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藏富于民?不,我这是在埋雷!
作品:《大唐:摊牌了,这太子我不当了!》 说完,这位年过半百的老臣,竟是热泪盈眶,对着帅案的方向,行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大礼,五体投地。
“殿下!请受老臣一拜!”
随着他这惊天动地的一拜,仿佛一个信号被点燃。
杜构、一众江南文武,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呼啦啦地跪了下去,神情激动,满面潮红。
“殿下圣明!我等,自愧不如!”
“殿下此法,乃万世之基!为大唐贺!为殿下贺!”
声音汇成一股洪流,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
而帅案之下,那上百名渔民,在经历了最初的呆滞和茫然后,终于被堂上官员们的狂热所感染。
林阿公最先反应过来。
他活了七十多年,从来没听过这么离奇的事。官府不抢地了,还要拉着他们这群泥腿子一起发财?把国家的港口分给他们一份?
这已经不是青天大老爷了,这是天上的神仙下凡来普度众生了啊!
他浑浊的老眼里爆发出惊人的光亮,用尽全身的力气,将额头重重磕在坚硬的地面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神仙!太子殿下是活神仙啊!”
他这么一喊,身后的渔民们彻底炸了锅。他们想不了那么深远,听不懂什么“藏富于民”,什么“万世之基”。
他们只听懂了最简单的几句话:地不征了,海还在,以后还能跟着朝廷分钱!
“殿下大恩大德!草民们没齿难忘!”
“我们不要钱了!我们愿意出地!愿意出人!求殿下让我们跟着您干!”
哭喊声,叩拜声,响彻云霄。
整个校场,从一个剑拔弩张的公堂,变成了一个大型的、狂热的信徒朝拜现场。
而李承乾,就是那个被供在神坛上,唯一想死的神。
他看着眼前这癫狂的一幕,脑子里只剩下一片空白。
阳谋?
圣人之境?
我他M的是在埋雷啊!
他提出的这个“股份”方案,在他自己看来,简直是漏洞百出,后患无穷。
把收益分给一群目不识丁的渔民?这在管理上会造成多大的混乱?账目怎么公开?分红怎么核算?人心不足蛇吞象,今天分三成,明天会不会闹着要五成?
而且,把国家工程变成私人产业的集合体,这不就是在动摇皇权统治的根基吗?
他就是想用这个离经叛道的方案,吓退孙伏伽这帮老顽固。让他们知难而退,最后大家一拍两散,项目告吹。
可他万万没想到,这帮人的脑回路,已经进化到了他完全无法理解的境界。
他埋下的一颗惊天巨雷,被他们当成了奠定万世基业的定海神针!
李承乾感觉自己的太阳穴在突突直跳。他强撑着最后一丝理智,试图挽救一下。
他必须在这个“完美”的计划上,再加一道枷锁,一道足以让它从内部崩坏的枷锁!
他清了清嗓子,那声音在鼎沸的人声中显得有些微弱,但足以让离他最近的孙伏伽和杜构听清。
“咳……”
瞬间,孙伏伽和杜构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立刻止住话头,屏息凝神,恭敬地望向李承乾。
“殿下,您还有何示下?”孙伏伽的眼神里,充满了“等待圣人补充万全之策”的期待。
李承乾端起茶杯,吹了吹上面并不存在的灰尘,用一种尽可能平淡,甚至带点漫不经心的语气说道:“这个‘份子’嘛……孤觉得,还有些不妥之处。”
来了!
孙伏伽和杜构精神一振!果然,我等凡夫俗子想到的,只是第一层,太子殿下已经看到了第十层!
李承乾眼皮都懒得抬一下,慢悠悠地道:“这‘份子’,既是朝廷的恩典,也是各家的根本。为防有那贪图小利之徒,随意变卖祖业,也为防有豪强兼并,致使百姓复贫。孤以为,当立下一条规矩。”
他顿了顿,抛出了自己深思熟虑的“毒丸”。
“此份子,不得买卖,不得转让,更不得抵押。”
“只能由本家长子嫡孙,一体继承。若家中无子,或传承断绝,则其名下份子,由港务总号收回,充入公中。”
说完,他心中冷笑。
成了!
这招简直毒辣到了极点。
不准交易,就断了它的流通性,这“股份”立刻就死了一半。
更狠的是“长子继承制”。在民间,分家产向来是诸子均分,他非要搞长子独占,这不是明摆着挑起别人家庭内部矛盾吗?有多个儿子的家庭,为了争这个“份子”,怕不是要打得头破血流?
至于“无子收回”,更是往人心上捅刀子。在这个“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时代,这规矩简直就是一道最恶毒的诅咒。
只要这几条规矩一颁布,他就不信这些渔民还能高兴得起来。到时候民怨再起,内部纷争不断,这“港务总号”还没成立就得散伙。
我真是个天才!
李承乾为自己的急智点了个赞,准备迎接孙伏伽等人“殿下此举恐有不妥”的劝谏。
然而,他看到的,是孙伏伽和杜构脸上,再次浮现出的,那种混杂着震惊、崇拜、恍然大悟的复杂神情。
“高!实在是高啊!”杜构一拍手,声音都变了调。
孙伏伽更是浑身一震,看向李承乾的眼神,已经近乎于仰望神明。
老头子颤颤巍巍地再次躬身:“殿下……殿下深谋远虑,远超臣等万倍!臣……拜服!彻底拜服了!”
李承乾:“……”
不是,这你们也能解读出花儿来?你们的脑子到底是什么构造?
只听孙伏伽激动地解释道:“殿下,您这三条规矩,看似严苛,实则堵死了一切隐患,乃是真正的大慈悲,大智慧啊!”
“‘不得买卖转让’,此乃神来之笔!正是断了那些世家豪族,用金钱巧取豪夺之路!保证了这三成‘份子’,将永远掌握在东湾渔民手中,让他们世世代代,都能享受到朝廷的恩泽!”
“‘长子继承’,更是妙绝!看似不公,实则是为了防止‘份子’因分家而不断稀释!若诸子均分,不出三代,每家每户的份子将变得微不足道,这‘总号’也就散了!唯有集中于一人之手,方能保证这份家业传承不堕,聚沙成塔!此举,是为渔民百年之后计啊!”
“至于‘无子收回’……这更是点睛之笔!”孙伏伽的声音拔高八度,带着一种发现新大陆的狂喜,“殿下!您这是在鼓励生育啊!东湾之地,将因此人丁兴旺!我大唐开疆拓土,最缺的是什么?是人!殿下此举,不费一钱一粮,便可为我大唐,凭空多出一处人烟稠密,家家富足的乐土!这……这是何等的阳谋!”
李承乾张了张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感觉自己不是在跟一群唐朝的官员对话,他是在跟一群顶级的、自带干粮的、狂热的粉丝对话。
我说一,他们能脑补出一百。
我挖个坑,他们能给修成一座通天塔。
完了。
彻底完了。
他最后的挣扎,变成了钉死自己的最后一颗钉子。
他瘫在椅子上,看着台下那些被孙伏伽一番解读后,更加激动得无以复加,磕头如捣蒜的渔民,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他有气无力地挥了挥手。
“就……这么办吧。”
那声音,充满了认命的疲惫和生无可恋的绝望。
可在众人听来,这却是圣人一言九鼎,乾纲独断的沉稳。
“殿下金口玉言!”
“我等,遵旨!”
孙伏伽和杜构领着百官,齐齐下拜。
一场原本应该掀起滔天巨浪的群体性事件,就在这种李承乾完全无法理解的狂热气氛中,画上了一个他最不想要的,“圆满”的句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