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独夜人相思不曾消

作品:《龙七

    这一日,某处血谷中邪气翻涌,一只鬼鹰还未来得及为它的主人带去信报,已死于毒瘴,僵直地坠入死水。


    血谷中刀剑交错,年七头戴斗笠,一身墨色劲装,龙剑挥舞过,尽数斩杀其余剑者。他从尸体上悉心翻找着白羽铃,一缕邪灵体趁机袭入体内,神识再次陷入虚无。


    “世上本无干涉轮回,起死回生之物。”


    它幻作黑雾,声音混沌地低语着。


    年七还未回应,黑雾直直冲他而来,几乎是强行地灌入一段记忆:前端是一位执剑男子,体态壮硕,而后一袭青衣,一摆红衣,分别跟在那剑者身后。


    男剑者像是没有任何征兆地,用一双蓝眸回望二人,面容俊朗,语气沉重道:“我明日会带走挽梨的尸体,兰烬那孩子多亏你们这些年照顾了。日后,也请多照顾好他。”


    “他是何人?”年七虽然问了,可心底早已有了答案,那邪灵倒通了人性般,黑雾飘来飘去答复道:“登仙前一日,你的父亲。”


    话音刚落,年七从混沌中醒来,又回到了血谷之中,血水中无端飘来几缕青烟,刚绞上他衣角之际,已被龙剑一晃劈断。


    “好身手,龙剑宿主。”有慵懒男声道。


    不久,辽青足尖点落在尸体上,生怕青衣沾了这恶臭的血水般,拎起衣角道:“奉命前来,取你一命。”


    烟鬼随主人意志迸发出浑厚的青烟,年七听见有恶鬼在其中不断叫嚣、嘶吼着,没多久整座血谷已被青烟彻底吞噬。


    年七取下斗笠,往青烟中一掷,骤然破开一条清晰小路,可路的尽头出现一道从未料想过的人影——她回眸一笑,柳叶青青。


    明显是幻境,可辽青偏深知他软肋,利用毒烟袭绞这青衣人七窍,迫使她用与年七记忆中近乎一模一样的音调,恳求道:“救我!年七!”


    那人一句又一句重复着,年七心口闷痛,快步上前冲幻境一剑劈下。再定睛回望时,却成了自己被一刀割喉的模样,连带喉间疼痛一分不差地传来。


    年七握紧龙剑嘶吼道:“要杀就杀,何必躲藏!”


    辽青踏过尸首铺就的路,极其悠哉道:“可我不想杀你,年七。你有远比困在渊界更好的前路,我知道你极其在乎自己性命,毕竟你一人的身躯,却困住了两个灵魂。”


    “信鸽,没有来呢…”辽青抬头看望去绯色天际,深深吞吐了一口烟杆,“我会有几日不在,替我照顾好凡羽如何?就当这次放过你的回馈。”


    一枚特令牌从辽青手中抛来,此物唯有渊界掌门持有,如今赫然写了三个大字:诛年七。


    在辽青不知向何离去后,是生是死年七全然不受胁迫,他漠然将这邪物抛入血谷中,捡起斗笠又往渊界赶去。


    渊界地势诡谲莫测,年七穿行其间,时而误入尸骨横陈的幽谷,时而闯进他人寝殿。此番本欲直往大殿,反倒在回廊转折处,踏入一座从未得见的古老书阁。


    阁中烛火微微,空气稀薄,满地符咒与枯骨之间,一堵通天书墙巍然矗立,显得极其诡异又邪门。


    年七本以为顺着书阁走可绕过此间,不料又引入一条暗道,整座渊界永夜不曾有月光,可眼前竟穿透进一束清辉,静静笼罩着一方龙椅,恍如等候主人百年未归。


    走近细看,龙椅扶手上五道深刻抓痕,每道都残留着漆黑印记,像某种非人之物最后的挣扎。椅间搁着一册残破手札,无名氏所遗的陈旧字迹间,记载着诸多惊世骇俗的魂诀。


    “七……”龙剑忽颤,有温柔女声呼唤。


    忽见一位梨花白衫女子,自暗处缓缓浮现。年七虽看不清她的脸,但就打扮而言,垂肩长发与清雅姿态,这游魂离现下有些久远。


    她再次重复道:“近来可好,七?”


    年七鬼使神差地道:“……不好。”


    白衣女子闻言默了一瞬,年七却总觉得她是在亲切笑着的。随即,她扬起手,几缕灵力流转,年七身上伤痕与龙鳞纹竟悉数消散。


    “真是抱歉,七。这一路很累吧,可惜不能拥抱你。是他太过麻木了,这些痛苦早该了断,不该连累到你的。”


    年七听着她缓缓道,只觉悲切又熟悉。


    “你会幸福的,七。”


    她带着不舍的语气,留下这么一句便再度消散在暗中。


    贵为渊界新一任幽王的年七,已经十年再为有人为他疗过伤。等他略有犹豫地迈出这暗间,再回眸时书阁出口已杳然无踪。


    宛若一个短暂且甜蜜的美梦,梦醒之后才发现自己仍在渊界深处。


    渊界大殿空寂,年七凝视着未孤华常坐的龙椅,与书阁里所见截然不同。一个是权利所铸,而另一个是生来自带凌然之气,是王的象征。


    “我要你死———!”


