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墨如雪戳了一会儿，看着他那副雷打不动的安稳样子，心中的火气竟也奇异地慢慢平息了。


    她靠在冰冷的椅背上。


    逗弄着腿上这盘凉丝丝的懒蛇，眼皮渐渐发沉。


    不知不觉竟靠在椅背上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比上次更沉，连梦里都是暖的，像是裹在晒过太阳的绒毯里。


    不知过了多久，即墨如雪悠悠转醒。


    意识回笼的瞬间，她首先感受到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舒适和温暖。


    不是玄冰的刺骨，带着丝丝清冽的冷香，还有一种……被人环抱着的，带着妥帖的暖意。


    她猛地睁开眼。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放大的，清雅温润的侧脸。


    祁鹤羽不知何时已经恢复了人形，此刻正坐在玄冰座上。


    而她，正被他打横抱着，安稳地蜷缩在他怀里。


    他的手臂环着她的肩背和腿弯，姿势保护意味十足，却又不会让她感到束缚。


    他似乎也还在睡着，呼吸均匀绵长，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唇角自然微抿，看起来安静又无害。


    即墨如雪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


    她竟然睡着了，还是睡在他怀里。


    而且这次还是以这种……这种极度依赖和亲密的姿势。


    “祁！鹤！羽！”


    她抬手就想把这个胆大包天的登徒子一掌拍开。


    然而，她的手刚抬起，就被一只温热的手抓住，然后往他怀里一带。


    祁鹤羽似乎还没完全清醒，眼睛都没睁开，只是下意识地收紧了环抱着她的手臂。


    将她的脑袋按回自己肩窝，用带着浓重睡意的沙哑慵懒的声音嘟囔道：


    “别闹……冷……”


    即墨如雪肺都要气炸了。


    “砰！”


    一道不算重却带着威慑的灵力拍在祁鹤羽胸口。


    他终于彻底清醒，揉了揉胸口，茫然地眨了眨眼。


    看着怀里炸毛的即墨如雪，还没反应过来：


    “大人醒了？睡的可还舒服？”


    “舒服？”


    即墨如雪一把推开他，语气冰得能掉渣。


    “你在本座身上缠了五天，我看是你睡的挺舒服。”


    祁鹤羽这才后知后觉地坐直身子，脸上带了点无辜：


    “有这事？”


    他摸了摸下巴，认真回想了片刻。


    “许是我化形失败，蛇性没褪干净，在冬眠吧。”


    “你在我身上冬眠？”


    即墨如雪气笑了，“归墟殿里四季如冬，你是不是要在我身上睡一辈子？”


    “那倒不至于。”祁鹤羽挑眉，语气坦然，“要是大人愿意，睡一辈子也成。”


    “祁鹤羽！”


    “小妖在。”


    祁鹤羽从善如流地应道，眼神清明带着笑意，哪里还有半分刚睡醒的迷糊。


    即墨如雪放出狠话，“你信不信本座现在就把你炖了。”


    “哦。”祁鹤羽应了一声，表示接受这个说法，“小妖肉质可能偏硬，建议久炖。”


    即墨如雪：“……”


    抬手就朝他肩头拍去：


    “你给本座滚下去！”


    祁鹤羽没躲，反而伸手抓住她的手腕，轻轻一拉，即墨如雪重心不稳，又跌回他身侧。


    他凑在她耳边，带着点笑意：


    “大人要是想让我滚，就不会让我缠这么久了。”


    “你放肆！”


    即墨如雪脖颈被他温热的气息扫过，连带着颈侧肌肤都泛起一阵细密的战栗。


    猛地偏头，耳尖却不受控地泛起一点薄红。


    她手腕用力想挣脱，指尖却触到他掌心下明显的薄茧，那触感和蛇鳞的冰凉截然不同，烫得她心头一跳。


    “放手！”


    她声音更厉，周身寒气骤然凝聚，玄冰座椅的扶手瞬间覆上一层白霜。


    “你可知僭越之罪，当诛？”


    祁鹤羽却没松，他垂眸看着她眼底翻涌的怒火，还有微微颤抖的眼睫，唇角笑意更浓：


    “大人若真动怒，方才那一掌就该震碎我的心脉，而非只拍得我胸口发闷。”


    即墨如雪一噎。


    她确实动了杀念，可方才掌心触及他胸口时，指尖分明感觉到他体内微弱得几乎要断绝的灵力。


    那是牵机毒未清的后遗症，他忍着剧痛没打扰自己，只是为了让她睡个好觉。


    这念头只闪了一瞬，掌力便不由自主地收了七分。


    “你在试探本座？”即墨如雪咬牙。


    “小妖不敢。”


    即墨如雪被他这话堵得胸口发闷，她发现，跟这家伙说话，自己每次都像一拳拳都打在棉花上。


    对方不仅不痛不痒，还能把棉花团吧团吧递回来问她手疼不疼。


    这种无处着力的感觉让她暴躁无比。


    “滚出去。”


    祁鹤羽眼见再逗下去真的要生气了，从善如流地应道：


    “是，小妖这就滚。”


    说完，立刻松开了手，动作利落地从玄冰座椅上站起身。


    对着即墨如雪微微躬身，行了个挑不出错的礼。


    然后转身，迈着不紧不慢的步子，真的就朝着殿外走去。


    即墨如雪看着他当真毫不留恋的背影，一口气堵在喉咙口，上不来也下不去。


    ……让他滚他就真滚？


    刚才那副死皮赖脸的劲儿呢！


    就在祁鹤羽即将踏出破碎的殿门时，即墨如雪冷飕飕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站住。”


    祁鹤羽脚步顿住，转身看去，脸上依旧是那副温和恭顺的表情：


    “大人还有何吩咐？”


    即墨如雪寒着脸：“你就这么走了？”


    祁鹤羽眨了眨眼，“不是大人让我滚的吗？”


    “……”


    即墨如雪生气，却偏偏找不到话反驳，只能狠狠瞪着他。


    祁鹤羽看着她这副模样，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


    还真像只小刺猬。


    他慢悠悠地补充道：


    “小妖愚钝，若会错了意，还请大人明示，是滚着出去，还是爬着出去？或者……大人改了主意，想留小妖再说会儿话？”


    即墨如雪简直要被他气笑。


    她算是看出来了，这妖奴别的本事没有，一张嘴倒是厉害得很。


    总能三言两语把她堵得哑口无言，偏生态度还摆得极低，让人抓不住错处。


    她深吸一口气，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