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怒吼震碎长空，顷刻盖过场中混乱嘈杂！


    众人抬眼，只瞧街道那头一人大步踏来。


    锦斓长袍随风摆动，面容肃穆带着不用发作便已压人的威严——青阳坊市的统治者裳墨！


    靠，他不是闭关吗？怎么突然冒出来了？


    黑衣蒙面人准备最后一击的身体猛然僵住，眼睛骤缩，表情活脱脱一个见了鬼的样子。


    他连犹豫都省了，身体一晃就钻进旁边那栋楼的黑影里，消失得干干净净。


    王凡听见这声音，木巨人掐着裳念慈脖子的手松开了。


    “噗通”


    裳念慈摔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吸气，咳得撕心裂肺，满脸泪水鼻涕糊成一团，狼狈得不行，但总算捡回一条命。


    五丈高的木巨人散发青光，迅速缩小回原本大小。


    王凡脸色惨白，刚才强行催动木灵之体消耗了他太多力量。


    修士们七零八落地站着，看到坊主来了，又见那魔头跑了，一个个长出了气。


    “坊主大人来啦！”


    “就说那黑衣人不是坊主吧！瞧，人家好端端站这儿呢！”


    “妈的，吓死老子了…还是坊主有面子，能镇住场子！”


    裳墨大步流星走到近前，连看都不看女儿一眼，目光钉死在王凡身上。


    “消炎小友！”


    他憋着一股火。


    “你救我女儿，我感激你。但现在，你反手掐她脖子，你什么意思？以为我裳墨闭关了，这青阳坊市就无人管了？”


    他每说一个字，空气都要凝固几分，父亲的怒火加上坊主的威严压得人喘不过气。


    王凡面不改色，反倒露出点愧疚无奈的表情。


    他抱拳施礼，虚弱道：


    “坊主大人别急。我没想伤念慈姑娘。那贼人太强，我打不过，又听说坊主正闭关冲境界，没法分身。情急下只能走险路，搏一把。冒犯之处，请坊主多担待。”


    这话滴水不漏，既说明了挟持人质的原因，又点出前提条件，还把姿态放低到尘埃里。


    裳念慈缓过来气，听见父亲责问恩人，顾不上擦脸上泪痕，挣扎着爬起来，一把扑到裳墨跟前，抽抽搭搭地解释：


    “爹！别怪消公子！不是他要害我！这是我俩商量好的！就是想吓跑那坏人！我同意的！”


    她语无伦次，但死死护着王凡，生怕自己爹真降罪于救命恩人。


    “胡说八道！”裳墨一甩袖子，表情更阴了。


    “商量好？念慈！你知不知道有多危险？要是那贼人不顾你死活，要是消炎失手，你这命还要不要了？简直瞎胡闹！”


    他气得脸色发青，后怕加责备全写在脸上。


    瞪完女儿，又转向王凡，语气稍微缓和：


    “消炎小友，我理解你心急救人，可能真是没办法。但这招太险，下不为例！此事先放一边，敢在我青阳坊市行凶的狂徒，我绝不放过！”


    裳墨眼里闪过寒光，盯着黑衣人消失的方向：“我一定查个底朝天！”


    裳墨怒吼完毕，目光这才扫向地上那抹虚弱身影。


    他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女儿身旁，手掌伸出又缩回，不敢贸然触碰。


    那圈青紫指痕刺痛了他的眼睛，刻在女儿雪白脖颈上，无声控诉先前种种！


    他眼皮狂跳，手指终于落在淤痕边缘。


    “爹爹……”


    裳念慈嗓子哑得厉害，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来，半是惊吓，半是委屈，滚烫液体砸在父亲手背上。


    “莫怕，爹爹在此。”


    裳墨声音压得极低，眼底却翻涌着滔天怒火，一条青筋在额角突突直跳。


    他猛地甩头望向那黑衣人消失的方向，浑身筑基巅峰灵力暴涨，气流卷得周围尘土飞扬。


    “贼子休走！”


    吼声未落，裳墨整个人化作一道青色灵光，直冲黑衣人逃遁方向，速度快到只留下一道残影。


    眨眼功夫，连影子都瞧不见了。


    围观的修士们吞咽着口水，脸上阴云稍散。


    坊主追过去了，那就有希望了！


    狗杂种别想跑！


    王凡吐出一口浊气，胸腔翻涌气血终于平复些许。


    他撑着膝盖站稳，走到裳念慈身边，小心地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


    他脸上肌肉抽搐几下，挤出愧疚表情。


    “念慈姑娘，刚才……下手没轻没重，伤着你了。”


    裳念慈摇头，力道大得甩掉几滴挂在睫毛上的泪珠。


    “别这么说，消公子。”


    她抽着鼻子，字字坚决。


    “我、我自己要求的……让你背了黑锅……”


    王凡沉默不语。


    蒙面人出现的刹那，小翠惨死的瞬间，在他抱着崩溃的裳念慈逃命途中，她断断续续告诉了他一个重要情报。


    她脖子上挂着一块特制命牌，裳墨亲手炼制，能随时感知她的生命状态和大致位置。


    就是这条信息，让王凡做出了那个险到骨髓的决定。


    既然那蒙面人极可能就是裳墨本尊，而他又不顾女儿死活地穷追猛打，那么——


    他要拿裳念慈的命来赌！


    赌那蒙面人就是裳墨，赌他不敢真让亲生女儿死在自己面前。


    又或者赌那蒙面人根本不是裳墨，那这命悬一线的动静足够让闭关中的真裳墨察觉异常，出关救场。


    蒙面人不是裳墨，因为真裳墨确实在王凡掐住裳念慈喉咙、命牌发出最强警示时破关而出。


    而蒙面人见到裳墨现身的瞬间，掉头就跑，一点纠缠的意思都没有。


    这充分证明两人不是一伙，甚至可能互为敌人。


    裳墨亲自出手杀自己的嫌疑，暂时洗脱了。


    但王凡心里的疑团越结越紧。


    一个筑基巅峰体修，偏偏选在裳墨闭关时出现？


    明确瞄准自己不放？


    还不惜在满是无辜修士的坊市内大开杀戒？


    莫不是之前青阳山脉，路上那劫修亲戚？


    亦或者蒙面人是裳墨的傀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