    殿外忽传来一阵哀嚎,花凡羽被未孤华手中邪息绞痛在地,呕出大量血。年七暗自心想:新仇旧怨,此刻正是清算之时。


    龙剑抵在未孤华脖间时,她神情淡漠,冷笑道:“归家第一面,便是这么对本座的?”


    年七剑锋又进三分道:“白羽铃一事,足以证明你该死。”


    “你来渊界十年,本座予你权柄地位,你却还惦念那个凡人女子?她不过是个迟早要结婚生子的凡人罢了。而你,是本座利刃,是渊界鬼首席,新幽王,更是——本座脚底下的蝼蚁。”


    未孤华这么说着,伸出指尖调情般划过了龙刃,“你还真是像他,这双厌恶我,永远不会怜惜我的眼睛。”


    千钧之际,未孤华眸中一狠,邪息从她手中窜起,直逼花凡羽,年七旋身压住未孤华,刀刃插进了她发梢中。


    “我不过是为她而活。”年七给出答案。


    未孤华瞪大双眸,离去背影恍如隔世般震撼,倒映出那年十岁孩童说着一生只娶她一人的誓言。


    ·


    孤身一人坐在檐间发呆,几乎成了年七一种独有的执念,只不过在渊界没有夜风,没有月亮,亦没有同伴。


    而今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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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年来渊界唯一一位敢与他并肩而坐的人是花凡羽。


    “为何救我?”他语气冰冷地问。


    如花凡羽所料般,年七始终不言,他笑了笑才道:“救死扶伤装大侠,可是死得很惨的。除非——”


    “你救的是个绝世美人。”


    花凡羽抬手轻挥,忽有清风徐来,月下席卷起一阵绚烂而癫狂的花术——漫天山荷叶花瓣,鲜活地盛开在这间深渊,连带着竹园花香扑面而来;每片都映出不同景象:有的凝着塞外霜雪,有的显出竹园雨帘,有的传来温热炽感。


    年七伸出手去接,花瓣毫不作假、真切地落入了自己手中,与竹园山荷叶几乎别无二致。


    片刻惊艳后,年七淡然一笑,张开五指,不做留恋地任其随风而去。


    “这很难见,为何不收下一片?”


    “……它不该留在这。”


    一只杀鹰掠空而来,落入花凡羽手中,传言道:木亢,白羽仙。


    花凡羽眉头紧锁,再转过头,看着正目送最后一片山荷叶消散于渊界永夜的年七,眼中满是落寞,这一切总归是到来。


    “教我学花术。”


    “什么?”


    花凡羽愣了一瞬,可仔细想想他没有什么理由拒绝这个救了他一命,又如此纯粹的人,“罢了,权当报答救命之恩。”


    所谓百花术,在花凡羽口中解释了半晌,说是因自己与花鬼做了渊契生来自带,凡人则需引用自己的心魄血液,不可有任一邪念,就可以化为纯正的花术。


    作用除了可以永久收集天下四海的花瓣,偶尔给人带来惊喜,似乎再无别的意义。


    这般无用之术,年七偏闷头苦练,一次次尝试,又屡屡失败,花凡羽实在看不下去,便好心提醒道:“药引!你知道药引吗?去寻到想这么做的根源。”


    于是年七来到了竹园。


    已是夜深之际,来人踏着月色而来,却在篁竹小院窗外蓦然驻足。窗棂忽然洞开,他急退数步,隐入暗处。


    此季院内六月酥正值佳期,树间果子颗颗饱满而圆润,柳青卯足了伸手去够,却始终差着分毫,不由深深叹了口气道:“以前怎么从未觉得有这般离窗子口远…”


    柳青满面愁容,提起笔书写起日录,未料窗外六月酥无风自动,啪嗒几声,接二连三地滚入了自己窗边。


    紧接着,数百山荷叶忽如雪浪翻涌而来,柳青猛地站起身,不可思议地看着这场花雨。


    就在这时,“哄”一声。


    屋内有人推门而入,小伍拿着米桂花酒笑道:“我看这好像有人需要一杯米桂花酒?”


    六七咬着大鸡腿,含糊道:“柳青姐!你吃不吃大鸡腿?”


    窗外传来几声窸窣脚步,柳青急忙推开竹门,所见月色空明,仅剩昏暗与空荡。


    “怎么了?柳青姐!”小伍追来问。


    “他来过。”


    柳青捻住空中仅剩的山荷叶花瓣,残留的露珠,在月下恍若泪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