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大明不缺钱,缺的是“朕”
作品:《朕只想当个亡国之君》 楚凡呆呆地坐在他的逍遥椅上,手里捧着那份由田尔耕呈上来的、关于查抄晋商范永斗、王登库二人密库的清单,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快要停止了。
“白银……一千万两……”
他喃喃自语,这个数字,像一座由纯银打造的、沉重得足以压垮整个世界的大山,狠狠地砸在了他的心上。
他穿越以来,为了钱,可以说是操碎了心。他跟朝臣斗,跟勋贵斗,甚至不惜用发行“公债”这种超越时代的金融手段,又是画饼又是PUA,才辛辛苦苦地从那帮铁公鸡身上榨出了几百万两。
可现在,田尔耕告诉他,仅仅从两个商人的地窖里,就抄出了相当于大明朝整整三年财政收入的现银!
这一刻,楚凡心中没有狂喜,也没有兴奋。
只有一种发自灵魂深处的、冰冷刺骨的荒谬感。
“原来……这么有钱啊……”他靠在椅背上,看着头顶那华丽的藻井,忍不住笑出了声,那笑声里,充满了无尽的嘲讽和悲凉。
他忽然想通了。
他前世在历史课本上学到的那些知识,此刻如同无数块拼图,在他的脑海里,迅速地拼接成了一幅完整的、血淋淋的画卷。
大明,缺钱吗?
不,大明朝,从来就不缺钱!
他记得,自大航海时代开启以来,西班牙人在美洲的秘鲁和墨西哥,发现了储量惊人的巨大银矿,其产量一度占据了全球的百分之八十以上。而这些被铸成银币的白银,最终都流向了何方?
流向了中国!
因为这个时代的大明,拥有着全世界最顶级的制造业。景德镇的瓷器,苏杭的丝绸,湖州的笔墨,这些在欧洲的王公贵族眼中,是比黄金还要珍贵的奢侈品。巨大的贸易顺差,让全世界至少一半的白银,像潮水一样,源源不断地涌入这个古老的东方帝国。
可钱呢?
钱都去哪了?
楚凡看着手中的清单,再看看那些每日都在他面前哭穷,说国库空得能跑耗子的朝臣们的嘴脸,他终于明白了。
钱,没有进入国库。
一部分,通过海上的走私贸易,直接流入了那些“官商勾结”的江南士绅和富商的口袋。
另一部分,则通过像晋商这样“吃里扒外”的卖国贼,以“贸易”的名义,源源不断地输送给了关外的敌人,变成了建奴身上坚固的铠甲和手中锋利的马刀!
这个帝国,根本不是穷死的。
它是被这帮蛀虫,活活吸干了血!
“原来如此……”楚凡的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朕之前所有的计划,都走对了!”
他意识到,他之前那些看似“离经叛道”的举动——成立“皇家银行”、发行“公债”、扶植“皇家认证合伙人”、准备强开海禁——恰恰是解决这个帝国根本顽疾的、唯一正确的道路!
既然无法从那些免税的特权阶层身上收到税,那朕就用“做生意”的方式,用他们无法拒绝的、更高级的商业模式,把那些本该属于国家的钱,再一分一分地,赚回来!
他知道,自己要做的,不仅仅是当一个皇帝。他要当这个帝国最大的、也是唯一的……资本家!
想通了这一点,楚凡感觉自己念头通达,浑身舒爽。
但紧接着,另一个更加严峻的问题,又摆在了他的面前。
钱是有了,但这笔足以让他发动一扬全面战争的巨款,该怎么用?
他想起了真实历史上,那个即将到来的、让他刻骨铭心的年份——崇祯二年,十月。
己巳之变。
皇太极亲率大军,绕道蒙古,突破长城,兵临北京城下。
虽然他现在已经派了孙承宗去总督九边,也斩断了晋商这条最大的输血管,但历史的惯性是巨大的。他不敢赌,皇太极会不会提前发动攻击。
而他现在手里最能打的牌,只有孙承宗和他麾下的那支正在整编的军队。
这还不够。
孙承宗是帅才,是战略家,他需要的是一个能替他镇守京师,能将京城那滩烂泥般的军队,整合成一支真正铁军的……帅才。
一个念头,再次如同闪电般,划过了他的脑海。
他又想到了一个人。一个同样在他那“九年义务教育”的历史课本上,留下了浓墨重彩一笔的、真正的军事天才。
一个在明末乱世中,力挽狂澜,几乎凭借一己之力,就将农民起义军打得差点全军覆没的男人。
孙传庭!
楚凡的心脏,再次猛地狂跳起来。
他记得,在这个时间点上,孙传庭应该还在朝中担任某个不算显赫的文官职位。他还没有机会,去展现他那足以让所有敌人为之战栗的军事才华。
而现在,孙承宗在外,总督九边。京师三大营,这支理论上是大明最精锐、实际上却早已腐朽不堪的军队,正好缺一个有能力、有魄力、也足够心狠手辣的“总教官”!
这简直是……天作之合!
楚凡知道,他不能再等了。他必须立刻将这把最锋利的、尚未出鞘的宝剑,牢牢地握在自己手里。
他要用孙承宗这根“定海神针”,去镇住边关。
他要用孙传庭这把“剃刀”,来刮骨疗毒,为他剃出一支真正忠于他自己的、战无不胜的京营铁军!
“来人!”楚凡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带着一丝颤抖,“传朕旨意!”
“宣,顺天府府丞,孙传庭,立刻觐见!”
……
半个时辰后。
司礼监掌印太监王体乾,领着一个身着青色官袍的男人,快步走进了乾清宫。
楚凡抬起头,仔细地打量着眼前这个即将被他委以重任的男人。
他看上去不过三十五六岁的年纪,身材挺拔,面容坚毅,虽然穿着一身文官的袍服,但行走之间,自有一股金戈铁马的肃杀之气。他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那双眼睛。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
没有黄立极的圆滑,没有陆澄源的偏执,更没有孙承宗的沧桑。那双眼睛里,只有一种最纯粹的、如同火焰般燃烧的自信和……骄傲。
仿佛这天底下,就没有任何事,能难得住他。
“臣,顺天府府丞孙传庭,叩见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