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陛下别哭:太子这锅我们不背!

作品:《大唐:摊牌了,这太子我不当了!

    长安,太极殿。


    气氛前所未有的热烈。


    自打李泰从江南回来,绘声绘色地描述了李承乾如何“谈笑间,降服万民”,如何“片言决,开万世财源”之后,整个朝堂的风向就彻底变了。


    如果说之前,李承乾在朝臣们心中的形象,是一个“仁厚但柔弱,守成有余,开创不足”的储君。那么现在,他的形象已经直接升维,变成了一个“胸怀万民,深谋远虑,不拘小节,暗合天道”的准圣人。


    李世民这几日上朝,脸上的笑容就没断过。他逢人便说:“朕之承乾,有大智慧!朕心甚慰!”那股子骄傲劲儿,比他当年打了胜仗还高兴。


    房玄龄和杜如晦两位宰相,更是将李承乾的“股份制”和“福祉券”方案,列为案头第一要务,每日与新成立的“新政司”官员反复推演,试图将此法运用到盐铁、漕运等国家命脉之上。


    整个大唐,从上到下,都沉浸在一种即将迎来“千年未有之大变局”的亢奋之中。


    唯有李泰,心里有点美滋滋,又有点酸溜溜。美滋滋的是,他是这一切的“发现者”和“汇报者”,风头无两。酸溜溜的是,他发现自己无论怎么努力,似乎都只能活在皇兄那璀璨的光环之下了。


    “报——!江南八百里加急!太子殿下亲笔回信!”


    一声高亢的通传,打断了殿内的议论。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到那个手捧信筒,从殿外疾步而入的信使身上。


    来了!


    太子殿下的回信!


    他会如何回应陛下的赞誉和朝堂的期盼?


    是会谦逊几句,然后领下这份荣耀?还是会就“新政”提出更多惊世骇俗的构想?


    李世民的呼吸都微微急促了几分。他迫不及待地想看到儿子会说些什么。


    “呈上来!快!”


    内侍总管王德小跑着上前,接过信筒,验过火漆,小心翼翼地取出里面的信纸,展开,呈到李世民面前。


    然而,当李世民的目光落在信纸上的第一眼,他脸上的笑容就僵住了。


    这……这是什么?


    没有抬头,没有格式,字迹潦草,通篇大白话!


    “父皇……儿臣吓坏了?”


    李世民一个字一个字地往下看,眉头越皱越紧,表情从最初的期待,变成了错愕,然后是疑惑,最后化为一种深沉的,难以言喻的复杂。


    殿内的朝臣们,看不到信的内容,只能通过观察皇帝的脸色来猜测。


    他们看到陛下脸上的笑容消失了,看到陛下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怎么回事?


    难道江南出事了?


    还是太子殿下在信中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魏征的心头猛地一跳。他现在是李承乾最坚定的“粉丝”,看到李世民的表情,他比谁都紧张。


    “陛下……”房玄龄忍不住开口问道,“可是江南有变?”


    李世民没有回答,他只是反复看着那封信,眼神晦暗不明。最后,他长叹一口气,将信纸递给了王德。


    “念。”


    “……是。”


    王德接过信纸,只扫了一眼,就吓得手一抖,差点把信给扔了。这……这内容也太……太大逆不道了!


    但他不敢违逆,只能清了清嗓子,用一种尽量平稳,但依旧掩饰不住颤抖的声音,开始念诵。


    “父皇:江南的信,您收到了吧?儿臣吓坏了。”


    第一句念出来,整个大殿就嗡的一声。


    什么玩意儿?


    “您别听青雀那小子胡说八道……儿臣根本没想那么多……就是胡乱想了个主意,想把他们糊弄过去……谁知道他们居然就信了!儿臣真的不懂啊……”


    随着王德的念诵,满朝文武的表情,从震惊,到呆滞,再到不可思议。


    “……这事儿漏洞百出,以后肯定要出大乱子,父皇您可千万别在朝廷推广,这跟挖坑埋自己没区别。”


    房玄龄和杜如晦脸色煞白,他们这些天呕心沥血研究的“万世之策”,在太子殿下自己口中,居然是“挖坑埋自己”?


    “……儿臣胆子小,晚上会做噩夢的。”


    “……儿臣的志向,就是当个混吃等死的太平王爷……这太子之位,压力太大,儿臣是真的干不来……”


    “……您要不还是再考虑考虑,让青雀或者稚奴来干吧……”


    当最后一句“你最没用的儿子,承乾”念完,整个太极殿,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傻了。


    这……这是太子殿下写的信?


    这是疯了吧!


    这是在公然撂挑子!是在嫌弃太子之位!甚至是在……劝陛下换储君!


    李泰的脸,唰的一下变得惨白。皇兄这是什么意思?他是在帮我说话?不!他这是在害我!这种话要是父皇当真了,我岂不是要被架在火上烤?


    “荒唐!简直是荒唐至极!”一个御史终于忍不住跳了出来,满脸涨红,“太子殿下此言,成何体统!身为储君,竟公然言及废立之事,此乃大不敬!”


