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囚笼中的心跳
作品:《穿越后我成了亨利的冤种老婆》 格林威治宫的药味浓得化不开。亨利八世在龙床上辗转,痛风像烧红的刀子凿他的膝盖。玛丽公主的影子投在床帷上,她刚用拉丁文念完一段祷词,声音还悬在空气里。老御医捧来金碗,浓黑药汁上浮着几点油星——那是里士满新送来的“舒络蜜”浓缩剂,混着曼陀罗汁液。
“喝了它,陛下。”玛丽的声音不容拒绝。
亨利浑浊的眼珠扫过药碗。这几个月,只有这琥珀色的液体能短暂压住那蚀骨的疼。他粗粝的手指捏住碗沿,一饮而尽。苦涩直冲头顶,但很快,一股温热的麻木感从胃里扩散,包裹住剧痛的关节。他长长吐出一口带着酒气的叹息,身体沉进鹅绒垫。
“诺福克……”他喉咙里滚出这个名字,像含着一块炭。
“在伦敦塔最底层的黑牢里。”玛丽替他掖好被角,动作利落得像处理一块木头,“活着。”
亨利闭着眼,嘴角抽动一下。活着就好。活着的诺福克是拴住霍华德残党的锁链,也是悬在西摩头顶的剑。他需要这把剑悬得久一点,直到他重新握紧权杖。
门外响起谨慎的叩击。内侍总管佝偻着背进来,捧着一卷羊皮纸。“肯特郡葡萄园的契约,陛下。已按您的吩咐,送到里士满安娜夫人手上。”
亨利没睁眼,只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葡萄园?不过是给那女人的一点甜头,一根拴住她的绳子。她得待在里士满,安安分分地熬她的药。她的药和他的命一样重要。
玛丽接过契约扫了一眼,蜡封完好。“她安分得很,父王。酒坊都歇了三成工。”
“盯着她。”亨利吐出三个字,药力上涌,意识开始模糊,“还有……那个贱人……”他指的是凯瑟琳。
“锁得死死的,一只苍蝇也飞不进她的寝宫。”玛丽声音冰冷。她比任何人都希望凯瑟琳死,但不是现在。父王需要这个筹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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伦敦塔地底的黑牢,连老鼠都嫌弃。诺福克公爵托马斯·霍华德蜷在霉烂的草堆上,听着头顶隐约传来的、泰晤士河上的钟声。黑暗里,只有他粗重的呼吸。
铁门下方一个不起眼的缺口“咔哒”轻响,一个压扁的锡皮小酒壶塞了进来。老狱卒的咳嗽声在门外远去。诺福克扑过去,像饿狗扑食。他抠开壶底一层薄蜡,里面卷着一条细长的亚麻布条,上面用炭灰潦草地画着几个符号——霍华德家族的血誓密语。
布条在他枯瘦的指间颤抖。符号的意思像冰锥扎进他眼底:**“巢中有卵。渡鸦已醒。”**
“巢中有卵”——凯瑟琳肚子里真有货了!不是塞的布团,是卡尔佩珀那个小白脸播下的野种!“渡鸦已醒”——他最后的死士已经启动,像淬毒的短剑,藏在最深的阴影里。
一股混杂着狂喜和恶毒的战栗窜遍诺福克全身。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笑,在死寂的牢房里格外瘆人。天不亡霍华德!那个愚蠢的□□,竟在绝境里怀上了唯一的筹码!这野种是毒药,也是解药!只要它活着生下来,再想办法染上金毛……他几乎能看到亨利那张因震怒和耻辱扭曲的脸!
他咬破手指,用血在布条背面画下一个更狰狞的符号——一只展翅欲扑的渡鸦。他将布条塞回酒壶,狠狠敲了敲铁门。剩下的,就交给那些只认金子不认命的“渡鸦”了。杀爱德华,是给西摩和玛丽准备的葬礼焰火。至于凯瑟琳和她肚子里的东西……得活着!必须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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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士满城堡的蒸馏房里,铜釜低鸣。安妮盯着冷凝管口,一滴、两滴……金红色的浓缩药液坠入琉璃瓶。空气里弥漫着柳树皮特有的苦涩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甜腥——那是微量曼陀罗的味道。
老约翰脚步无声地出现在门边,影子被炉火拉长。“夫人,伦敦的消息。‘渡鸦’在动。西摩家的马车连着三天半夜去了圣詹姆斯宫。”圣詹姆斯宫,是爱德华王子养病的地方。
安妮的手稳稳地托着琉璃瓶。“人呢?”
“盯死了。四个,生面孔,像泰晤士河上的水老鼠,眼神带钩子。”老约翰声音压得更低,“码头那边也加了双岗,胡椒狗夜里都不肯睡。”
安妮盖上瓶塞,蜡封。“药加倍提纯的事,宫里察觉了?”
