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术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对着面前的坦克模型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索然无味，转身施施然地离开。


    她身姿窈窕，米白色的套裙将她纤细的腰肢和丰盈的曲线勾勒得淋漓尽致，行走间如弱柳扶风，引得旁边几个年轻军官频频侧目。


    她走到展厅一处相对僻静的角落，背对着监控，假意整理着自己的衣领。


    “百灵鸟呼叫鹰巢。”她压低的声音透过微型麦克风，带着一丝冰冷的电流感，“三点钟方向，中央通风管道，发现一只‘老鼠’。”


    “鹰巢收到。”


    陆景琰沉稳的声音几乎是立刻响起，没有一丝一毫的迟疑。


    “A组、B组，准备收网。记住，要活的。”


    指挥车内，陆景琰放下对讲机，修长的手指在面前的电子地图上轻轻敲击着，目光锐利如鹰，死死盯着屏幕上代表着A组和B组的两个移动光点，正从两个方向，对那个“清洁工”形成一个无声的包围圈。


    一切尽在掌握。


    展厅内，白术靠着一根巨大的承重柱，眼角的余光继续锁定着目标。


    那个“清洁工”推着车，终于抵达了中央通风口附近。那扇巨大的格栅后面，就是整个展览馆的“肺”，一旦“蜂后”从这里释放，后果不堪设想。


    A组的两个便衣队员已经装作游客，在他身后不到十米的地方停下，假装对着墙上的展品介绍指指点点。B组的人则从侧翼包抄，堵死了他所有退路。


    天罗地网，已经布下。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他会打开旁边那扇“检修通道”小门的瞬间，异变陡生！


    那个“清洁工”根本没有碰那扇门！


    他只是停下脚步，右手在胸前的“工作人员”徽章上，不轻不重地按了一下。


    一个极其细微的“咔哒”声，轻到几乎无法听闻。


    做完这个动作，他直起身子，脸上露出一抹诡异的、功成身退的微笑，随后推着他的清洁车，以一个不快不慢的速度，迅速汇入了因临近中午而开始变得有些拥挤的人流之中。


    白术的瞳孔骤然收缩。


    不对！


    这和计划的完全不一样！他不是来投毒的，他只是来……发信号的！


    “动手！”她对着麦克风厉声喝道。


    几乎在同一时间，陆景琰的命令也吼了出来：“A组B组，立刻抓捕！”


    两个便衣队员如猎豹般扑了上去，可哪里还来得及！那人就像一滴水融入了大海，在混乱的人群中左冲右突，几个闪转就失去了踪影。


    “目标消失！重复，目标消失在人群中！”


    耳机里传来A组队员气急败坏的报告。


    而比这报告更让人头皮发麻的，是指挥车里，信号监测员那一声变了调的尖叫。


    “旅长！不对！信号！全都是激活信号！”


    监测员指着面前瞬间被点亮的屏幕，脸色惨白如纸，声音都在发抖：“不是一个！是十几个！整整十七个微弱但一模一样的激活信号，遍布全场！我们……我们被耍了！”


    大屏幕上，代表着整个展览馆的平面图上，十七个红点，像十七颗催命的毒咒，在不同的位置疯狂闪烁！


    陆景琰的脸，瞬间冷得像一块万年玄冰。


    通风口是幌子！“毒蛇”带回来的情报也是对方故意喂的！


    那个该死的“钟表匠”，从一开始就没指望用一个简单的A计划成功。


    他将计就计，故意暴露一个巨大的、显眼的目标，吸引了军方所有的注意力，甚至利用军方的布控来清场，为他真正的杀招——这个由十七个微型毒气释放器组成的“蜂巢”网络，创造了完美的启动条件！


    好一个“钟表匠”，好一个“蜂后”计划！


    他根本不是想毒死某几个人，他是要让整个展览馆，变成一个巨大的毒气室！


    “妈的！”一个参谋狠狠一拳砸在桌子上，“这帮狗娘养的杂碎！”


