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可惜，死人是说不出活人话的。


    齐铁嘴终究不会给白小生反应了，他只是沉默的坐在椅子上，闭着眼睛聆听白小生的爱意。


    “家中处处是你，却处处不见你，我想看你一眼，都只能避开所有人，偷偷的来到密室里，你这么唠叨的人，现在是一句话都不肯说了，老齐，你是不是在怪我害了你·········”


    他们相见于春天，那年的春天恰逢三月，天还是有点寒，白小生匆匆从巷子中跑出来，落座于齐铁嘴身旁，像是归来的燕，飞进了齐铁嘴的心里。


    俩人在热闹的街头相识，叫卖的摊贩，过往的行人，都成了记忆中的背景。


    白小生只记得那个烂糟糟的桌椅，和凑上前来搭话的齐铁嘴，白小生从没有对外说过，他也曾对齐铁嘴一见钟情，明媚的人会得到世间的偏爱，也会得到白小生的偏爱。


    春天里发芽的不止是万物，还有心底的爱情。


    ‘哟，新张罗的摊子，做什么生意？’


    ‘做江湖生意，卖消息。’


    他们分别于寒冬，那年的冬天没有下雪，天气却格外的冷，白小生站在院子里，呆愣愣的看着没有生息的齐铁嘴，像是无处归栖的雁，和齐铁嘴一起死在了寒冬。


    俩人在吵闹的齐家分别，哭喊的小齐，叫骂的士兵，成为了记忆中的背景板。


    白小生还记得齐铁嘴死前的话，也记得士兵上前来扯拽齐铁嘴，更记得那一场大火，烧干尽了因为爱情发芽的树林。


    冬天里死亡的不止是万物，还有心底的爱情。


    ‘小白···我这辈子给太多人算命······唯独算不清自己的命···不过能见到你···我这条命已经值了···’


    白小生当时什么都没说，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黎明将至，却等不到第二年暖春，看不到第二年春，柳梢的嫩芽，河里的白鸭，花丛飞舞的蝴蝶，天上齐飞的纸鸢。


    齐铁嘴留给白小生的遗物，不是冷冰冰的死物，是活生生的小齐。


    小齐也不愧是被齐铁嘴和白小生带大的孩子，短短半年的时间里，就在道上混出了名堂。


    不少人想要借着小齐的关系和白小生接触，却都被小齐以没空作为理由回绝了。


    直到那一天，京城的张家递出来了帖子，说要召开九门会议，组织九门众人下一次大墓，这次的动静太大，小齐没有历练出来，齐家需要一个压场子的人到场。


    白小生知道，帖子上的话不过是个理由，九门有行动的事情不假，但需要他白小生坐镇也不真。


    白小生捏着帖子，像是揉烂了自己的一颗心，去书房中提笔写信，说自己会在九门召开会议的时候到场。


    九门接到消息后，各家当家人都赶往了京城，在广西向来把张启山当成仇人的陈皮，也匆匆带人赶往了京城。


    再次相见的时候，白小生打扮的依旧是个灾难现场，红褂子绿裤子，唯一和当年不同的，也就是脖子上挂了一条红绸子了。


    白小生的模样一如往昔，岁月格外优待，却看得人恍如隔世。


    这个打扮让吴老狗和解九的脸上显露出一丝怀念，俩人已经逐渐老去，脸上开始有了皱纹出现。


    不等解九和吴老狗说什么，就从远处传来了一声叫嚷。


    “白小生！”


    陈皮远远的就看见了白小生，世间万物在此刻有了颜色，却不敌站在阳光下发光的白小生，陈皮直冲到白小生的身前，一把将白小生抱在怀里。


    陈皮的手抖得不行，却紧紧抱住白小生不肯撒手，头埋在白小生的颈窝中，呼吸喷洒在白小生的肌肤上，使得白小生颤了一下。


    “好久不见。”


    白小生抬手拍了拍陈皮的背，似乎是在安抚陈皮的情绪，陈皮已经步入中年，身上的狠厉比当年还重，但正是这股子气息，让白小生确信了，陈皮还是陈皮。


    “你个骗子！”


    不知道在多少个夜里幻想过再次重逢的情景，在此刻真的发生的时候，陈皮酝酿了十几年的话，只化为了这一句控诉。


    白小生只是站在那里，就足够陈皮方寸大乱，人终究会因为年少时的喜欢，乱了一生的情绪。


    在陈皮这里，他的喜欢是一辈子的喜欢，不会因为白小生的变化，改变自己的爱意。


    心动一次，就足够心动一辈子。


    “我很想你，你呢？”


    白小生轻笑一声，看着直勾勾盯着自己的陈皮，将额头贴在了陈皮的额头上。


    “想的我他x都快死了！”


    陈皮是个糙人，说不出文邹邹的话，但独独这一句，就足够白小生满意。


    涩意萦绕在心头，压得白小生喘不过气来。


    “等忙完了，我去你广西坐坐怎么样？”


    “好啊，去了就别走了。”


    陈皮欣然答应，不管一旁的解九和吴老狗，拉着白小生就走。


    解九和吴老狗对视了一眼，无奈的摇摇头，知道已经重逢，接触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只要能看见这个身影就足够了。


    几个人一同走入了张启山的住处，落座于会议室中，众人的目光落在白小生的身上，白小生却只是端起茶碗喝茶，始终一言不发。


    张启山轻咳一声，没有在这个时候选择闲聊。


    “这次的行动是上面下达的命令，地址在广西的四姑娘山，和一处叫做巴乃的村寨中，我也知道诸位中有已经脱手不管这些事情的，所以这次的行动也不强求诸位都到场，只是还要劳烦大家放出消息，让手底下的人配合一二。”


    张启山的话音落下，却没有人接腔，当年的事情已经足够大家吃一堑长一智了。


    如果不是为了白小生，这次的会议能有几个人来呢？


    白小生放下茶杯，慢悠悠的说道。


    “齐家终究是落寞了，帮不了什么忙，小齐会跟着一同前去，就当是齐家的领头人了，其他的地方，还要仰仗各位照顾一些。”


    白小生对着众人拱手，像极了一个家长嘱托老友照顾自家的孩子。


    “你就是不说，也不会让他吃了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