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第 47 章
作品:《堂堂权臣怎么还搞暗恋》 十几余宫女太监簇拥着软轿,浩浩荡荡将太后送回慈宁宫静养。
武英殿内,皇上坐在御案后,武宁王站在中间,两人相顾无言,整座大殿空气凝重,林画月进入后连呼吸都小心收敛了几分,她飞快瞄了眼武宁王,然后垂头盯着自己脚尖,小心翼翼走到皇上面前。
“臣女林画月叩问圣安。”
“起来吧,朕有话问你。”
林祁抢在林画月之前开口:“皇兄有话就问臣弟吧。”
皇上懒懒掀了掀眼皮,冷笑一声:“看来武宁王是铁了心要将你儿子的命算在朕头上了,朕现在跟自己亲侄女说句话都不成了。”
林祁撩袍重重跪下:“皇兄还认皎皎这个侄女,就是还认臣这个弟弟,恳请皇兄相信臣弟一次,护心镜确实是要紧之物,但战场混乱,战斗又激烈,臣弟的护心镜遗失过好几枚,被有心人拾到再以此做文章再正常不过,不能因为那女子有臣弟的护心镜,就认定她与臣弟有瓜葛啊,她腹中的孩子也绝不可能是臣弟的。”
“翻来覆去就这么几句话,朕耳朵都听起茧了,”皇上手指朝林画月点了点,“你爹这些话,你信吗?”
林画月跟着跪在林祁身旁:“陛下,北伐时臣女一直伴随父王左右,从未见过父王与哪位女子走得近。母亲去世后,父王未纳妾未续弦,可见父王与母亲情谊甚笃,母亲为父王操劳了一辈子,却未曾享一日的荣华,若父王辜负了母亲,将这份荣华给了别的女子,臣女第一个不答应!”
“好!皎皎越发伶牙俐齿了,”皇帝颔首,脸上看不出表情,“那你说说昨夜你都干了些什么?”
林画月心倏地提到嗓子眼,那张字条和卫国公的嘱咐从她面前快速闪过。
“臣女昨夜在府中未出。”
“可朕听说,昨夜有人看见你与都督府指挥佥事何涯见了一面,”皇上目光如鹰,紧紧锁住林画月,她脸上任何微妙的表情变化都无处遁形,“朕还听说,昨夜龙虎卫擅离防区,突进到距离皇宫不足十里的太平桥,会不会太巧了?”
“皇兄,皎皎无论如何——”
“她不会自己说话吗?”皇上拔高声调。
林画月膝行两步,恳切道:“昨夜尚指挥使亲自带锦衣卫围了王府,禁止任何人出入,臣女如何能与何涯见面?不知是何人在陛下面前诬陷臣女,此人欺瞒君上,实在是罪无可恕!臣女今早入宫时,听说昨夜卫国公府起了大火,护卫京师是龙虎卫的职责,与臣女绝无半点关联。”
林祁一听昨夜锦衣卫竟然趁自己不在围了王府,心中一股子气直往上涌。
“皇兄,你我之事何必牵扯皎皎?昨夜王府中只有皎皎一人,皇兄到底在担心什么?”
“近日京师盗匪猖獗,朕就是知道昨夜王府空虚,才让尚宣加强防卫,你说朕不信你,你又何尝信过朕?”
皇上一巴掌拍在案上,毛笔从案上滚落,在地面拖出一道干涩的墨痕。
“林祁,你以前不是这样的,”皇上面容疲倦,眼神中难得有几分柔软,“母后说得对,你我之间的兄弟情分斩不断,你是我的亲弟弟,我没有什么容不下的,昨夜是我的宫人失职,你责怪我,我能理解,但你与我不同,你还年轻,身体也健壮,能有第一个儿子,就能有第二个、第三个,日子还长你不要太伤心。哎,做兄长的也不知该怎么安慰你,这样吧,前日宫里新进了一批宫女,兄长今日便把她们送去武宁王府,随你挑选。”
从三年前皇上脑疾越来越严重起,林祁就没再见过皇上在他面前流露出兄长的温情。
林祁微怔,随即全身血液都冷却下来。
“陛下厚爱,臣惶恐。”林祁掌心紧攥。
林画月猛地转头看向林祁,手扯住他的衣袖。
林祁不着痕迹将衣袖从林画月手中抽出,继续道:“只是陛下的隆恩,臣恐怕要辜负了。陛下说得对,母后年迈身体欠安,臣心中实在挂念,如今北境既已安定,臣恳请陛下允准臣移……”
“陛下!陛下!”尤公公气喘吁吁跑进来。
皇上眉头皱起,十分不满:“怎么了?冒冒失失的。”
“锦衣卫燕千户在殿外,说是……”尤公公顿了顿,眼神飘忽,“说是武宁王府门前聚集了十多个北境来的女子,她们都声称自己怀了武宁王的孩子。”
林画月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怎么才一天时间,世界就颠得她快不认识了?
