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齐光

作品:《龙傲天他非要给我当娇妻

    夏时的雨就是这般来得匆匆,去得匆匆。


    外头地面还是有些湿泞泞的,不过沿着石阶倒也无大碍,遭雨洗过的竹林清新空旷,满目皆是浅淡相宜的新绿,叫人心境都有几分豁达起来。


    只是因这石阶旁错落有致地植着丛丛碧竹,所以稍有风声吹过,就会将竹叶上存着的雨滴直直扑在人身上。


    崔寂夺了李悬黎身边侍婢的活计,很是殷勤地执着把油纸伞跟在李悬黎身旁,那伞重重地倾斜着,崔寂又比李悬黎高出些去,所以将李悬黎护得十分周全,自己半边身子却已被微微浸湿,可崔寂却浑然不在意颜色。


    他面上仍是那副笑眯眯的神色,这石阶并算不得宽敞,可崔寂却会很小心的不叫自己袖袍触到李悬黎分毫,他闲庭信步的,也从来不会比李悬黎迈得急一分,多半步,可以说方方面面都做得十分妥帖。


    眼见这面前石阶上有落石阻着李悬黎步子,崔寂立时往旁挪步,还不忘将伞换手,伸出靠近李悬黎的手臂,供李悬黎扶着,他这套动作做得行云流水,自然得很。


    李悬黎看着崔寂袍角上刚刚不慎沾染的些许泥泞,不由玩笑道:“本宫这是欠了崔左丞身衣裳。”


    崔寂也随着她笑,说道:“臣侍奉殿下是理所应当,这衣裳脏了就脏了,怎能说殿下亏欠臣。”


    有风起,吹得竹叶簌簌,几滴雨恰好地吹在崔寂面上,他轻一眨眼,几乎似是落泪般,很是惹人怜惜模样,只是可惜这世上哪有落泪时候还挂着这样灿烂的笑意。


    李悬黎望着这把倾斜得几乎有些过分的伞,她轻笑,夸赞道:“崔左丞很会侍奉人。”


    李悬黎倒不至于因为这点小事就对崔寂情深根种,齐光公主生来尊贵,她从小就受着这样如同对待易碎金玉珍器的供奉,她只是有几分奇异,似是崔寂这般生在满床叠笏锦绣堆的郎君,竟也会有这般细微的心思。


    崔寂笑得很是得意模样,眉眼都飞扬着灿灿流光,在这阴晦天里,更显灿烂,他道:“能得殿下如此夸赞,臣欢喜非常,臣就盼望着能够长长久久地侍奉在殿下身旁。”


    李悬黎失笑,这石阶上可不只她与崔寂,两人身后还坠着好些李悬黎的侍从,崔寂竟也能大大方方地说出这样话来,她很温和地道,“崔左丞做这一切就是想要陪在本宫身旁吗?”


    “不然臣做这一切是为什么呢?”崔寂目不转睛地望着李悬黎,“难道殿下还不相信臣吗?”


    李悬黎微微一笑:“本宫应该相信吗?”她声音落得轻盈又柔和,恰似羽翼掠过竹叶往天上飞的那尾碧鸟,“崔左丞几月前还同本宫针锋相对,结果一眨眼功夫就说心悦本宫,可见崔左丞的真心也太容易变了。”


    “若崔左丞处在本宫的情景下,崔左丞会相信吗?”


    崔寂仔细琢磨,笑笑,答道:“那臣自然是不会信的。”他一瞬不瞬地盯着李悬黎,“可臣希望殿下能够相信臣。”


    李悬黎含笑回道:“崔左丞,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话可是三五岁孩童都能背下来的道理。”


    “可是背会这圣贤道理的孩童又有几人能在长成后真真正正地知行合一。”崔寂笑道,“殿下,臣知自己往常做过错事,所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殿下总也要给臣个改正的机会。”


    “崔左丞准备如何改正你从前做的错事?”李悬黎笑意轻轻,话音轻松。


    崔寂挑眉,笑道:“臣方才在竹居向殿下吐露出来的那些秘密还不足以说明臣的真心吗?”他声音放低,“那些是能够左右好些人身家性命的要紧事,可为殿下的好前程铺就一段锦绣,应该也算是偿了臣昔日做的错事。”


    李悬黎笑意更深:“既然如此,崔左丞说的这些东西可就不能算是崔左丞的嫁妆了,这世上可没有拿歉礼做嫁妆的好买卖。”


    崔寂微微一怔,而后忍不住笑起来,他扬声笑道:“殿下原来是在此等着臣。”


    李悬黎仿佛不知何意般无辜笑道:“崔左丞何出此言,本宫皆是依着崔左丞话里意思说的。”她耳上华珰坠着的金叶流苏微微轻颤,泠泠作响着,如同不间断的轻快笑音。


    看着李悬黎,崔寂故作哀怨模样,叹道:“殿下为何就不愿全臣的心意?臣可是满心满眼皆是殿下,不求其他荣华富贵,惟愿能陪在殿下左右侍奉,这样小的心愿,殿下只需点头,就可轻易成全。”


