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你只是不喜欢我而已。”
作品:《单元文:拯救恶毒女配进行时》 暗一背后沁出一层冷汗,立刻垂首躬身,声音紧绷:
“是,属下遵命。”
他迅速上前,将宋幽宁的尸身扛起,快步离开了房间。
房间里骤然安静下来。
沈难厌站在原地,仿佛被钉在了那里,手脚冰凉。
宋幽宁死了。
就这么轻易地,被席殃拧断了脖子。
因为她试图用那种下作的手段算计他,触碰了他的逆鳞。
那么……自己呢?
宋幽宁的算计,比起她沈难厌所做的一切,又算得了什么?
利用他的真心,布下杀局,几乎将他置于死地。
她比宋幽宁,可恶百倍,千倍。
席殃对宋幽宁尚且如此狠绝,不留半分余地。
在他刚刚处置了一个算计他的人之后,她这个更大的背叛者,却还安然无恙地站在这里。
这本身,就是一种讽刺。
沈难厌甚至不敢去想象席殃此刻看她的眼神。
是恨?是厌?还是……
沉默像是在凌迟她的神经,每一秒都无比漫长而煎熬。
席殃疲惫地闭上眼,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伤处的疼痛因为刚才的动怒而更加鲜明地叫嚣起来。
半晌,沈难厌才缓缓回头,目光缓缓移到了席殃脸上。
他的脸色比刚才更白了,唇色淡得几乎与肤色融为一体。
她顿了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干涩地开口:
“你的伤……裂开了,要重新包扎。”
席殃闻言,眼皮都未掀一下,只是从喉间极轻地溢出一声:“嗯。”
声音慵懒而沙哑,带着重伤后的虚弱。
好在暗一确有远见,刚出门便立刻吩咐了候在外间的太医进来。
太医提着药箱,大气不敢出,小心翼翼地近前,解开席殃中衣的系带,一层层揭开那已被鲜血染红的绷带。
随着最后一层纱布揭开,狰狞可怖的伤口暴露在空气中。
看上去触目惊心。
沈难厌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凝住了,吸了口凉气。
心猛地一揪,连呼吸都滞涩起来。
席殃安静地靠在床头,任由太医处理。
略略掀开眼皮,视线落在沈难厌紧握成拳,指节泛白的手上。
“看不下去就别看。”他声音平淡,听不出是关心还是不耐。
沈难厌浑身一颤,这些伤……都是因为她……
她只能站在原地看着太医为他清理、上药、重新包扎。
每一息都感觉无比漫长,心口的酸胀和痛楚几乎要满溢出来。
直到太医终于包扎完毕,恭敬地退开。
下人适时端上一碗浓黑的汤药。
席殃接过来,面不改色,仰头便将那碗苦涩的药汁一饮而尽。
沈难厌看着他滚动的喉结和瞬间抿紧的唇。
猛然想起之前,他耍着赖,带着笑故意跟她抱怨药苦的模样……
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刺了一下,尖锐的疼。
她的目光下意识地扫过旁边的桌子,那上面放着一小碟备着的蜜饯。
几乎是想也没想,她过去端起那碟蜜饯,走到床边。
指尖微颤地捏起一颗,递到席殃嘴边。
“苦不苦?”她问,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小心和哽咽。
席殃动作顿了一下,深沉的眸光落在那颗蜜饯上。
沉默了片刻,终究还是微微张口,就着她的手将那颗蜜饯含了进去。
微凉的指尖不可避免地触碰到他温热柔软的唇瓣,沈难厌手猛地一抖。
席殃慢慢咀嚼着那颗甜腻的果子,垂着眼帘看不清神情。
沈难厌忽然觉得心酸得厉害,眼眶瞬间就红了。
等到太医和下人都退了出去,室内重归寂静。
小黑猫不知从哪儿悄无声息地跳了上来,轻盈地跃上床榻。
熟练地窝进席殃的怀里,亲昵地蹭了蹭他的手臂。
席殃抬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猫咪柔顺的皮毛,小猫发出满足的咕噜声。
他这才抬眼看向依旧僵立在原地的沈难厌,语气懒洋洋的:
“坐吧,站着干什么,又不是罚站。”
沈难厌僵硬的在旁边的软凳上坐下。
小黑猫在席殃怀里翻了个身,爪子扒拉了一下沈难厌的衣服。
沈难厌看着他手掌上缠着的一圈又一圈的纱布,那白色刺得她眼睛生疼。
她低垂着头,视线模糊,一滴滚烫的眼泪毫无预兆地滑落,砸在她紧紧交握的手背上。
“对不起……”
她声音低哑,带着浓重的鼻音,几乎微不可闻。
席殃摸猫的动作一顿。
他抬起眼,目光落在她低垂的眼睫上,那里还沾着细小的泪珠。
缠着纱布的手托起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来。
沈难厌被迫迎上他的视线。
席殃看着她,目光深沉如古井寒潭。
几日不见,她瘦了很多。
眼睛红肿,脸色苍白,连日来的担忧、恐惧、愧疚和刚刚经历的狂喜与悲恸,几乎将她的精气神耗尽,只剩下一种脆弱的憔悴。
席殃的目光很深,他看了她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
“对不起什么?”
