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无声的证词
作品:《午夜直播间欢迎你》 他为你设下棋局,不是为了让你掀翻棋盘,而是为了让你在知晓规则后,心甘情愿地,成为他最完美的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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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无声的证词
冰冷的枪口,刺眼的强光,还有李建国那夹杂着愤怒与震惊的质问,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我死死地罩在原地。
我能感觉到,肾上腺素正在退潮,取而代之的,是排山倒海般的疲惫和虚脱。我的双腿发软,几乎要支撑不住身体。
“哐当。”
我松开手,那根救了周默一命、也给我自己招来无穷麻烦的铁质摇杆,掉在水泥地上,发出一声清脆而绝望的响声。
这个声音,像一个信号。
两个身穿特警作战服的警察立刻冲了上来,一左一右,用一种近乎粗暴的专业手法,将我死死地按在地上。冰冷的手铐,“咔哒”一声,锁住了我的手腕。
我没有反抗。
在绝对的国家暴力机器面前,任何反抗都是愚蠢的。更何况,我所有的力气,都已经在刚才那场与死神的赛跑中,消耗殆尽。
“把他带起来!”李建国大步走过来,他的脸色在惨白的灯光下,显得铁青。他蹲下身,目光如刀,死死地盯着我的眼睛,“林凡,告诉我,这里发生了什么?那个池子里是什么?周默为什么会在这里?”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但每一个字都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力量。
我能说什么?
我能告诉他,一个自称是我失散多年的、懂玄学的老爹,策划了一场密室逃脱,绑架了我的朋友,就为了测试一下我的血脉纯度?
我如果这么说,下一站可能不是审讯室,而是精神病院。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思绪都缠成了一团乱麻。
“先……救他……”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从喉咙里挤出几个沙哑的字,目光投向那个被小心翼翼从半空中放下来的担架。
周默还活着,但他的下半身已经被腐蚀得血肉模糊,整个人处于半昏迷状态,嘴里不断发出痛苦的呻吟。
我的这句话,似乎让李建国眼中的怒火,稍稍减弱了一丝,取而代之的,是更深的困惑。
他站起身,挥了挥手。
我被两个警察从地上架起来,粗暴地向外拖去。
在我被带离锅炉房的最后几秒,我的目光,贪婪地扫过整个现场。
我看到法医正小心翼翼地从那个黑色池子里提取样本,他的脸上戴着厚重的防毒面具。
我看到技术人员正对着那个被我破坏的控制台拍照,眉头紧锁。
我还看到,那个被我解开的“九宫鲁班锁”,被一个警察用证物袋小心翼翼地装了起来。它静静地躺在透明的袋子里,像一个沉默的、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嘲讽。
这一切,就是我的证词。
一份,荒诞到无人能信的,无声的证词。
……
审讯室的灯光,比锅炉房的更白,更冷。
我坐在冰冷的铁椅子上,手腕上的手铐已经取下,但那股冰凉的触感,仿佛已经烙进了我的骨头里。
一杯热水放在我面前,冒着袅袅的热气,但我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门开了,李建国走了进来,随手关上了门。他没有穿警服,只是一件简单的夹克,这让他看起来少了几分威严,多了几分疲惫。
他没有坐我对面,而是拉了张椅子,坐在我旁边。
“周默已经送到医院了,没有生命危险。”他开口了,声音很沉,“医生说,那池子里是高浓度的混合酸,再晚一分钟,他下半辈子就只能在轮椅上过了。”
我的心,稍微松了一口气。
“现场勘查结果出来了。”李建国点了根烟,却没有抽,只是夹在指间,看着烟头那一点火星明明灭灭,“很奇怪,非常奇怪。”
“控制台的电路被人用极其野蛮的方式烧毁了。绞盘的齿轮里,卡着一截断掉的水果刀刀刃,刀柄在你口袋里找到了。最离奇的,是那个黄铜盒子,法证科的专家研究了半天,说那玩意儿叫鲁班锁,而且是顶级的九宫结构,没几个小时根本解不开。但我们的人冲进去的时候,它就是开着的。”
他终于抬起头,看着我,眼神复杂得像一团化不开的浓雾。
“林凡,我们不是第一天打交道。你懂些神神道道的东西,我也略有耳闻。以前你帮局里处理过几件‘解释不清’的小案子,我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这次不一样!”
他的声音陡然提高,烟灰被震得掉了一截。
“这是谋杀未遂!现场所有的证据,都以一种极其诡异的方式指向你!但整个作案逻辑,却狗屁不通!你告诉我,我他妈的到底该怎么写这份报告?”
我沉默着,端起那杯已经不怎么烫的热水,喝了一口。温热的液体流过喉咙,稍微抚平了一些我内心的焦躁。
“李队,”我终于开口,声音依旧沙哑,“如果我说,这一切,是一个我根本不认识的人布下的局,你信吗?”
