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听话,服软
作品:《锁娇骨》 榻上,阮乔眉头紧蹙。
黑暗粘稠沉重,像一张无边无际的烂渔网,将她紧紧裹缠,拖向窒息的海底。
光在哪里?
光……
刺目的白光骤然炸开!
是礼堂那盏巨大的、沉重的圆形追光灯!
灼热的灯壁清晰可见,炙烤着她的眼睛。
下面是一片朦胧但熟悉的热烈喧嚣,是掌声!是还有欢呼声!
她站在舞台中央,最后一个回旋定格,汗水黏着发丝贴在额角,心脏还在激烈地跳动着……
“乔乔!”室友张蕊夸张的笑脸在台下前排摇晃,比着飞吻的嘴型清晰可辨,“晚上奶茶!”
温暖的笑声将她淹没。
她要回后台,才刚转身——
“滋滋滋……嘭!”
刺耳的电流爆裂声混合着金属碎裂的巨响!
头顶那滚烫的刺目光源化作无数尖锐的碎片,带着死亡的白热光线,如同陨星般朝她心脏狠狠砸来!
失重感!
绝望的下坠!
白光消失,刺骨的寒风裹挟着令人作呕的浓稠酒气、一种铁锈般的甜腥味、汗酸和劣质脂粉的气息猛地灌入口鼻!
冰冷!
坚硬粗糙的地板!
无数双惊愕、鄙夷、猎奇的眼睛!
穿着奇怪衣服的人!
还有那个……那个像煞神一样的男人……
“不……我不要在这里……放我回去……”意识在黑暗的深渊里拼命挣扎。
阮乔像是溺水者妄图抓住最后一根稻草,“爸……妈……”破碎的音节无声地在肺腑间撕扯,“蕊蕊……张蕊……”
场景在噩梦中疯狂切换。
她坐在拥挤的教室,老师在讲中国舞理论,前排男生头顶翘起的呆毛一颤一颤……
下一秒,那个高大的、散发着暴戾气息的阴影就笼罩下来,粗糙的手指攫住了她的卷发……
她想尖叫,喉咙却被死死扼住!
她看到陌生的街巷,灰败的高墙耸立,穿着破旧布衣的人们眼神冷漠麻木,像一具具行走的空壳。
她拼命地跑,用尽全身力气奔跑,可街道永远看不到尽头!
身后沉重的皮靴声,如同附骨之蛆!
她像是被拐卖的女人!
流落到语言不通、陌生、充满敌意的蛮荒之地!
四面八方都是铜墙铁壁!
她撞得头破血流,哭得声嘶力竭……逃不出去!
哪里都没有她的容身之处!
“……不要……轻点……求求你……痛……我好痛……”昨夜的屈辱和那撕裂般、深入骨髓的钝痛再次清晰地翻涌上来!
她哭着哀求,用尽了所有她能想到的示弱姿态,那个男人沉重的身躯却带着无法抗拒的力量将她完全禁锢,喘息沉重,动作更加暴烈凶狠,没有丝毫怜惜……
“不!不要!我好痛!放——”
那巨大的恐惧如同最猛烈的闪电,劈开了沉沉的混沌梦魇!
阮乔猛地弹开沉重的眼皮!
胸膛剧烈起伏,像被抛上岸离水的鱼,大口大口地喘息,冷汗瞬间浸透了鬓角!
眼前的光影模糊晃动。
摇曳的灯火,粗陋低矮的屋顶……然后,那视线里最清晰的存在——
那个男人如同一座无法逾越的山峦阴影,冷漠地矗立在榻边。
不要!
浑身的血液在这一刻骤然凝固!
然后瞬间爆裂般冲向四肢百骸!
昨夜与方才噩梦中的恐惧感排山倒海般碾过神经!
“啊——!!!” 一声凄厉到变调的尖叫猛地冲破喉咙!
身体爆发出死囚临刑前最后的反扑力量,阮乔不管不顾地、手脚并用地疯狂向后缩去!
重重地撞在冰冷的石墙之上!
巨大的震动让她整个身子都跟着震颤,散乱的卷发粘在煞白的脸颊上,瞳孔里只剩下那个深黑色身影带来的、吞噬一切的骇人惊惧!
这么怕他?
陆沉冷眼看着榻上那惊弓之鸟。
冷峻脸上没有任何波澜,只是那双深不见底的寒眸,在她爆发尖叫、撞向墙壁的瞬间,极其细微地眯了一下,如同猛虎被突然的反扑刺了一下神经。
但他什么都没说,甚至没有动弹分毫。只是站在那里,像一尊淬了冰的铁像。
短暂的死寂过后。
“出去。”冰冷的声音响起,是对着屋内其他人。
胡医女和阿竹早已被那撕心裂肺的尖叫惊得面无人色,闻言如蒙大赦,立刻深深躬身,不敢多看一眼,几乎是屏着呼吸,轻手轻脚又极快地退了出去,反手带上了门。
门轴发出细微的呻吟,隔绝了内外。
窒息的囚笼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阮乔背脊死死抵着冰冷的石墙,身体抖得如同风中的残烛,牙齿咯咯作响。
她的心跳声就在耳边疯狂擂动,几乎要震破耳膜。
她看着陆沉,那张在火光下半明半暗、线条冷硬如石像的脸,那双没有任何温度、如同锁定了猎物的眼睛……
完了。
又惹怒他了。
他会像昨夜那样吗?
