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12
作品:《赫尔墨斯陷阱》 话落,周匪浅放在他发顶的手突然顿住。
“赶出来了”,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吗?
虽然有生之年能看见程钧宴跌入尘埃确实很解气,但是脱离程家,他还有什么足以抗衡临风的底气?
她以为程钧宴的出现是个不可多得的机会,可他现在这番话,岂不是代表她等待已久的机会只是个哑炮?
指腹被他的发尖挠得发痒,周匪浅稍稍回过思绪,在他面前蹲下。
她捧起他的脸,“发生什么了?你告诉我。”
“我大哥回来了。”他情绪依旧不高,垂着眼道。
“嗯,然后呢?”
“我爸把我赶出来,说和大哥单独有话要说。”
他抿唇,“我一直以为我做了这么多,已经有跟他们坐在同一个房间里话事的资格了。”
周匪浅等了一会儿,确定他已经把话说完了,当即松开捧着他脸的那双手。
合着就这屁大点事,值得他这样失魂落魄地跑出来蒸桑拿?
一个人受罪也就罢了,还要把她拉上。
那晚在程婉希的生日宴上,她见过程家的长子程钧盛。
年纪的确比程钧宴要大出不少,只露了个面就走了,相当不给面子。
周匪浅对他的印象很深刻。
除了因为他的身份特殊之外,还因为他是程钧宴那波兄弟姐妹里,少有的对她的问候礼貌回应的人。
受过良好教育,懂得维持体面。程钧宴这个大哥比他成熟太多,程父器重他不是没有理由。
先前她一直觉得,程钧宴就算再轻佻放荡也终归是程家的人,有足够的资本来推进她的计划。
可他仅仅因为程钧盛的出现就如此恐慌,想来他在程家的处境比她知道的还要岌岌可危。
虚惊一场,但也给她提了个醒。
她还需要别的保障,保障她的计划不会因为程钧宴掉链子而夭折。
她睇了眼面前垂头丧气的人。没出息。
程钧宴再怎么也算她半个老板,她不能把自己的不耐烦表现得太明显,遂调转话头:
“找个地方坐坐吧,这里好热。”
裤腿随着她蹲下的动作扫到地上,周匪浅随手捞了一下。
做完这些,还是没等到程钧宴的回答,她又拍拍他的脸,“嗯?”
程钧宴终于起身,两个人出了医院。
附近的店面本就不多,又已经过了饭点,只有一家港式茶餐厅还在营业。
她只是想找个凉快的地方坐坐,没多顾忌程钧宴的想法,进去点了杯柠檬茶和冻鸳鸯。
医院像是某种结界,离开那里,程钧宴刚才那副失意的模样就像是她短暂的幻觉。
坐在周匪浅对面,他懒懒靠在椅子上,又回到过去那副若无其事的状态。
为了见程父,他大热天依旧穿着高定的西装。上好的面料包裹住皮肤,只在室外待了一会儿,他的额头已经挂着一层汗。
面上的疲惫对冲掉西装的质感,坐在这种路边的小店里,竟然也不觉违和。
柠檬茶上桌,程钧宴端去抿了一小口,随即皱眉,把杯子挪到一边。
周匪浅对食物没什么要求,吃不死就行。看他被一口柠檬茶袭击得五官错位,她把自己的冻鸳鸯往他面前推了推,“要不要喝我的?”
他摇头,却也不忘吐槽:“这个柠檬茶像是直接买维他倒进来充数的。”
“这就是家小店而已,你宽容一点。”她耐着性子劝他。
“下次我带你去港城吧。”程钧宴实在口渴,蹙着眉又喝了一口,“我带你去我小时候经常吃的那家店。”
周匪浅一口冻鸳鸯差点呛进气管,硬着头皮咽下去,“带我?”
“嗯。”他语气波澜不惊,仿佛是理所当然一般:“你替我工作这么久,也该放放假了。”
她笑了声,“你还挺会挑时间,在这个节骨眼上休假,ST的单子不想要了?”
“我以为你会想休息。”他说:“我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我不能把你累垮了。”
周匪浅怀疑他把脑子热坏了。
程钧宴能有这样的觉悟,她只觉得诡异。这人总是不定时地展现出自己通人性的一面。
但如果休假也要和他在一起东奔西跑,她宁愿在公司里夜以继日地加班。
“别这样说。”她否认他的说法:“你是我的老板。”
“不是。”程钧宴敛了笑,难得严肃地对她道:“这个计划无论成败,我们的命运都是绑在一起的。”
“可是就算这件事没做成,光靠你现在在乘海的业务,加上遗产,不也够你吃一辈子了吗?”
