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墨如雪声音轻得几乎要被洞内微弱的气流吹散。


    “可是我比你强。”


    祁鹤羽静静看着她，反问道：“所以呢？”


    他声音低沉，却像一块石头投入她看似坚不可摧的心湖。


    “因为你很厉害，修为高深，”他慢慢说着，“所以就理所应当地失去被保护的资格吗？”


    即墨如雪怔住，唇瓣微动，却发不出声音。


    祁鹤羽的目光牢牢锁住她，不容她闪躲。


    他声音沙哑下去，“我做不到心安理得地看着你挡在前面，看着你受伤……”


    即墨如雪彻底愣住，纤长的睫毛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难道……不应该是这样吗？


    她比他们强，自然应该承担更多。


    危险来临，由她顶在最前。


    需要牺牲，由她来做选择。


    这……难道不是天经地义？


    她的声音渐渐低下去，眼前仿佛闪过许多模糊又清晰的画面。


    是师尊将宗门重担交予她时，那欣慰又沉重的眼神：


    “如雪，你天资最高，能力最强，守护宗门上下，日后便要靠你了。”


    是白谨辰在她每一次负伤归来时，那带着赞许的叹息：


    “辛苦你了，如雪，若非有你，宗门此次危矣。”


    那叹息里有关切，却从未有过阻止。


    他们依赖她的强大，也忌惮她的强大。


    祁鹤羽看着她眼中一闪而过的迷茫与沉重，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


    他指尖微微用力，抬起她的下巴，迫使她看向自己。


    “所以即墨如雪，你给我记住，下次不准再擅自做这种决定……”


    洞内的沉寂仿佛有了实质，沉甸甸地压在即墨如雪的心口。


    她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一声声，撞击着耳膜，在寂静的石壁间仿佛被放大了无数倍。


    那里面不仅有心慌，还有一种她许久未曾体会过的陌生的悸动和隐隐的兴奋。


    她抿了抿自己似乎也沾染了那药香苦味的唇，声音带着一丝强自镇定的干涩，试图用之前的那套理论。


    不知道是说服自己还是想说服祁鹤羽。


    “当时情况危急，那是唯一的选择，难道要两个人一起死吗？”


    “谁说一定会死？我们这不是活的好好的。”


    祁鹤羽指尖轻轻抬起她的下巴，迫使她与自己对视。


    “我会变强的，”他一字一顿，“不会一直被你保护。”


    “下次再这样我就把你捆起来，关到死，哪里都不准你去。”


    即墨如雪觉得自己的心跳声太大了。


    她怕这过于喧嚣的心跳声会被他察觉，泄露了心底连自己都尚未理清的慌乱。


    强自镇定的嘴硬道：


    “就凭你现在这半死不活的样子？”


    “那就试试看咯，”祁鹤羽挑眉，“大人可以看看，我有没有这个本事。”


    两人目光在空中交锋，一个冰冷锐利，一个温柔却暗藏锋芒，互不相让。


    半晌，即墨如雪率先败下阵来，不是怕了他，而是看着他苍白的脸色，实在不忍心再跟他争执。


    她没好气地拍开他的手：


    “行行行，你说的算，懒得跟你吵，先把伤养好再说。”


    她重新将他按回石壁靠着，自己则盘膝坐在他对面，双手结印，更加磅礴精纯的灵力涌出，将他整个笼罩其中。


    “凝神，导气归元。”


    祁鹤羽看着她故作冷硬的脸，和染上薄红的耳尖，忍不住笑了笑。


    他不再逗她，专心致志地吸收着她渡来的灵力。


    两人又在石洞中疗养了几日，伤势稳定了不少，但距离痊愈还差得远。


    祁鹤羽再次掏出了他那张万能地图，指尖点在某处。


    附近有一方蕴神灵泉，是疗伤圣地，不仅能快速修复伤势，还能滋补灵力，固本培元。


    他们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恢复伤势。


    穿过一片茂密的灵植林，一处氤氲着乳白色灵气的温泉出现在眼前。


    泉水清澈，散发着浓郁的生命气息，仅仅是靠近，就让人感觉浑身舒坦。


    “就是这里了。”