林祁也好不到哪去,他极为震惊,表情可谓是五彩纷呈。
“什么?”皇上明显也愣住了,“让他等着!朕与武宁王话还没说完。”
殿外又传来一声通传:“陛下,平朔布政使六百里加急递到奏本。”
接二连三的打断让刚刚殿内微妙又压迫的氛围荡然无存。
皇上往椅背上一靠,鼻间哼出一股气:“没完没了了,都进来。”
只见燕怀誉立刻行色匆匆走进来,捧着平朔布政使奏本的小太监在他后面被落了老远。
“陛下,臣今日例行巡查,在武宁王府附近发现多名女子聚集,他们都有身孕,并声称自己从北境而来,怀了武宁王的孩子,要见武宁王。”
“你例行巡查?”皇上像听见了什么笑话,“朕还以为你一回京师就会跟朕撂挑子。”
燕怀誉笑得谄媚:“怎么会呢。”
皇上看向林祁,在等他的解释。
林祁茫然:“这……臣实在不知,请陛下容臣回去问问到底是什么情况。”
皇上还不打算放林祁出去,他向尤公公抬抬下巴:“你找人去。”
“奴才遵命。”
殿内一下子僵持住了,四顾无言,只有那个小太监还高高捧着奏本。
皇上叹了口气,抬手让小太监上前,他打开奏本一看,平朔布政使向来写字小得可怜,再加之他一夜未休息,精力不济,看到奏本中洋洋洒洒满篇芝麻小字,他“啪”一声将奏本合上,掷到小太监脚边。
“念大声点。”
小太监诚惶诚恐,跪地捧起奏本念道:“臣平朔府布政使卞辉惶恐叩首:窃照今岁王师北伐……”
大意是,今年王师北伐,北燚余孽溃败而逃,然边塞诸县遭战火摧残严重,无数百姓家破人亡,流民中有不少孕妇,她们丈夫与父兄全都战死了,没有亲人可以依靠,处境十分凄惨。
不料上个月初,北境谣言骤起,说武宁王心慈,镇守北境多年,不忍坐视此等惨象,故凡手持王府信物的孕妇,生下孩子都能被王府收养。短短几日,谣言便传遍北境诸县,等布政使知晓此事时,已有相当数量的孕妇手持难民路引,在去西南垦荒的路上绕道京师。布政使立刻采取了以下阻止谣言的措施云云、布政使犯失察之罪请罚云云,云云。
小太监尖细的嗓音在殿内回荡,等他念完,殿内一片沉寂,所有人齐刷刷望着端头的皇上。
林祁最先反应过来:“陛下,此等谣言祸乱宗室,实在是离谱又可恶!但战后土地疮痍、民生凋敝,想必她们是实在没有活路了才谬信谣言,进而铤而走险。”
皇上沉吟:“朕看过了平朔战后赈灾的呈报,战祸太深广,四个月时间将将够止住饿殍,流民落籍安置还需要时间,朝廷虽在统筹安排,按部推进,但百姓等不起啊。传朕旨意,让江叙风……”皇上说顺了口,这才反应过来江叙风还在穗州府,“让户部核算一下,两个月内将流民全部落籍安置需要多少人力与钱银,兵部抓紧核实军籍伤亡和抚恤,十日内务必完成。”
“是。”
“北境已有锦衣卫监督当地官员赈灾,让他们告诉百姓,北境百姓亦可监督,若发觉有赈灾不力或贪污银钱粮米的官员,可直接将人绑了押送京师,过路关口不得阻碍!”
“是!”
林祁道:“平朔的王府可打开粮仓用以救济流民。”
皇上:“那你尽快安排下去。”
“那些孕妇……”
“随朕手谕送到平朔布政司衙门,让布政使好好将她们安置了。”皇上对一旁的太监说道,“往穗州府传个信,问江叙风事情办完没有,办完了赶紧回来。”
如今内阁空置,一切事宜都由皇上亲自定夺,皇上倒是得心应手,迅速安排好一切后,他看了眼林祁,刚要说些什么,突然,皇上向前一顿,左手死死抓住扶手,右手支起撑住额头,闭眼深呼吸了好几个回合。
林祁一看便知皇上脑疾又犯了。
“陛下,宣太医来吗?”