周匪浅不认同他的话。他把他们描绘成多么亲密无间的战友,然而脏活累活都是她来做,他只负责用钱权操控,然后坐享其成。
“人的欲望有尽头吗?”程钧宴似笑非笑:“有钱的想更有钱,像是我爸;有权力的人想要更多权力,像是我大哥三哥。”
“浅浅,你落魄过,应该很明白这一点。”
“那你呢?”周匪浅直接问他:“你想要什么?”
餐桌上突然沉默。
程钧宴靠在座椅上,悠悠道:“我小时候很少见到我爸。”
“他工作很忙,有很多太太和小孩。我妈出身不好,十几岁就进了乘海的工厂。但胜在够漂亮,我爸去工厂视察的时候注意到她,没多久她就跟了我爸。”
“但她只是个厂工,哪怕做了三太太,旁人也瞧不上她,连带家里连佣人都给她冷眼。生下我姐之后,家里又多了四妈。四妈家做生意,虽然不是什么大家族,但总比我妈要强。”
程钧宴就是在这样的环境里出生的。
林思珍文化有限,也不懂什么教育的艺术,最常和孩子说的话是“要争气”。
程钧宴小时候不懂,也会问她:“什么叫争气?”
“你看你大哥。”林思珍说:“能得到你大哥那样的待遇,能被你爸爸喜欢,那就是争气。”
人会被小时候的话影响一生,起码这句话在程钧宴身上是成立的。
起初他很听话,老老实实念书学特长,想做出点成绩引起父亲的注意。但程钧盛总能轻易压他一头。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我就干脆什么也不做了。”
“毕业之后,我爸分给我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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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姐的也只是乘海最边缘的产业。”
“不过我想,只要把临风搞定,不管是我爸还是程家的其他人,都不会再看不起三房。”
“浅浅,我把一切都寄托在这里了。成了,我们都能得到各自想要的。”
隔着餐桌,程钧宴盖住她握着杯子的那只手,“但如果失败,我们都会万劫不复。”
手心被杯壁的水珠浸得冰凉,可手背是他滚烫的温度,周匪浅听见他问自己:
“你不可能会输的,对不对?”
她低头,长发随着动作垂落,掩住嘴角带着嘲讽的笑意。
“当然。”周匪浅的声线平稳,仿佛一切都固若金汤:“我想要的东西,不论过程如何,最后都一定会是我的。”
她想到那幅《耶稣受难》,他从一开始就错了。她才是他的耶稣,只有她才能掌握他的生死。
当然,如果他一朝失势,她不会和耶稣一样牺牲自己救他于水火。
她只会头也不回地离开。
他们的命运怎么会绑在一起?
他们的地位从一开始就不平等。就像是面对同一场灾难,有的人可以凭着手腕逃出生天,有的人只能眼睁睁等死。
周匪浅抽出被他盖住的手,重新覆在他的手背上,连带掌心粘连的水珠。
她的笑里带着让人难以抗拒的信任,“不管是为你还是为我,我都会赢。”
“阿宴,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
她第一次在私下里这样叫他。
程钧宴只愣了一瞬,而后很快接受了这个称呼。
室外的阳光炽烈,与几年前他们在咖啡馆外达成合作那天一样。
但直到这一刻,他与她之间才终于达成某种微妙的平等。
杯里的冻鸳鸯见底,程钧宴的秘书打电话给他。
隔着一张桌子,周匪浅听不清对面具体说了什么,只隐约听到“走了”“回来”之类的词语。
他简单应过几声就挂了电话,起身要离开。
“怎么了?”她把杯里剩余的冻鸳鸯喝完,苦涩与麦香在唇齿间蔓延开。
程钧宴低头整理衣服,“我大哥走了,我回去看看我爸。”
“要我陪你吗?”
“不用。”他瞟了眼医院的方向,“我爸看到你会不高兴。”
周匪浅很快明白过来他的意思。
虽然只是象征性地问问,但他的答案依旧让她心里不痛快。
朝他摆摆手道别,她注视着程钧宴头推门离开。
门口挂着的铃铛随玻璃门的闭合回归沉寂,等他走出茶餐厅,周匪浅随即打开手机,在公司通讯录里找到一串号码。
拨号,手机里传来待接通的嘟嘟声。
“你好。”那边接通,男人的声音挟着细微的电流声传过来,混杂在有些嘈杂的背景音里,平白多出几分质感。
“三哥。”她撑着下巴从落地窗望出去,程钧宴穿过马路,进了医院大门。
“你是......”程钧旻的疑惑只持续了短暂几秒,“周小姐?”
“是我。”她顿了顿,问:“你什么时候有空?我想和你当面谈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