    陆景琰没有骂人，他只是闭了一下眼，再睁开时，眼底只剩下彻骨的冷静和杀意。


    他一把抢过公共广播的麦克风，用一种不容置疑的沉稳语调，对着全场广播：


    “紧急通知，紧急通知。因会场内部供电线路出现严重故障，存在安全隐患，请所有来宾及工作人员立刻从最近的出口有序离场。重复一遍，这不是演习……”


    广播声在巨大的展厅内回荡，人群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巨大的骚动。


    恐慌，开始蔓延。


    “所有小队！放弃抓捕！”陆景琰的声音通过内部频道，传到每个队员的耳朵里。


    “携带微型信号探测器，给我分区搜索！就算把地砖给我一块块撬开，也必须在三分钟内把所有信号源找出来！快！”


    然而，所有人都知道，来不及了。


    十七个点，分布在偌大的展厅各个角落，人流又如此混乱，用探测器一个一个去找，三分钟？三十分钟都未必够！


    混乱的人潮中，白术的脸色也变得无比难看。


    她看着那些像无头苍蝇一样四处乱撞的人，听着耳边传来的尖叫和哭喊，一股深深的无力感涌上心头。


    她前世与病魔抗争十年，对这种生命在眼前流逝却无能为力的感觉，再熟悉不过。


    不行！


    她绝不允许这种事在自己眼前再次发生！


    她的人，她的男人，都在这里。这里，就是她的底线！


    “陆景琰，”她靠在一根冰冷的罗马柱上，躲开汹涌的人潮，声音却异常冷静，“给我三十秒，别让任何人靠近我。”


    “……好。”陆景琰只迟疑了零点一秒，便给出了肯定的答复。他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但他选择无条件相信。


    白术缓缓闭上了眼睛。


    瞬间，外界所有的嘈杂、尖叫、哭喊，全部如潮水般退去。


    她的世界，陷入一片绝对的黑暗与寂静。


    《太乙玄经》的内力，被她催动到了前所未有的极致！如果此刻有人能看到她的內腑，就会发现她全身的经脉都亮起了淡淡的银光，磅礴的内力如决堤的江河，疯狂地涌向她的识海。


    她白皙的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苍白。


    强大的感知力，像一张无形无质的巨网，以她为中心，瞬间笼罩了整个展厅！


    空气的流动，温度的变化，金属的结构，人体的热源……无数庞杂的信息洪流般涌入她的脑海。


    她强忍着大脑快要被撑爆的剧痛，疯狂地过滤、筛选，寻找着那十七个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充满了死寂与毁灭气息的能量源。


    找到了！


    一个！


    两个！


    五个！


    十个！


    ……


    十七个！


    当最后一个红点在她的脑海中被精准锁定，白术猛地睁开了眼睛！


    那双平日里水光潋滟的桃花眼，此刻亮得吓人，像两颗在黑夜中熊熊燃烧的星辰！


    “鹰巢！听我报点！”


    她的语速快得超越了人类的极限，每一个字都像一颗出膛的子弹，精准、冰冷、不带一丝感情。


    “三号展台！左边那盆一人高的万年青！花盆夹层里！”


    “观众席A区！第十二排，七号座位底下！用口香糖粘着的！”


    “主厅天花板！东北角，第三盏水晶吊灯的灯座里！”


    “二楼休息区！三号咖啡机后面的电源插座！是伪装的！”


    “东侧男厕！最后一个隔间的水箱里！沉在底下！”


    “……”


    一连串快到让人窒息的坐标，从她口中疯狂报出。


    指挥车内，所有人都被这神乎其技的一幕惊得目瞪口呆，连那个刚才还在骂人的参谋都张大了嘴，忘了合上。


    这……这是人能做到的事？这简直就是神仙！


    陆景琰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巨大的震惊在他心头一闪而过，随即被更强大的行动力所取代。他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他只知道，她就是他最后的希望！


    他一把抢过主控台的话筒，几乎是和白术的报点同步，将一个个坐标以吼的方式，分配给距离最近的队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