皇上不耐地朝他们挥挥袖:“朕乏了,都回去吧。”
走出皇宫,看见眼前的市井街巷,林画月有种如获新生的感觉。
“你和平朔布政使的奏本前后脚到武英殿,实在是太及时了。”林画月对燕怀誉说。
“害!好说好说,”燕怀誉不以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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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早上还跟那些北境女子交谈了几句,好些个昨天就到京郊了,但迟迟不敢进来,直到听说昨天那女子被尤公公用马车恭恭敬敬请进了皇宫,她们以为被请进宫里就是要享福了的意思,今早便迫不及待进京了,哎!我都不知道怎么说好。”
“好在陛下虽对官吏严酷,但心系百姓。”林祁说,“昨夜卫国公府起火,府中人如何安置的?若有不便,我来提供住处。”
说话间走到一个岔路口,燕怀誉要与他们分道扬镳了。
“谢王爷,燕家在京师还有一座宅子,小是小了些,但足够安置了,”燕怀誉爽朗一笑,“我就先走了,我爹还虎着脸要训我话呢!”
—
王府书房内,林祁正在字字斟酌地书写什么,林画月推门而入,手里握着一支箭。
林祁搁笔:“这是什么?”
林画月将利箭交于林祁手中,林祁一看便明了了。
“此人不简单啊,”林祁感慨,“不仅能预判到尚宣的行动,提前在北境布局,还算准了皇上的心思,知道皇上最重民政,得知这些受灾女子的事后,定会将注意力转移到救灾上。此招既为我证明了清白,又让我得以在殿前脱身。”
林画月点头:“两次在危机之时出手相助,这般恩情可谓是重如泰山了。”
“皎皎,将箭收好,来日若有幸找到箭的主人,我定当大谢。”
“当然。”林画月拿起一旁的茶壶给林祁斟茶,她瞥了眼书案上林祁还未写完的折子。
这一瞥,惊得林画月差点失手将茶水打翻。
「臣弟林祁谨奏:自顺统元年受封平朔,迄今已十八载,臣弟绥靖北境,犬马余生,今北境战事已定,伏乞圣恩移藩昌宜以便侍养事……」
林画月难以置信:“爹爹真要移藩吗?北境的局势旁人不明白就罢了,爹爹是明白的啊!坦齐部虽被灭,但北燚其余两部只是暂时归顺大梁,不假时日必会造反,爹爹怎么能移藩呢?”
林祁脸上浮出苦意:“我当然清楚,昨夜陛下多次暗示我昌宜是个好地方,离京师不远,母后年纪大了,时常念叨起我。”
“可昌宜虽然看上去离京师不远,但中间隔着宏山天堑,想进京师只能从北侧绕道,这路途可就远了。”
林祁苦笑不语。
林画月又问:“那……我们在平朔的一万武宁军怎么办?”
“自然是收归平朔都司了,还能跟着我一起去昌宜不成?”
林画月只觉心中郁气滞涩:“看来移藩只是手段,收回武宁军才是目的。”
林祁没问答,只仔仔细细打量着林画月,向来严厉的目光此刻透着几分慈爱,半晌才说:“皎皎出门一趟,成长了不少,已经开始能和爹爹一起分析局势了,假以时日定可以独当一面。”
“爹爹这时候夸我,我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回京师后就没有听到过好消息。”林画月脸枕着手臂趴在案上,十分泄气,“爹爹一旦移藩,北燚两个部落必定会开始试探,北境的将领们跟随爹爹多年,又各个彪悍,陛下派新人去统领北境,只怕压不住。”
林祁粗粝的手揉了揉林画月发顶:“皎皎,你应当明白,我当年不顾反对将你带到平朔军中,又请来峰无沿教授你武功,爹爹对你是有期许的。”
“我知道。”林画月轻叹。可是又能怎样呢?千百年来女子不可入仕的规矩是座横亘不倒的大山,谁能撼动?
“既然知道就只管往前走,摆出这副丧气脸做什么?没有路就开辟一条路,历朝历代又不是没有先例,大梁开国才十八年,我林祁的女儿怎么就不能做第一个?”
林祁一字一句铿锵有力,就连此刻从窗缝中挤进来的风都突然夹杂了熟悉的黄沙在磨砺林画月的脸,像是有千军万马从北漠向着这四方封闭的书房浩浩奔来。
说不清楚心里是什么滋味,林画月听见一个声音在止不住地叫嚣:那里就是她的归宿。
林画月重重点头,又说:“可是不管怎样,陛下终究是没有下明旨,今日在武英殿也避过去了,爹爹就不能装傻吗?”
“我只是先将折子写好,以便危机关头能及时拿出来。昨夜宫外的事,我光是想想就心惊肉跳,难为你了。”林祁叹了口气,闭眼靠在椅背上,他像一只垂暮的雄狮,再也没有信念能支撑他亮出利爪,“原来只有我还停在原地,兄长啊,已经走得太远,我跟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