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脆弱不堪

作品:《逆爱之车祸后,我的畏畏失忆了

    急救室外的时间仿佛被拉长了无数倍,每一秒都像钝刀子割在池骋心上。


    他蹲在地上,额头抵着冰冷的墙壁,试图用那点凉意压下心头的恐慌和灼烧般的自责。


    那句“是我太着急了”在空寂的走廊里回荡,带着无尽的悔恨。


    他怎么能忘了?


    他的畏畏,他的大宝,刚刚经历了车祸,记忆本就如同布满裂纹的琉璃,脆弱不堪。


    而他,被失而复得的狂喜冲昏了头脑,被那些呼之欲出的亲密回忆诱惑着,竟然如此急切地、近乎粗暴地想要撕开那层保护性的遗忘!


    他忘了循序渐进的道理,忘了他的畏畏需要时间去适应,去消化。


    是他亲手,用那些过于激烈的情欲记忆,将他推向了崩溃的边缘!


    “对不起……对不起大宝……”


    池骋的声音破碎不堪,在冰冷的空气中凝结成霜,“是我混蛋……你醒来,打我骂我都行……只要你醒来……”


    他不敢去想最坏的结果。


    那紧闭的急救室大门像一道沉重的闸,隔开了生与死的距离。


    里面躺着的,是他失而复得又即将再次失去的整个世界。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几分钟,也许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急救室门上的灯终于熄灭了。


    那轻微的“咔哒”声在池骋听来却如同惊雷。


    他猛地站起身,动作太急带起一阵眩晕,但他顾不上了,踉跄着扑到门口。


    门开了,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走了出来,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带着疲惫却还算平静的眼睛。


    “医生!他怎么样?!”


    池骋的声音嘶哑得厉害,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硬挤出来的,带着浓重的鼻音和无法掩饰的恐惧。


    他死死盯着医生的眼睛,仿佛要从里面读出审判的结果。


    医生摘下口罩,语气沉稳:“病人暂时脱离危险了。”


    池骋紧绷的身体猛地一晃,像是被抽掉了所有支撑的力气,差点就要瘫软下去,他及时扶住了旁边的墙壁,大口喘着气,劫后余生的虚脱感瞬间席卷全身。


    “但是,”


    医生接下来的话让池骋的心再次提到了嗓子眼,“他晕倒的原因初步判断是受到强烈刺激,大脑信息过载,触发了保护性抑制。


    我们做了紧急处理,也拍了脑部CT,暂时没有发现新的器质性病变,脑部旧伤的恢复情况也尚可。不过……”


    “不过什么?”


    池骋急切地问,指甲几乎要抠进墙壁里。


    “这种因强烈情感冲击或记忆碎片剧烈冲撞导致的晕厥,对神经系统的负担非常大。”


    医生斟酌着用词,“尤其是他本身就有过脑外伤导致失忆的病史。目前他生命体征平稳,但意识尚未恢复。


    我们建议转入神经内科的观察病房,密切监测脑电波和各项指标。


    关键是要让他彻底休息,避免任何形式的刺激,无论是情绪上的还是感官上的。”


    医生看着池骋布满血丝、写满焦灼和自责的眼睛,补充道:“他现在非常脆弱,大脑需要绝对的平静来修复。


    任何一点过度的刺激,都可能造成不可逆的伤害,甚至……加重记忆的混乱或缺失。明白吗?


    他现在需要的是静养,是安全感,是温和的、不带压力的环境。”


    医生的话像冰冷的针,一针针扎在池骋心上。


    “不可逆的伤害”、“加重记忆混乱或缺失”……每一个词都让他胆战心惊。


    他用力点头,声音艰涩:“我明白,医生。我不会再……不会再刺激他了。只要他没事,要我做什么都行。”


    很快,吴所畏被推了出来。


    他躺在移动病床上,脸色依旧苍白得近乎透明,双眼紧闭,长睫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脆弱得像个易碎的瓷娃娃。


    身上盖着医院的薄被,更显得身形单薄。


    唯一证明他活着的,是那微弱却平稳的呼吸。


    池骋的目光贪婪地黏在他脸上,小心翼翼地跟着病床移动,手指颤抖着,想碰碰他的脸,却在即将触碰到时猛地缩了回来,仿佛怕自己的指尖都带着惊扰他的能量。


    转入安静的神经内科单人观察病房后,仪器规律的滴答声成了唯一的背景音。


    池骋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背脊挺得笔直,像一尊守卫的雕塑。


    他不敢靠得太近,也不敢离得太远,目光几乎一瞬不瞬地落在吴所畏的脸上,捕捉着他每一次微弱的呼吸起伏。


    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时间在寂静和仪器的声音中缓慢流淌。


    池骋的心绪却翻江倒海。


    他想起糖人摊前吴所畏脱口而出的“要条蛇!最大的!”,那熟稔的语气;


    想起他看着糖蛇时亮晶晶的眼神,像个孩子;


    想起在别墅镜屋里,他看到眼罩时那剧烈又羞耻的反应……那些都是记忆的碎片,是他的畏畏正在努力找回自己的证据。


    可他也无比清晰地记得,当那些关于情欲、关于亲密、关于极致占有与交付的记忆碎片汹涌而来时,吴所畏眼中瞬间爆发的惊恐、抗拒和最终无法承受的崩溃。


    “是我错了……”


    池骋无声地低语,痛苦地闭上眼睛,“我太贪心了……我只想着让你快点记起‘我’,记起‘我们’,却忘了问问你……现在的你,准备好接受那样的‘我们’了吗?”


    那些记忆,那些属于他们之间最炽热、最私密的连接,对现在的吴所畏来说,或许太过陌生,太过刺激,甚至……带着一种令他恐惧的失控感。


    他失忆后性格里的那点倔强和懵懂,如何能瞬间接纳那样浓烈的情潮?


    池骋缓缓睁开眼,看着病床上沉睡的人,眼底翻涌着深沉的爱意和浓得化不开的心疼,但这一次,所有的急切和占有欲都被强行压下,只剩下小心翼翼的守护和彻骨的悔悟。


    他伸出手,极其缓慢、极其轻柔地,用指腹最温热的部位,小心翼翼地触碰了一下吴所畏露在被子外、微凉的手背。


    那动作轻得像羽毛拂过,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珍惜和郑重其事的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