“没有。格里夫斯倒了,新来的御医只当是药效更强了。陛下……离不了这个。”
安妮把封好的药瓶放进铺着丝绒的橡木盒。亨利越依赖这药,里士满就越安全,但也越危险。她成了风暴眼里最脆弱的支点。
“凯瑟琳那边?”
“铁桶一般。但昨天……有个生脸的药材贩子,在宫后门跟守卫嘀咕了半天,递进去一个青瓷罐子,说是苏塞克斯郡新采的野蜂蜜,给王后安胎的。”老约翰眼中闪过精光,“罐子没扣霍华德的火漆。”
安妮指尖轻轻敲着橡木盒。野蜂蜜?诺福克的女儿苏珊嫁在苏塞克斯……太巧了。霍华德家像受伤的毒蛇,在看不见的地方吐着信子。凯瑟琳的肚子,成了他们翻盘的唯一赌注。
“那罐‘蜂蜜’……”安妮抬眼。
“玛丽公主的人拦下了,正在查。”老约翰顿了顿,“听说凯瑟琳这两天吐得厉害,是真的吐。”
蒸馏房里只剩下釜底柴火的噼啪声。安妮望向窗外沉沉的夜色。凯瑟琳腹中那个不被期待的生命,诺福克黑暗中放出的“渡鸦”,亨利药瘾般的依赖,西摩兄弟贪婪的窥伺……所有线头都在收紧。里士满的宁静,像暴风雨前最后的薄雾。
“备船,”安妮忽然说,声音清冷,“明天一早,我亲自送这批药去格林威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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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约翰一怔:“夫人,这时候进宫……”
“陛下需要药,”安妮打断他,目光落在琉璃瓶上那点温润的金红,“而他们,需要知道里士满的眼睛,一直睁着。” 送药是表忠,也是警告。她要站在风暴边缘,看清那柄悬在所有人头顶的剑何时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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凯瑟琳·霍华德的寝殿死寂得像坟墓。厚重的天鹅绒窗帘隔绝了所有天光,昂贵香料的气味也压不住一股淡淡的酸腐气。她蜷缩在冰冷的四柱床深处,赤着脚,丝绸睡袍皱巴巴地裹在身上。怀里死死抱着一个枕头,指甲抠破了锦缎。
“呕……”又是一阵毫无预兆的翻江倒海。她扑到床边,对着银盆干呕,只有酸苦的胆汁。这一次,不是格里夫斯那恶心的药水催的,是她自己的身体在造反。她瘫软在地毯上,冷汗浸透了鬓角。
手颤抖着,轻轻覆上小腹。平坦依旧,但里面……那里似乎真的有什么东西在动?细微的、像小鱼吐了个泡泡。恐惧和一丝荒诞的、不该有的希望死死缠住她的心脏。是卡尔佩珀的……那个雨夜玫瑰廊下,他滚烫的手心,急促的呼吸……她猛地摇头,金发凌乱地黏在汗湿的脸上。
不!这是诅咒!是魔鬼的玩笑!如果被父王知道……如果被玛丽那个女巫知道……她会被活剥了皮!
门外传来沉重的铁靴踏步声,守卫在换岗。这声音每天像丧钟一样敲打她的神经。她爬到梳妆台前,铜镜里映出一张惨白浮肿、眼窝深陷的脸。曾经让亨利着迷的娇艳荡然无存,只剩下枯槁和惊恐。她哆嗦着拉开抽屉,里面藏着一小块锋利的、用来修剪烛芯的铜片。
冰凉的铜片贴在手腕跳动的脉搏上。只要一下……一下就好……结束这无边的恐惧和耻辱……
“殿下……”一个细如蚊蚋的声音,突然从厚重的窗帘后面传来!
凯瑟琳浑身剧震,铜片“当啷”掉在地上。她惊恐地瞪大眼睛,死死捂住自己的嘴,才没尖叫出声。窗帘缝隙里,露出一只布满血丝、属于老妇人的眼睛。
“苏珊……夫人?”凯瑟琳认出来了,是诺福克那个嫁给破落老男爵的、不起眼的女儿苏珊!她怎么会在这里?!
那只眼睛眨了眨,声音急促得像耳语:“活着!为了您肚子里的孩子!为了霍华德!‘渡鸦’在看着!活下去!” 话音刚落,窗帘微微晃动,那只眼睛消失了。仿佛只是凯瑟琳绝望中的幻觉。
寝殿重归死寂。凯瑟琳瘫坐在地,心脏狂跳得像要炸开。苏珊……“渡鸦”……活下去?她颤抖的手再次抚上小腹。这一次,那微弱的悸动感似乎更清晰了一点。
她盯着地上那枚冰冷的铜片,看了很久很久。最终,她伸出脚,把它狠狠踢进了床底最深的黑暗里。她不能死。至少……现在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