    祁鹤羽停下脚步，转头看向即墨如雪，唇角勾起一抹不怀好意的笑，


    “泉水不错，大人快下去泡泡吧，我看地方宽敞，不如我们一起？”


    即墨如雪面无表情地赏了他一记冰冷的眼刀。


    祁鹤羽立刻举手做投降状，笑道：


    “逗你的，你先去泡会儿，你比我厉害，先恢复了才能保护我啊，我现在可是弱不禁风。”


    这话半真半假，却戳中了即墨如雪的心思。


    她看了看他依旧苍白的脸色，又感受了一下自己体内尚未完全平复的灵力，觉得他说的有道理。


    她走到泉边，回头瞪着他，耳根微红，语气强装镇定：“你，不准偷看。”


    “不看。”


    祁鹤羽已然背对着灵泉盘膝坐下，闻言头也不回，语气懒洋洋地带着调侃：


    “能看不能吃，我从不为难自己。”


    即墨如雪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深意，又羞又恼，恨不得把他踹进泉水里。


    “无耻。”她低斥一声，迅速褪下外袍，只着贴身里衣，快步走入温暖的泉水中。


    将身体完全浸没，只露出一个脑袋，还警惕地回头看了看祁鹤羽的背影。


    见他确实老老实实地背对着她，这才稍稍放松下来。


    灵泉温暖的包裹着她，精纯的灵气丝丝缕缕渗入四肢百骸。


    滋养着受损的经脉和丹田，舒适得让她几乎喟叹出声。


    祁鹤羽听着身后细微的水声，指尖微微蜷缩了一下，随即又强迫自己放松。


    他深吸一口气，从储物袋中取出了几张阵法卷轴和玉简，开始潜心研究。


    这几日疗伤的间隙，他都在研究阵法。


    那日强行催动万劫轮回锁灵阵的经历，虽然凶险，却也让他窥见了阵法一道的浩瀚与玄妙。


    他发现，若能将此道研究透彻，即便自身灵力不足，亦可借助天地之力，布下杀局。


    这对他目前弱小的状态而言，无异于一条绝佳的提升实力的途径。


    他正沉浸在一道复杂的阵纹推演中，神识忽然敏锐地察觉到一丝极其微弱的异样波动。


    祁鹤羽眸光瞬间一凛。


    他不动声色，指尖微动，抬手在即墨如雪周围布下一道禁制。


    将即墨如雪的身形和气息完全掩盖。


    与此同时，他身形如鬼魅般一闪，已离开了原地，悄无声息地潜行至不远处的巨石后。


    就看到一个身穿其他宗门弟子服饰，但眼神闪烁，行为鬼祟的男子正小心翼翼地似乎在寻找什么。


    祁鹤羽眯起眼，正想看看此人意欲何为。


    岂料，那人目光却猛地抬起头，扫视间，竟然直直朝他这边看了过来。


    接着一个箭步冲上来，看清石后的祁鹤羽先是一惊。


    随即脸上露出狂喜和急切的神色，紧紧抓住了祁鹤羽的袖子。


    “你这些天都躲到哪里去了？我找了你整整五天！”


    那人压低声音，语气带着埋怨和焦急。


    “怎么样？大人吩咐你的事，你做得怎么样了？有没有得手？”


    大人？吩咐的事？


    祁鹤羽脑子里瞬间闪过无数念头，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是沉默地看着对方。


    他认出，眼前这人也是妖，而且从其身上隐隐传来的血脉波动来看，也是蛟龙一族。


    他还没说话，那人又急切地催促道：


    “你说话啊，大人的计划就要开始了。”


    “你记得按照计划行事，关键时刻务必配合，里应外合，最近都不见你传消息回来，我还担心你被即墨如雪那女人发现，给弄死了！”


    “既然活着，干嘛不传消息出来？你知道我们此次混进这秘境有多难吗？”


    这一连串的话信息量着实巨大。


    自己这个身份是被派到即墨如雪身边做卧底的？


    靠，008给他安排了个什么破身份，怎么还真他妈是个卧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