“我信!”李建国想也不想地回答,“现场那股子仪式感,那种猫捉老鼠的变态布局,就不是你这种连房租都快交不起的小子能搞出来的!”
我愣住了。
“我们查了锅炉房周围所有的监控,坏了。查了赫鲁晓夫楼群所有的出入口,什么都没拍到。那个人,就像个幽灵,来无影去无踪。”
李建国掐灭了烟,身体向前倾,死死盯着我。
“所以,告诉我,那个‘幽灵’是谁?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为什么要针对你和周默?”
我张了张嘴,却再次陷入了沉默。
张海。
我父亲?
这两个词,我说不出口。这不仅仅是荒诞,更是一种……本能的恐惧。我害怕说出这个名字,就会像念出恶魔的真名一样,将自己彻底拖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就在审讯室的气氛凝固到冰点的时候,门,又被敲响了。
一个年轻的警察探进头来,表情有些古怪。
“李队……外面有位律师,指名要见林凡。”
“律师?”李建国眉头皱得更深了,“他有律师?他什么时候请的?”
“他说……他不是林凡请来的。”年轻警察的表情更古怪了,“他说,是另一位‘先生’,委托他来,为林凡先生,提供‘游戏规则’范围内的,一切法律援助。”
游戏规则……
这四个字,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我混乱思绪的枷锁!
是张海!
他根本没想过让我坐牢!警察,审讯,这一切都只是他“游戏”的一部分!他甚至,还贴心地为我准备了“游戏道具”——一个律师!
李建国也显然意识到了什么,他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让他进来。”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
片刻后,一个穿着顶级手工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戴着金丝眼镜的中年男人,提着一个皮质公文包,走了进来。
他身上那股精英的气质,与这个小小的审讯室格格不入。
他先是礼貌地对李建国点了点头,然后径直走到我面前,对我伸出了手。
“林凡先生,您好。我姓王,是张先生派我来的。”他的声音平和而冷静,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从现在开始,我将是您的代理律师。在我在场的情况下,您可以选择不回答任何问题。”
我没有和他握手。
我只是死死地盯着他。
“张先生?”李建国冷笑一声,“哪位张先生?让他自己来跟我谈!”
王律师推了推眼镜,微笑着说:“我的当事人喜欢保持神秘感。不过,他让我给李队长带了份小礼物。”
他从公文包里,拿出一部平板电脑,点开一段视频,放在了桌上。
视频的画面,是一家银行的ATM机监控。一个戴着帽子和口罩的男人,正在操作着什么。他完成操作后,对着摄像头,比了一个奇怪的手势,然后转身离开。
“这是西城区昨天发生的一起抢劫杀人案的嫌疑人。”李建国一眼就认了出来,“你们有他的线索?”
“不止是线索。”王律师微笑着,指了指屏幕,“我的当事人说,这个人的银行账户,就在刚才,收到了一笔五万元的转账。转账的账户……属于周默先生。”
李建国瞳孔骤缩!
我瞬间明白了!
张海这是在“卖”一个凶手,来换我的“清白”!
他用一个真正的罪犯,制造了一起完美的栽赃嫁祸!他让周默的失踪和被袭,看起来像是这起抢劫杀人案的后续——凶手为了钱,绑架了周默。而我,只是一个恰好路过、见义勇为的好市民!
这个逻辑链,天衣无缝!
它解释了周默为什么会成为目标,也完美地将我从第一嫌疑人的位置上摘了出去!
“疯子……真是个疯子……”李建国喃喃自语,他看着王律师,眼神里充满了忌惮。
“我的当事人,一向乐于协助警方办案。”王律师收起平板,说得云淡风轻,“相信以警方的能力,很快就能将真正的凶手绳之以法。至于我的委托人林凡先生,我想,他现在只是一个受到了惊吓的普通市民,应该可以离开了吧?”
李建国死死地盯着我,过了足足半分钟,才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滚。”
……
走出警局大门,已经是凌晨。
冰冷的空气灌入肺里,让我混沌的大脑清醒了不少。
王律师那辆黑色的豪车就停在门口。
“林先生,请上车。张先生在等您。”
我没有动。
“他在哪儿?”我问。
王律师微笑着,打开了后座的车门。
“您去了,就知道了。”
我坐了进去。车内温暖如春,弥漫着一股高级皮革和熏香混合的味道。
车子平稳地驶入夜色。
王律师没有再说话,只是从副驾驶递过来一个黑色的丝绒盒子。
“张先生说,这是给您的‘通关奖励’。也是……下一场游戏的入场券。”
我打开盒子。
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枚用不知名金属打造的,造型古朴的钥匙。
钥匙的顶端,赫然刻着那个我永生难忘的烙印。
一半是威严的紫色,一半是死寂的黑色。
是那个,独属于张海的“家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