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铁嘴强忍着嗓子中的咳意，伸手拍了拍白小生的手臂。


    “都说久病床前无孝子，久贫家中无贤妻，怎么你就那么轴呢？”


    “你还想我不管你？”


    白小生笑都笑不出来，乱糟糟的头发，下巴上的胡茬，和灰扑扑的衣服，都告诉了齐铁嘴，白小生这段日子也不好过。


    “我想和你说一声是，却做不到违心，小白，我的命数就在这，别做什么无用功了，你带着小齐好好生活，齐家的东西够你俩过日子了。”


    齐铁嘴似乎想的很开，开到让白小生红了眼睛。


    “你先前还说我改了你的命格！我不爱听你说这些，把嘴闭上！”


    “是改了，我是个没有亲缘的命，能遇见你和小齐，就足够幸运了，小白，别为了我去为难自己。”


    齐铁嘴抓紧了白小生的手，要说是不舍，齐铁嘴比谁都不舍，好日子就在眼前了，却偏偏遇见了这样的事。


    “我什么时候为难过自己，你别听风就是雨的，是不是下人和你胡说了些什么？你就安生养病，有我在呢，出不了事的。”


    白小生回握住齐铁嘴的手，比任何时候都够用力。


    齐铁嘴看着白小生，眼底的不舍，几乎化为实质。


    “没回长沙城之前，我就知道我的命了，小白，认了吧。”


    白小生张了张嘴，到底是没说出话来，拒绝的意思很明显，甚至想要假装没听见齐铁嘴的话。


    “小白，，”


    “闭嘴！老齐我告诉你，我白小生这辈子最不认的就是命，你别以为自己会算点卦就能使唤上我了，你那点本事还不如路边张嘴胡说的瞎子！”


    白小生情绪激动，这些话几乎是吼出来的。


    白小生站起身，伸手指着屋外，对着齐铁嘴破口大骂。


    “你自己没本事，就别以为我和你一样，我他x是百晓生！就没有我解决不了的事！你愿意砸自己的招牌我不管你，但是你少他x想砸我的！”


    白小生背对着齐铁嘴，低声抽泣的声音，听的齐铁嘴的一声叹息。


    巨大的压力早已经压垮了百晓生，可却比不上齐铁嘴的这番话更让白小生难过，白小生最终还是忍不住崩溃大哭了起来，心底的痛蔓延到四肢上，白小生爬到齐铁嘴的床边，紧紧的抓着齐铁嘴的手，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


    “老齐我求你了，，，我求你了，，齐家，，齐家不能没有你，我也不能没有你，，，，你不能丢下我和小齐，，，”


    颤抖的身体，无声的诉说着白小生的崩溃，眼泪打在齐铁嘴的手上，齐铁嘴也觉得眼眶一酸。


    “不哭不哭，好小白，我和你闹着玩呢，我哪舍得你啊。”


    齐铁嘴赶忙道歉，白小生摇着头，只是一味的哭。


    “会有办法的，老齐你信我，我肯定有解决的办法。”


    哭了一场，白小生收拾好情绪，拉着齐铁嘴的手，絮絮叨叨的说了许多。


    齐铁嘴因为病重，精神头不怎么好，和白小生说了一会话就睡着了，白小生给齐铁嘴掖好被角，轻手轻脚的走出房间，却看见了坐在门框旁的小齐，小齐缩成一团，听到响动后赶忙起身。


    脸上的泪痕还未擦去，看来刚刚白小生和齐铁嘴的谈话，他都听见了。


    “小叔。”


    白小生牵着小齐走在连廊上，怕说话的声音吵了齐铁嘴。


    “怎么在风口坐着，小心着凉。”


    “就走到这边了。”


    小齐选择了撒谎，拙劣的谎言使得人一眼就能看穿。


    “小叔有件事情想拜托你，这两天忙，库房的伙计也病倒了，小叔不放心其他人，你帮着小叔点一下钱好不好？”


    白小生没有让小齐干等着，找了点事情让小齐做。


    “好。”


    小齐很听话，接下来了白小生交代的事情，和白小生俩人去了库房里整理东西，约莫过了一个小时左右，白小生又带着银钱出门了。


    走出齐家后，看着尸体明显比前两日多的大街，白小生一时间陷入了迷茫中。


    他来到这里，真的只是为了解决那些情情爱爱的事情吗？


    这些人命他真的能做到眼不见心不烦吗？


    万万同胞死于非命，明明知道是谁下的毒手，他真的要眼睁睁坐视不理吗？


    周围的哀嚎声不绝于耳，躺在地上的有老人、有孩子、有妇女、也有青壮年。


    有满头白发的老人，哭求着家人别管他了，痛骂一家老小不懂事，捡起地上的拐杖往儿子的身上打，咒骂自己一把年纪了，为什么不早些死，如今活着拖累家人。


    有怀抱婴儿的妇女，听着孩子的哭嚎声，顾不得周围人的眼光，掀开衣服，喂下了含带着病毒的乳汁，婴孩砸吧了两下，却什么都没吃到，妇女跪在地上，家里的钱烧完了，她也两三天没吃东西了，哪里还有乳汁喂孩子。


    有找不到家人的孩童，光着脚在死人堆里跑来跑去，因为泪水模糊双眼，还摔了一跤，用脏污的袖子抹去眼泪，看见地上的尸体，却早已习以为常，从地上爬起来后，继续跑着喊娘。


    有为了活命卖子卖妻的男人，对着苦苦哀求的妻子破口大骂，骂不值钱，赔钱货，开裂的手里拿着几枚铜板，这是他的救命钱。


    有蜷缩在角落里，早已被家人抛弃，静静等待着死亡的老人，昏花的眼睛里没有一丝神采，他双手合十，试图祈求上苍，给他一条活路。


    有被人贩子拖拽走的孩子，哭求着家人别不要他，破洞的衣服在地上摩擦出更多的孔洞。


    有看着男人死了，悲愁哀嚎的妇人，嘴里一声一声的喊着当家的。


    有抱着孩子和妻子尸体的男人，坐在地上，看着周围眼底里满是茫然，不知道明日会如何，自己又会不会死在今天。


    但更多的，是早已死去，已经腐烂发臭的尸体，苍蝇嗡嗡作响，盘绕在周围，比人的哭嚎声还大。


    男人、女人、老人、孩子，各个年龄段的都有，人们已经无力于去找个地方埋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