沈难厌吸了一口气,泪水流得更急,
“对不起……算计了你,利用了你……但是我没有想……”
“沈难厌,”
席殃打断了她的话,松开了抬着她下巴的手,目光移开,落在虚空中的某一点。
“其实我们俩,本质上是一种人。”
沈难厌一愣,泪水还挂在睫毛上,有些茫然地看着他,没听明白。
席殃向后靠了靠,怀中的黑猫不安地动了一下。
“都挺聪明的,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是绝对的利己主义者,为了自己在乎的东西,可以毫不犹豫地牺牲掉别的,哪怕是不那么光明正大的手段。”
他说的很慢,每一个字都清晰地落在沈难厌的心上。
“不同的是,”席殃顿了顿,目光轻飘飘地扫过她苍白的脸,“我喜欢你,所以不会把这些手段用在你身上。”
他的语气太平静了,平静得像是在讨论天气。
“而你不在意我,所以才不在乎我会如何。”
“这一开始本身就是一场博弈,”
他总结道,神情很淡:“是我输了,愿赌服输,你不必觉得愧疚。”
沈难厌彻底怔住,甚至忘了哭泣的表情,听着席殃最后轻轻补上一句。
像是为她开脱,也像是为自己这荒谬的处境做一个了结:
他说:“你只是不喜欢我而已。”
“这没什么错。”
两情相悦是很难的。
他游戏人间,玩世不恭,用一副邪魅慵懒的面具遮掩所有真实情绪,是因为他比谁都清楚,期望越高,失望越痛。
太多虚情假意,真心这种东西,昂贵又稀有。
他对沈难厌的纵容,或许一开始是迫于任务,也或许觉得有趣。
但后来,也是真的把她放在了心上。
他筹谋算计,如何将她想要的捧到她面前,甚至包括她最在乎的家人的生机。
他给了他能给的所有纵容和真心。
所以,当发现被背叛的时候。
他当然是难过的而愤怒的,甚至想过杀了她。
那种被在意之人亲手推向深渊的背叛感,大概是他两辈子体会过的最痛的事。
明明给出了自己都觉得罕见的真心,却被对方当作筹码轻易舍弃。
这种痛苦尖锐而深刻,让他甚至有一瞬间的自我怀疑。
他更失望。
对沈难厌,或许更多的是对自己。
失望于自己竟然也会抱有侥幸,失望于自己明明看透了本质却还是陷了进去。
这一切剧烈的负面情绪,根源不过是因为——他喜欢她。
再正常不过了,不是吗?
付出真心,渴望回报,得不到,自然会难过、痛苦、失望。
他当然可以发疯,可以像对待宋幽宁或者任何敌人一样,用最狠戾的手段报复回去。
他有无数种方法让她痛苦,让她后悔。
以他的能力和性子,这简直易如反掌。
可……
然后呢?
席殃看着眼前哭得眼睛红肿,脆弱得仿佛下一秒就要碎掉的沈难厌。
他真的很不喜欢看她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