不,会比昨夜更可怕!
逃无可逃,避无可避。
求生欲如同雪崩后的微弱火苗,猛烈地燃烧起来。
不能反抗了!
反抗只会引来更可怕的对待!
她得活下去……只有活下去,才能见到爸妈,才有可能回去……
哪怕只有一丝渺茫的希望!
昨晚她的哭求不起作用,甚至适得其反……她该怎么办?
念头电光火石间流转。
陆沉看着那双被泪水浸透、布满巨大惊恐的眸子里,恐惧依旧浓重,却硬生生地多了一丝东西。
那丝东西飞快地凝结,化作了云烟……
他看着她开始微微抽泣,哭声依旧带着无法控制的恐惧和委屈,但身体却不再疯狂向后挤。
紧贴着冰冷墙壁的身体一点点、极其缓慢地松开,蜷缩的膝盖慢慢放松下来,试图将自己从那种完全对抗的姿态中“平复”。
然后,她抬起那只没有被蹭到伤口的手,另一只手还下意识地护着小腹昨夜最痛的地方。
陆沉眼神变得幽深了,她的身体,他很喜欢。
阮乔努力地看向陆沉,泪水还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滚。
那只微微颤抖的手,小心翼翼地伸向自己的脸。
她没有说话,因为她知道说了也无用,他听不懂。
她只能用肢体语言表明自己的想法,细白的手指小心翼翼地、轻轻地擦拭着自己脸上的泪水,动作笨拙,带着一种极力想要展现的“克制”和“整理”。
擦拭完泪水,那只手没有放下,反而僵在半空,似乎有些不知所措。
她的目光怯生生地落到陆沉身上,又飞快地、受惊般垂落。
然后,那只抬起的手,极其缓慢地、犹疑地,放在了自己纤细的颈侧那一道被指甲刮出的、结了细小血痂的伤痕上。
那里微微红肿。
她的指尖小心翼翼地碰了碰那里,力度很轻。
然后她抬起满是泪水的眼,再次望向陆沉。
那双被泪水洗过的眼睛,努力地弯起来,试图扯出一个弧度。
但那完全不是笑容,更像是一种极其僵硬、带着巨大恐惧和惊惧后创伤的……挤眉弄眼。
她的嘴角试图向上牵拉,却被恐惧的抽搐和未干的泪痕拉扯得扭曲变形。
唇角在抖,连带着鼻翼都在微微翕动。
她的“笑容”里没有丝毫喜悦,只有满满的、强行堆积起来的、几乎要随时崩塌的讨好和求饶。
眼睛弯起的弧度和嘴角的抽搐完全脱节,像是两张被强行缝合在一起的不同表情。
陆沉站在榻前垂眸看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见男人不为所动,阮乔一边维持着这个比哭还要扭曲可怜的“笑容”,一边用另一只护着小腹的手,极其缓慢地去扯他的袖子。
她小心翼翼的样子,配合着她满身未消的青紫痕迹和那张惊恐绝望的脸……
荒诞又可怜到了极点。
却意外地取悦了陆沉。
阮乔不知道的是,此刻的她像极了一只被猎人打伤后、为了活命不得不匍匐在地、浑身颤抖着试图用最笨拙的方式去舔舐猎人靴尖以表臣服的小兽。
阮乔顾不得那么多了,带着现代人被文明浸染过的思考痕迹—,她知道要服软,要求饶。
可骨子里的自尊和昨夜的痛苦记忆又让她无法真正做出更低贱的姿态,只能凭借记忆里影视剧和少女杂志的描绘。
僵硬地、错乱地模仿着自以为能讨好男人的方式——笑容和细微的身体触碰。
她不知道这样是否有用。
她只知道,她不能像昨晚那样哭喊着求饶了。
她在用她最后一点微弱的理解力和生存本能,笨拙又绝望地向这位掌握着她生死的“暴君”传达着一个极其苍白的信息:
我怕你。
我怕得要死。
求你……
别打我……
也别弄死我……
我会很听话的……
扯住男人袖子的手在抖,她脸上扭曲的笑容还在努力维持着。
快要撑不住了,嘴角疯狂抽搐了一下,眼眶一红,瞬间积蓄了更多的泪水,悬在长长的睫毛上,将落未落。
好一个识趣的娇弱美人,她很聪明,也知道如何示弱。
陆沉站在阴影里,将她的下巴抬起,冷硬的嘴角微微勾起。
这样,更让人期待了呢。
火盆里,最后一点炭红的余烬,“啪”地一声,骤然碎裂开来,溅起几点细小的火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