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场之上，落针可闻。


    执事长老捧着玉盘的手，微微颤抖，像是托着千斤重担。


    二十五枚！


    八成以上的成功率！


    其中还有十枚上品！


    这等成绩，已经不能用天才来形容，简直是妖孽！


    他艰难地转动僵硬的脖颈，望向高台上气质清冷的炼丹堂门主。


    皇甫烟儿的脸上，也早已没了平日的淡漠，那双宛如秋水的眸子深处，波澜起伏，显然内心也极不平静。


    她微微颔首，示意长老按规矩办事。


    结果已经毋庸置疑。


    这场比试，从王凡走出静室的那一刻，就已经结束了。


    “去，将陈杰明和李木，从静室请出来。”长老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骇然，对身旁的执事弟子吩咐道。


    很快，相邻两间静室的石门被打开。


    陈杰明和李木走了出来。


    李木神色平静，似乎对结果早有预料。


    陈杰明脸上则带着几分疲惫，但更多的是一种按捺不住的得意和期待。


    他刚刚炼制完今日的第五枚凝血丹，虽然耗费心神，但五成的稳定成功率让他信心十足。


    他甚至已经想好了，等长老宣布他以五枚丹药遥遥领先时，该如何“谦虚”地接受众人的祝贺，又该如何“不经意”地瞥一眼王凡那失落的表情。


    “长老，可是第一日的结果出来了？”陈杰明迫不及待地问道，视线扫过王凡，挑衅意味十足。


    然而，他预想中的场面并未出现。


    长老的表情有些古怪，周围的气氛也异常安静。


    “咳，”长老清了清嗓子，干涩道，“老夫宣布，本次外门炼丹堂堂主选拔比试……”


    他顿了顿，看向王凡。


    “胜者，炼丹堂，王凡！”


    什么？！


    陈杰明脸上的得意瞬间凝固，如同被冰封。


    他怀疑自己听错了。


    “长老！您说什么？！”他失声叫道，“这才第一天！比试不是要进行三日吗？凭什么他王凡就胜了？！”


    “定有黑幕！我不服！”陈杰明的情绪激动起来，指着王凡，“他怎么可能……”


    “住口！”长老厉喝一声，打断了他。


    “你自己看！”长老将手中的玉盘，递到陈杰明面前。


    玉盘中，二十五枚聚气丹静静躺着，散发着浓郁的丹香和淡淡的灵光，其中十枚上品丹药的光泽尤为醒目。


    这如同实质般的证据，狠狠地砸在了陈杰明的脸上。


    他呆呆地看着玉盘里的丹药，又看了看傲然屹立的王凡，再联想到刚才长老宣布结果时的语气……


    一股彻骨的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差距……


    竟然如此之大？


    大到令人绝望！


    他引以为傲的五成成功率，在对方面前，简直就是个笑话！


    旁边，一直沉默的李木，看到那盘丹药时，也是瞳孔骤缩，随即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默默地退到了一旁。


    他输得心服口服。


    陈杰明脸色煞白，嘴唇哆嗦着，之前的嚣张和得意荡然无存，只剩下无尽的羞愤和恐惧。


    他完了。


    他不仅输了比试，失去了堂主之位，更彻底得罪了一个他根本惹不起的存在。


    想到之前自己对王凡的种种挑衅和嘲讽，陈杰明双腿一软。


    “噗通！”


    在所有人惊愕的注视下，陈杰明竟然直挺挺地跪倒在地，朝着王凡的方向，用力磕了一个响头。


    “王师兄！之前是师弟我有眼无珠，狗嘴吐不出象牙，多有得罪！”


    “师弟知道错了！求师兄大人有大量，饶过师弟这一次！”


    他的额头抵在冰冷的石板上，苦着脸，卑微祈求着。


    这一幕，让周围的弟子们都看呆了。


    就连苏荷和皇甫烟儿，二人诧异的互相对视。


    王凡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磕头如捣蒜的陈杰明，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变化。


    只是心里，却泛起一丝波澜。


    魔宗之内，竟还有这般……能屈能伸之人？


    是真心悔过，还是另有图谋？


    王凡审视着陈杰明。


    若此人是伪装，那这份城府，着实可怕，留之必成后患。


    若是真心……


    王凡的念头转瞬即逝。


    真假，又与他何干？


    挑衅了他，还想安然无恙地活下去？


    天底下，没有这样的道理。


    “既然认错，”王凡似乎妥协，有放过之意，“那便拿出些诚意来。”


    他伸出手。


    “将你身上的储物袋，交出来，此事，便就此作罢。”


    陈杰明猛地抬起头，挣扎了一会。


    储物袋里，是他这些年积攒的全部身家！


    但对上王凡那双毫无感情的眸子，他心中的恐惧再次压倒了一切。


    与性命相比，身外之物又算得了什么？


    “是……是！师弟遵命！”


    陈杰明咬了咬牙，颤抖着手，从腰间解下了自己的储物袋，双手捧着，恭恭敬敬地递向王凡。


    王凡随手接过，神识一扫，便不再理会。


    而就在陈杰明交出储物袋的那一刻，王凡心中对他的杀意，反而攀升到了顶点。


    如此轻易便舍弃尊严与身家，只为苟活。


    这样的人，要么是毫无骨气的废物，要么是隐忍待发的毒蛇。


    无论哪一种，都没有继续存在的必要。


    “师弟，快快请起，此事就此一笔勾销。”


    王凡扶起陈杰明，顺便帮他把身上的灰拍了拍，温和道。


    “不敢不敢，多想师兄原谅。”


    陈杰明一副受宠若惊模样，心中却暗暗不屑。


    什么狗屁真传弟子，略施手段，便将之的团团转。


    若是让我逮到机会，今日之耻辱，必将百倍奉还。


    高台之上，皇甫烟儿看着王凡扶起陈杰明，甚至还帮他拍打灰尘，一副既往不咎的温和模样，她几不可察地轻轻摇了摇头。


    王凡，终究还是年轻了些。


    妇人之仁，留着这么一个心怀怨恨、又懂得隐忍之辈，无异于在身边埋下一颗随时可能引爆的祸根。


    打蛇不死，反受其害的道理，他似乎还不明白。


    不过，这些都与她无关了。


    她即将突破练气九层的瓶颈，晋升筑基，进入内门。


    这外门的风风雨雨，是是非非，又与她何干？


    她的目光重新恢复了清冷与淡漠，仿佛刚才的一切，不过是池塘里的一点涟漪，转瞬即逝。


    广场上的弟子们，也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看向陈杰明的视线，充满了鄙夷和不屑。


    为了活命，竟能如此卑躬屈膝，连修士最基本的尊严都舍弃了。


    再看向王凡时，不少人则多了几分敬畏。


    不仅炼丹术超凡入圣，连心胸气度也如此“宽广”，竟能原谅这般挑衅之人。


    只有苏荷，那双妩媚的桃花眼，在王凡和陈杰明之间流转，若有所思。


    她总觉得，事情恐怕没这么简单。


    王凡绝不是面上那般。


    陈杰明颤颤巍巍地站起身，低着头，不敢去看任何人的表情。


    他能感受到周围投来的各种视线，如芒在背。


    但他不在乎。


    只要能活下去，暂时的屈辱算什么？


    “多谢……多谢王师兄宽宏大量。”他再次对着王凡深深一揖。


    随后，他像是逃跑一般，头也不回地朝着人群外挤去，只想尽快离开这个让他颜面尽失的地方。


    王凡看着他仓皇离去的背影，脸上那温和的表情，如同面具般褪去，恢复了惯有的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