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家的古董生意，是和齐铁嘴的卦绑在一起的，很多人过来一趟，都是为了算卦，顺道买卖东西。


    白小生紧盯着大同的脸看，想看看这人是被蒙骗了，还是想要把主意打到他身上了。


    大同听到白小生的话，一点反应都没有，伸手指着地上的物件说道。


    “是不巧了，不过好在这两天道上没什么事，我也就不给八爷添麻烦了，等过两日啊，我再来买卦。”


    “你是懂事，但我也不能为了你的贴心，坏了名声。”


    白小生摇摇头，看着大同的眼神里满是可惜，那么大岁数的人了，还想着作死。


    “白爷这是什么话？”


    大同紧盯着白小生，白小生却懒得和大同掰扯什么了，指着大同，对着梁伢子说道。


    “把人拖出去，按在堂门口打死，也让人看看齐家的规矩。”


    “是。”


    梁伢子一句多的都不问，直接动手要擒大同，大同吓得从椅子上起身，扯着虎皮开始狐假虎威。


    “这，这，白爷，我和齐家合作有些年头了，这不能因为您一个不高兴，就要动手坏了生意吧？”


    白小生慢条斯理的摘下眼镜，一个多余的眼神都不想给大同。


    “一个不高兴？我要是一个不高兴，把你拖菜市场门口打死，都没人敢说我一句不是，你算哪门子东西？打量着老齐不在，什么东西都敢往齐家送，也不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个命拿钱。”


    白小生拿起白瓷炉子，碰一声放在地上，心底里极其恼火，居然有人敢耍小心思到他头上来了。


    “来之前也不打听打听，我白小生是靠什么吃饭的，一件两件我当你走眼不识货，带着一箱子假货来齐家闹事，我要是看不出来，岂不是担不起你的一声白爷了？”


    白小生一脚把大同踹翻在地，梁伢子赶忙将大同擒住，大同的脸上灰白，知道自己是打错主意了，有心想要辩解两句，却被梁伢子眼疾手快，用破布堵住了嘴。


    “把这些东西和他埋一块，别让我们的同爷下去了没东西用，吩咐手底下的人机灵点，让人知道知道，他这群人犯了什么错，我倒要看看，九门里谁敢做他的生意。”


    白小生这一句话，彻底断了大同的路，有些时候自己死了不是什么大问题。


    大同手底下有不少人，要不然也不会和齐家搭上关系了，他手底下的兄弟没有二十也有十八了，让人把话放出去，就单是手底下的兄弟的报复，就足够大同的家人喝一壶的。


    在这条道上，祸不及家人是说不通的。


    享了福，就得呈了祸，死一个算什么，死全家才能让人彻底老实。


    大同扭动着身体想要挣扎，却也只是做无用功。


    招呼人把地上的假货都带走，白小生站在廊下，满脸冷漠的看着伙计对大同动手。


    白小生从没说过自己是什么好人，只是喜欢发善心，被九门的人衬托得，像是个菩萨。


    只能说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罢了，单拎出来，九门里就没有一个好货。


    “看在他和齐家做生意有些年头的份上，就别对他家里人动手了，乱世求生不容易，祸不及家人。”


    白小生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他最喜欢在没用的时候，说两句没用的话了。


    你瞧，明明大同的家人不可能有好下场，白小生还是会说些好话的，脸上的悲悯，衬托得人活像是泥塑的菩萨。


    可如果真的心善，白小生就该让人去照顾照顾，而不是上下嘴皮子一碰，说着心软的话，实则什么都不做。


    因为白小生清楚，不会有人把大同家里的事情说过来的，就算是有人说过来了，那个时候，大同的家人早就成了烂泥，说的也是无用功。


    白小生喜欢当善人，嘴上的善人。


    “是，白爷放心，我会吩咐下去的。”


    梁伢子等大同断气后，抹去了脸上的血，对着白小生打了个千行礼，在白小生颔首同意下，让人拖着大同走出了堂口。


    “瞧瞧，做人真当是不容易啊，人话鬼话都得说，人话说给人听，鬼话也得说给人听。”


    白小生感慨了一句，小齐仰头看着白小生，他明白了点什么，但只是迷迷糊糊的理解。


    “老叔说，要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师父说，让人闭嘴，小叔你说要人话鬼话都得说，那我要听谁的啊？”


    “谁的都不听，当人要说人话，但是当了鬼，就得让鬼说人话。”


    白小生拍拍小齐的脑袋，看着小齐疑惑不解的眼神，白小生伸手牵着小齐往屋里走。


    “那当鬼比当人好吗？”


    “我不知道，因为我喜欢当菩萨。”


    白小生没多解释，小齐的年纪还是太小了，不懂这些弯弯绕绕，要慢慢教，都说一口吃不成个胖子，白小生也不指望让小齐一夜间变成老油条。


    “小叔是菩萨，是最好的菩萨。”


    小齐跟着白小生一步一步走，在小齐的心里，没人比白小生好了，能够给他一碗面吃的，就是菩萨。


    “菩萨也不好当的，菩萨坐上了高台，就必须稳坐，如果他走下来或者摔下来，信徒都不会再信奉他，那个时候的菩萨，和地上的泥就没有了差别。”


    白小生突如其来的感慨，听的小齐云里雾里的。


    “小叔坐着站着我都喜欢。”


    “我不喜欢，我只喜欢菩萨坐在高台上。”


    白小生停下步子，蹲在小齐的面前，和小齐对视着，其实白小生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在想什么，只是有什么说什么。


    “如果菩萨被从高台上拽下来，我就恨这一切，如果菩萨主动走下高台，我就憎恨菩萨，这无关菩萨本身的意愿，他动的那一刻，他就是有罪的。”


    这话其实是白小生的话赶话了，没什么说教的意味在里面，只是白小生单纯的不喜欢，不喜欢下了高台的菩萨。


    白小生这人有些轴，认定了什么就是什么，就像是他说的那样，这和菩萨本身的意愿无关，只是作为信徒，他自己的执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