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姑婆说到做到，第二天果真又来了。


    这次她没带任何礼物，只提了个小巧的食盒，里面是她亲手做的沪上小点心，甜而不腻，很是精致。


    孟婉对她愈发热情，伸手接过盒子道。


    “古母，您真是太费心了。快，快进来坐。”


    “都是一家人，说这些就见外了。”梅姑婆笑得温婉，目光自然地投向客厅里正安静坐着的陆景月。


    今天的陆景月，似乎比昨天又好了一些。她不再是空洞地发呆，而是手里拿着一本书，虽然翻得很慢，但至少有了一些主动的行为。


    苏晚棠坐在不远处的单人沙发上，手里也捧着一本书，眼角的余光却一刻也没离开过那位“姑母”。


    “今天天气好，我带月月去后院的花圃走走吧，晒晒太阳，对孩子好。”梅姑婆提议道。


    “好好好，这个主意好！”孟婉立刻赞成。


    苏晚棠放下书，也站起身，“我陪你们一起去吧。”


    后院的花圃已经初具规模，孟婉行动力极强，不过两天功夫，就让人移栽了各种名贵花卉，姹紫嫣红，煞是好看。


    梅姑婆推着陆景月的轮椅，在花丛间缓缓穿行，嘴里哼着那首独特的民谣，一边指着各色花朵，柔声细语地给陆景月讲解。


    “月月你看，这个叫天堂鸟，长得像不像一只准备飞起来的小鸟？”


    “这个是紫罗兰，颜色多好看呀……”


    苏晚棠跟在她们身后几步远的地方，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神情闲适。


    一阵风吹过，梅姑婆抬手拢了拢被吹乱的鬓发。


    就在这个瞬间，她手腕上那只碧绿的玉镯往下滑了一寸，露出了手腕内侧。苏晚棠的瞳孔微微一缩。


    那玉镯的搭扣上，并非普通的花纹，而是一个精巧的、展翅欲飞的鹰形标记。


    标记很小，雕刻得极为细致，鹰眼的部分还镶嵌了一粒比米粒还小的红宝石，若不细看，只会以为是个普通的装饰。


    苏晚棠心脏猛地一跳，她想起在陆家二叔，港岛等等有很多的雄鹰标记！


    她不动声色地移开目光，仿佛什么都没看见。


    “梅姑婆，您这只镯子真漂亮，水头真好。”苏晚棠走上前，很自然地赞叹道，目光落在那只通透的玉镯上。


    梅姑婆脸上的笑容更深了，“晚棠好眼力。这是我先生早年送的，戴了几十年了，不值什么钱，就是个念想。”


    她说着，很自然地将袖子往下拉了拉，正好盖住了那个鹰形的搭扣。


    苏晚棠心里冷笑一声，面上却是一片真诚的向往。


    “姑婆和姑父的感情真好。我母亲在世时，也总说，女人一辈子，求的不过就是个知冷知热的贴心人。”


    梅姑婆的眼神闪动了一下，叹了口气，伸手抚了抚苏晚棠的手背。


    “是啊，秀珠那孩子，就是命苦。她从小就聪明，在白家那一辈里，是最出挑的。可惜了，红颜薄命……”


    她的话语里满是惋惜，对白家的往事也说得头头是道，甚至还提到了几个只有白家老人才知道的旁支亲戚的名字和趣闻。


    一切都天衣无缝。


    如果不是那个鹰形标记，苏晚棠几乎都要信了。


    ……


    同一时间，京市西郊的一处秘密据点。


    地下审讯室里光线昏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血腥和汗臭混合的难闻气味。


    钱卫国像一滩烂泥一样被绑在椅子上，浑身湿透，分不清是冷汗还是水。


    陆景琰坐在他对面，手里把玩着一把锋利的手术刀，刀锋在昏暗的灯光下反射出冰冷的光。他没说话，也没动手，就那么静静地看着。


    这种沉默的压迫，比任何酷刑都更让人崩溃。


    高建军站在一旁，看着钱卫国的样子，心里都有些发毛。这位陆旅长审人的法子，真是能把铁打的汉子都给磨成粉。


    “陆……陆景琰……你杀了我吧……”钱卫国嘴唇哆嗦着，声音嘶哑。


    陆景琰终于有了动作，他站起身，走到钱卫国身边，手里的手术刀在他脸上轻轻拍了拍。


    “杀了你？太便宜你了。”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让人不寒而栗的寒意，“我听过一种说法，人的痛觉神经在极度刺激下，会产生一些有趣的幻觉。我想试试。”


