裳墨的底细，以及那黑衣人的来路。


    即将到来的“十年一度”的青阳拍卖会，或许是个关键节点。


    念及此，王凡脸上露出一抹温和笑意。


    “姑娘说的是。”


    “这半年多亏姑娘时常送来资源，消某感激不尽。”


    “若姑娘不嫌弃，今日便由消某做东，去坊市那满香楼小酌一番，略表谢意，如何？”


    满香楼是青阳坊市最有名的酒楼，消费不菲，寻常修士轻易不敢踏足。


    裳念慈眼睛一亮，脸颊泛起淡淡红晕。


    与消公子单独去满香楼……


    她心中小鹿乱撞，羞涩地点了点头，声音细若蚊蚋。


    “好……”


    “那，我们现在就去？”她带着几分期待问道。


    王凡颔首：“嗯，走吧。”


    两人并肩走出别院。


    阳光将他们的影子拉长，投映在青石板路上。


    一个心事重重，步步为营。


    一个情窦初开，满心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