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


    春风楼。


    灯火摇曳，靡靡之音伴随着浓郁的脂粉香气，从半敞的窗棂中飘散出来。


    此地是宗内不少修士寻欢作乐、或是修炼某些特殊功法的所在。


    雅间内，罗炎面色潮红，眼神迷离，大口灌着烈酒。


    他胸口的伤势隐隐作痛，但远不及心头的屈辱与怨毒来得强烈。


    几个衣着暴露的坤修依偎在他身旁，巧笑嫣然，不断劝酒。


    “瑶月…你个臭婊子！”罗炎猛地将酒杯砸在桌上，酒水四溅。


    “仗着修为高深…便如此折辱于我！”


    “迟早有一天，加倍奉还！”


    他胸膛剧烈起伏，想起白日里那轻飘飘的一脚，以及那冰冷无情的“滚”字，恨意便如毒蛇般啃噬着心脏。


    “还有那王凡！”他又抓起酒壶，狠狠灌了一口，“不过练气五层！一个新来的杂碎！仗着真传身份，竟敢…竟敢让我滚！”


    “他算什么东西！若非顾忌舞道人…我早就捏死他了！”


    罗炎酒后真言，在雅间内回荡。


    身旁的坤修们交换了一个眼神，其中一个胆子稍大的，娇躯紧贴上来，吐气如兰。


    “罗公子，何必为这些事烦心？良宵苦短，不如…”


    她的手不安分地滑向罗炎的衣带。


    “滚开！”罗炎猛地推开她。


    他来此只是为了宣泄怒火，可不想在这种地方损耗自己的元阳，便宜了这些专修采补之术的女人。


    坤修被推得一个趔趄，脸上笑容僵住，眼中掠过一抹恼怒，却也不敢发作，只能悻悻退开。


    罗炎摇摇晃晃地站起身，丢下几块灵石。


    “账记下了！”


    他推开门，踉跄着走出春风楼，融入外面的夜色。


    酒精麻痹了他的神经，却也放大了他心中的恨意。


    瑶月！


    王凡！


    这两个名字如同烙印，深深刻在他脑海。


    今日之辱，他绝不会忘！


    他脚步虚浮，朝着自己位于外门区域的住处走去。


    夜风微凉，吹散了些许酒意，却吹不散他心头的阴霾。


    就在距离住处还有一段距离，拐过一条僻静巷道时。


    “罗公子，请留步！”


    一个娇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罗炎脚步一顿，有些茫然地回头。


    只见一个身段婀娜的女子提着裙摆，小步快跑追了上来，正是方才春风楼雅间里的其中一个坤修。


    月光下，她面容姣好，此刻带着几分焦急与羞怯。


    “公子，您的储物袋方才落在雅间了。”女子将一个灰扑扑的储物袋递了过来，正是罗炎之物。


    罗炎一怔，下意识摸向腰间，果然空空如也。


    他接过储物袋，酒意上涌，加上对方是归还失物，防备心不由降了几分。


    “多…多谢姑娘。”他含糊道。


    女子掩嘴轻笑，声音婉转动听：“公子客气了，举手之劳罢了。夜深露重，公子慢走。”


    说完，她盈盈一俯，转身便要离去，姿态优雅。


    罗炎松了口气，也准备转身离开。


    就在他转身的刹那！


    一股灼热至极的危机感。


    几乎是本能反应，他体内灵力疯狂涌动，想要激发岩盾术。


    然而，白日里瑶月那一脚造成的内伤，此刻成了致命的破绽。


    灵力运转滞涩，剧痛撕扯着他的五脏六腑。


    “嗤——！”


    尖锐的破空声响起！


    一道赤红色的火焰匹练，比刚才在春风楼看到的任何火焰都要凝实、爆裂，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狠狠轰击在他的后背！


    冲炎术！


    “噗！”


    罗炎只觉后背传来一阵焦糊的剧痛。


    护体灵光瞬间破碎！


    狂暴的火灵力透体而入，疯狂破坏着他的经脉与内腑。


    他整个人向前扑倒在地，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鲜血混合着内脏碎片从口鼻中不断涌出。


    痛！太痛了！


    他艰难地扭过头，视线模糊地看向身后。


    那个刚才还巧笑嫣然、归还他储物袋的“坤修”，此刻俏立在月光下，脸上哪里还有半分柔媚？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的漠然。


    那双眸子，平静得如同万年寒潭，不带丝毫人类的情感。


    “为…为什么…”罗炎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嘶哑地问道，眼中满是不解与绝望。


    他不认识这个女人！


    为何要下此杀手？


    就因为没有满足她？就要杀人？


    回答他的，是又一道凝聚的火灵力。


    死人，没有资格知道。


    火焰再次落下，彻底断绝了他的生机。


    罗炎的身体抽搐了几下，便彻底没了声息，双目圆睁，死不瞑目。


    月光下，“女子”静静站立。


    片刻后，“她”脸上肌肉一阵蠕动，身形骨骼也发出细微的“咔咔”声。


    转瞬间，那娇媚的容颜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王凡那张棱角分明、毫无表情的脸。


    他检查了一下罗炎的尸体，确认其彻底死亡后，手指掐诀。


    一团更为猛烈的火焰升腾而起，将罗炎的尸体包裹。


    火焰无声燃烧，很快，地面上只留下一滩焦黑的灰烬，以及那个掉落在旁的储物袋。


    王凡捡起储物袋，神识扫过，确认里面没什么值得注意的东西后，随手抹去了上面的神识印记。


    做完这一切，他周身青光微闪，身影变得模糊，悄无声息地融入了夜色之中。


    巷道恢复了寂静，只有微风吹过，卷起几缕灰烬，散入无边夜色。


    斩草，需除根。


    留下一个记恨自己，又窥伺过自己居所的执法堂弟子？


    王凡从不做这种蠢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