    他话音刚落，手腕一翻，刀尖精准地刺入钱卫国肩胛骨的缝隙。


    “啊——！”


    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叫在审讯室里回荡。


    剧烈的疼痛让钱卫国的精神瞬间到了崩溃的边缘，他开始胡言乱语，眼神涣散，嘴里不断地呢喃。


    “……先生……影子……永生……”


    这些都是之前已经榨出来的信息。陆景琰皱了皱眉，正要加大力度，钱卫国涣散的瞳孔忽然聚焦了一瞬，嘴里吐出了几个新的字眼。


    “月光……草……要找到月光草……”


    他像是陷入了某种执念，反复地呢喃着这三个字。


    “月光草……‘蜂巢’……先生需要……月光草……”


    陆景琰的动作停住了。


    月光草？


    他立刻联想到了西北地下基地里那本残缺的日志，日志里多次提及的“月神计划”！


    月神，月光。


    这绝不是巧合！


    他示意高建军继续，自己则快步走出了审讯室，立刻拨通了一号院的专线电话。


    彼时，苏晚棠刚刚“送走”梅姑婆，正坐在书房里，对着一张白纸，画下那个记忆中的鹰形标记。


    电话铃响，她接了起来。


    “是我。”陆景琰的声音有些急促，“刚才审讯钱卫国，他提到了一个东西，叫‘月光草’。”


    苏晚棠握着笔的手一紧。


    “他说，‘影子先生’非常需要这种东西，还和‘蜂巢’有关。”


    挂了电话，苏晚棠没有任何犹豫，心念一动，整个人瞬间进入了海棠空间。


    她直接冲进了传承书阁，开始疯狂地翻阅母亲留下的那些孤本。这些书籍包罗万象，很多都是外界早已失传的古籍。


    终于，在一本名为《百草异闻录》的泛黄书册中，她找到了关于“月光草”的记载。


    书上描述，月光草，传说中生长在极寒之地的悬崖峭壁之上，通体银白，只在月圆之夜，吸收月华，才会开出幽蓝色的花朵。其汁液带有奇特的异香，能深度影响人的神智，若与其他几种特定的植物提取物混合，再辅以特殊的手段，便能定向地清除或植入记忆。


    这描述，与母亲另一本孤本里记录的，关于“生物提取物配合电磁脉冲进行记忆操纵”的理论，完全吻合！


    苏晚棠的心跳得飞快。


    梅姑婆的出现，钱卫国吐露的“月光草”，这两条看似毫不相干的线索，在这一刻，被一只无形的手串联了起来！


    梅姑婆接近陆景月，根本目的不是为了唤醒她的记忆，而是为了通过她，找到“月光草”的下落！


    而“月光草”，很可能就是母亲当年带走的那一半核心数据里，最关键的一环！


    京市的暗流，正在飞速地汇聚。


    夜里，陆景琰回到一号院时，苏晚棠还坐在书房里。


    他推门进去，看到她坐在黑暗中，只有窗外的月光洒在她身上，勾勒出她清瘦的轮廓。


    他没有开灯，走过去，从身后将她整个揽进怀里。


    “都查清楚了？”他将下巴抵在她的发顶，闻着她身上好闻的清香。


    “嗯。”苏晚棠将自己的发现和推测和盘托出。


    陆景琰抱着她的手臂收得更紧了，几乎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他能感觉到怀里的人在微微颤抖，那不是恐惧，而是压抑不住的兴奋和杀意。


    “他们想要月光草，想要我母亲留下的东西。”苏晚棠的声音很冷，“我就让他们来拿。”


    她转过身，双手环住他的脖子，仰头看着他深邃的眼眸，“景琰，接下来，京市要热闹了。”


    陆景琰没有说话，只是低下头，狠狠地吻住了她。


    这个吻充满了占有和不容置疑的宣告。他撬开她的贝齿，带着滚烫的温度


    ......


    他感觉到“影子先生”那张无形的网，正在朝着他们越收越紧，而他的晚棠，就站在这张网的中心，准备用自己做饵。


    这让他心疼，更让他疯狂。


    一吻结束，两人都有些喘。苏晚棠的脸颊泛着诱人的红晕，桃花眼里水光潋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