    “不错!太子殿下定是……定是在江南劳累过度,神志不清了!”另一个官员赶紧找补。


    一时间,殿内议论纷纷,指责者有之,惊惶者有之,迷惑者有之。


    唯有寥寥数人,陷入了深思。


    李世民坐在龙椅上,一言不发。他的手指轻轻敲击着龙椅的扶手,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他没有愤怒,只有一种深深的困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


    承乾他……到底是怎么了?


    他为何要如此作践自己?


    就在这混乱的时刻,一个身影,排众而出。


    是魏征。


    这位以直谏闻名的谏议大夫,此刻脸色凝重,他走到大殿中央,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大家都以为,以魏征的脾气,他一定会第一个跳出来痛斥太子“不负责任”。


    然而,魏征却整理了一下衣冠,对着龙椅上的李世民,深深一拜。


    然后,他猛地转身,目光如电,扫过刚才那些议论纷纷的官员。


    “一群蠢物!”


    一声暴喝,震得整个大殿嗡嗡作响。


    “你们懂什么!你们只看到了信的表象,可曾理解太子殿下这字里行间,泣血一般的苦心?”


    所有人都被他骂懵了。


    魏征拿起王德手中的信,高高举起,声音悲愤而昂扬。


    “你们说殿下‘胡闹’?他说‘胡闹’,是想告诉我们,真正的改革,不能只依赖于庙堂之高的‘圣人’灵光一现,而要看它是否能被最底层的百姓所接受!连渔民都能‘信’的主意,才是好主意!这叫‘大道至简,唯验于民’!”


    “你们说殿下‘撂挑子’?他说自己‘想当王爷’,‘干不来太子’,这是在用自贬的方式,来警醒陛下,警醒我们所有人!储君之位,不是荣耀,而是责任!是重担!他是在提醒我们,不要被一时的功绩冲昏头脑,这大唐的江山,每一步都走得如履薄冰!”


    “你们说殿下‘举荐二王’是大不敬?错了!”魏征的声音拔高八度,带着一种振聋发聩的力量,“这才是太子殿下真正的胸襟所在!他不是在推卸,他是在‘求贤’!他是在告诉陛下,为了大唐的未来,他李承乾,随时可以牺牲自己!他将自己置于‘可被替代’的位置,是为了让陛下,让大唐,永远保有选择‘最强者’的权力!这是何等的气魄!这是何等的公心!”


    魏征每说一句,殿内的气氛就变化一分。


    官员们从最初的愤怒,变成了疑惑,然后是思索,最后,许多人脸上都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


    原来……是这样?


    房玄龄和杜如晦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震撼。他们猛地一拍手,齐声道:“原来如此!我等……愚钝了!”


    李世民也愣住了。他看着下方慷慨激昂的魏征,再回想信中的内容,一种全新的理解涌上心头。


    承乾他……不是在抱怨,不是在退缩。


    他是在用这种独特的方式,与朕对话!他是在教朕,如何当一个更好的皇帝,一个更好的父亲!他怕朕因为他的功劳而对他心生猜忌,所以他拼命地贬低自己!他怕新法推行太快会动摇国本,所以他宁愿自己背上骂名!


    这个傻孩子……


    想到这里,李世民的眼眶,瞬间红了。


    “噗通!”


    魏征说完,竟直挺挺地跪了下去,对着龙椅的方向,重重叩首。


    “陛下!臣,有罪!”他老泪纵横,声音哽咽,“臣前日,竟还怀疑太子殿下,臣有眼无珠,未能窥见殿下圣心之一二!今日得见此信,方知殿下之境界,远非臣等凡夫俗子!臣请陛下,降罪于臣之愚鈍!”


    随着他这惊天一跪,整个太极殿的官员,仿佛被点燃了引线。


    房玄龄、杜如晦、甚至包括刚才第一个跳出来指责的御史,全都呼啦啦地跪了下去。


    “臣等愚钝!请陛下降罪!”


    “太子殿下圣明!臣等……自愧不如!”


    呼声汇成洪流,响彻大殿。


    李泰跪在人群中,整个人都麻了。


    他看着这堪比大型邪教现场的场面,看着龙椅上那个感动得热泪盈眶的父皇,再想想远在江南,可能正得意洋洋等着被召回斥责的皇兄。


    他忽然觉得,这个世界,真是太疯狂了。


    而他的皇兄李承乾,就是那个最疯狂的源头。


    李世民从龙椅上站起,亲自走下台阶,扶起魏征,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


    “魏卿何罪之有?是朕……是朕没有完全理解承乾的苦心啊!”


    他转身,面向所有大臣,声音洪亮地宣布:


    “传朕旨意!太子承乾,心怀社稷,功在千秋!其德行高洁,胸襟旷达,足以垂范万世!着,晋太子‘太傅’衔,监国理政,为百官之师!”


    “另,将此信原件,裱糊存档,藏于麒麟阁!令天下学子,日夜观摩!学习太子殿下这‘不言之教,无为之治’的至高境界!”


    旨意一下,满朝皆服,山呼万岁。


    李承乾那封他自以为的“咸鱼独立宣言”,就此,被官方认证,盖棺定论,成了一篇光耀千古的“帝师罪己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