    李悬黎盈盈一笑,随口道:“崔左丞,若你不是出身博陵崔氏,不是崔寂崔争鸣,不是年少得意的崔左丞,那本宫或许会成全你的心意。”这话算是搪塞,也算不上搪塞。


    崔寂低眸望她,缓缓笑道:“那臣愿意为了得到殿下的垂怜,否认自己的父亲,也抛弃自己的姓名。”他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笑得异常欢快颜色。


    李悬黎闻言笑得更欢,她不觉得崔寂是在说真心话,可一抬眸就对上崔寂的眼神,她却不免有些难得的怔愣。


    崔寂已经继续笑吟吟地说道:“臣往后就不叫崔寂了,就唤做——”崔寂仿佛是已经想好要换个什么样的姓名,但话至嘴边,又觉陌生和迷茫非常,竟是丝毫回忆不起来。


    李悬黎已平静道:“崔左丞可要慎言。”她唇角轻轻翘着,“你方才那番话若是叫旁人听着,可是要参你个不孝的罪名。”


    崔寂笑道:“臣定谨记殿下教诲,绝不再犯。”他可真是生了含情目,“臣方才所说的话其实出自个话本。”


    见李悬黎似有好奇,崔寂笑了笑,讲道:“朱娘子与罗郎君生在两个世仇的家族,他们本该敌对,可在一次宴上,却对彼此一见钟情,这自然不会被各自家族所允许,于是故事中的娘子对郎君说——”


    “否认你的父亲,抛弃你的姓名吧。”崔寂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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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悠念道,笑盈盈地侧眸看向李悬黎。


    “然后呢?”李悬黎轻声细语地问。


    崔寂漫不经心笑道:“他们私定终身,后来为逃避同他人婚约,朱娘子便饮下假死药,罗郎君却误以为她真的香消玉殒,随之殉情,朱娘子醒来看到罗郎君的尸身,便拔剑自尽,他们的家族在他们死后消除了世仇。”


    李悬黎道:“这收场可是不好。”她有些打趣,“崔左丞可莫要以这话本中人物自诩。”


    崔寂嘴角轻勾,“臣多谢殿下关怀。”


    说话间已走到了山脚,李悬黎抬眸,天近黄昏,熔金似辉煌,绮丽的秾艳晚霞似素手剥出的红橙,在山巅竹居上隐约可见全貌的千秋万年楼,此时半点也瞧不见影。


    李悬黎一笑,她示意崔寂低身,崔寂顺从地微微俯身。


    李悬黎凑近崔寂附耳轻语:“崔左丞,本宫觉得那千秋万年楼不会倒,因为本宫不想要叫它倒,所以就不会叫它倒。”她话一说完,就从容地向后退了步,冲着崔寂明媚一笑。


    还未等崔寂反应什么,李悬黎就毫不留念地上了公主府的马车,她浅紫织银宝相纹裙摆在霞光下更显出高高在上的矜贵,干净得丝毫不染尘埃。


    她竟然一次也没有回头瞧瞧他,可真是狠心得很,崔寂不由笑起来。


    直到马车的影子消失,崔寂才转身,真古怪,崔寂想,李悬黎从前还说他古怪。


    这位齐光公主明明可以放任千秋万年楼倒塌,只要这座恭贺垂拱帝千秋万世的千秋万年楼在垂拱帝万寿节前塌成废墟,再加上秦王与聂家做的玻璃生意,那秦王定会永世不得翻身。


    就好像崔寂曾经找人把这件事几乎透露给了所有皇子,那些金尊玉贵享受万民供奉的王爷不也全是冷眼旁观,没有丝毫动作,眼睁睁瞧着数十万两民脂民膏顷刻化为虚无泡影。


    他们连这都不在意,就更遑论那十来名工匠的性命,哪怕诸位皇子从小念着圣贤之道,读着民贵君轻,可在这些眼睛只能高高往上看,几乎只能瞧见那尊金銮宝座的皇子眼中,这几条轻贱的人命甚至不如他们豢养的笼中鸟金贵。


    崔寂那时候便在想,其实该在将塌千秋万年楼里无比惊惧的,不该只有晋王,他该这些贵人都给好生送进去,毕竟他们的命在这世道,才可以被称做宝贵。


    可崔寂知道,他知道那十六名工匠是何等模样,是何等年岁,在他们身后又是如何的出身家境,他们中,有人孝顺奉养着失明的寡母,有人新婚燕尔,满心期冀可以为结发妻制件漂亮衣裳,有人新得弄瓦之喜,打算给乖女备上厚厚嫁妆,免叫她日后被人欺负……


    轻握着腰间的缂丝瑞兽纹香囊,香囊里仔仔细细存着乞巧节那日自李悬黎发间跌落的茉莉,崔寂笑道:“殿下,臣愿您得偿所愿。”霞光将他鲜艳俊俏眉目映衬得分外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