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龙南州，一处偏远的小镇。


    因靠近东州，气候相对湿润。


    金秋时节，烟雨纷纷。


    小镇上有一条古朴安静的青石街道，带着浓厚的岁月气息。


    青砖绿树，小桥流水，乌篷船缓缓划过，水波荡漾中，勾勒出一年又一年的祥和。


    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在悄然贱来到了这里，买了街角处的一栋屋子。


    每天最爱做的事情，就是坐在家门前的摇摇椅上，抽着旱烟。


    看门前拱桥人来人往，看河水缓缓东流，看孩童们成群嬉戏打闹，看走街串巷的小贩吆喝着商品，看对岸茶楼里的姑娘吴侬软语清唱。


    日子在不经意间流逝，眨眼三个月过去。


    天气渐凉。


    老人孤身一人，性格却并不孤僻古怪。


    周边的街坊邻居，都已经混熟悉。


    路过的时候，能随便聊上几句。


    柳树下一群老头喝茶下棋，一混就是一下午。


    孩子们叫他苏爷爷，他就会慈祥笑着，从兜里抓出一把彩色的糖果，一群孩子便欢呼着瓜分了去。


    又是一晚，圆月悬空。


    老人坐在家门前，目光深邃，眼前恍惚，勾勒着一场令世人震惊的大战。


    他是楚牧。


    随便选了个地方呆着，思考自己为何而战。


    北天王的形象已经世人皆知，但衍天教了易容术，满头的白发一剪，就成了年迈老人。


    三个多月前，与秦狩那一战，伤得很重，但收获也很大。


    特别是含羞以特殊手段，逼迫秦狩境界暂时跌落，跟楚牧同等级一战。


    让楚牧对自身武道有了更清晰的了解。


    隐隐，已经看到了战神的轮廓。


    正想着，一个白胡子老头，手里拎着茶壶，一摇一摆的走来。


    他坐在屋檐下的凳子上，说道：“苏老头，发什么呆啊？叫你吃饭也不应声，好大一盘回锅肉，香的嘞。”


    “我家孙女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婆娘才舍得做来吃，平时想都别想，你错过了，没口福。”


    楚牧看向白胡子老头。


    他年轻的时候是一个教书匠，退休后也闲不下来，免费弄了个简单的学堂，有孩子放学后会找他补课，一分钱都没收过。


    后来却被人举报，学堂不准开了，一辈子劳碌命，突然闲下来，哪哪都不舒坦，就天天缠着找人聊天下棋。


    他曾经有个儿子，是南疆的兵，十二年前死在了南疆战场。


    儿媳妇生下孙女后就跑了，再也没回来过。


    老两口含辛茹苦将孙女拉扯大，如今孙女已经念大学，平日在学校，好不容易回来一趟。


    孙女出落得漂亮，学习也好，是老两口的骄傲，逢人就喜欢把孙女拉出来夸赞一番。


    楚牧笑呵呵的道：“你们一家团聚，我就不好凑热闹了。”


    白胡子老头眼睛一瞪，道：“什么不好凑热闹？人多才热闹！多双碗筷的事情，你是个有大学问的人，请你吃顿饭，你多教教我孙女，我就赚大了。”


    楚牧从未标榜过自己什么，但无论容貌怎么变化，身上的气质是很难改变的。


    举手投足间，从容不迫，在一群普通老头里，绝对算得上是鹤立鸡群。


    而且白胡子老头开学堂的时候，楚牧也去看过，凑巧，给孩子们上过几堂课，白胡子老头顿时惊为天人。


    而今这偏僻的小镇上，所有人都知道，苏老头是个有大学问的人，来历神秘，令人好奇。


    听了白胡子老头的话，楚牧哈哈一笑：“原来你算计我，还好我没去吃那回锅肉，不然就掉陷阱里了。”


    “哈哈哈……你以为你跑得掉？”


    说话间，他朝远处招了招手，喊道：“末儿，快端过来！”


    “来啦。”


    昏暗路灯下，一道年轻的身影走来。


    二十岁出头的年龄，身材窈窕，容貌姣好，脸上满满的胶原蛋白。


    一双水汪汪的眸子里透着些许灵动的气息，青春感十足。


    白胡子老头没撒谎，他孙女真的很漂亮。


    女孩手里端着托盘，上面有一碗香喷喷的回锅肉，还有两碟青菜，外加一大碗米饭。


    “苏爷爷。”


    女孩笑眯眯的喊道：“饿了吧？趁热吃点。”


    “诶哟，这怎么好意思？”楚牧嘴上说着不好意思，手上动作不慢，接过来放在木凳子上，拿起碗筷，夹了回锅肉就放嘴里咀嚼。


    “嗯，香！”楚牧点头。


    女孩叫刘已末。


    楚牧问过老头，为什么给女孩取这么个名字。


    老头说老刘家没男丁了，以后孙女嫁人，生的孩子跟别人姓，刘家就在这一代断了，所以是已末。


    说这话的时候，老头是用开玩笑的口吻，笑着说的。


    楚牧却从他眼中看出了一抹深深的伤痛。


    他知道，老头放不下的，不是老刘家绝后，而是放不下那个战死在南疆的儿子。


    “刘爷爷、苏爷爷，晚上好。”


    脚步声匆匆。


    一个高高帅帅的年轻小伙，手里拎着一个酒壶而来。


    他叫陈逸，跟刘已末同年，两人算得上青梅竹马，但与刘已末不同的是，他更优秀，已经是京城大学的高材生，提前过了政考，不出意外，会留在京城从政。


    陈逸的母亲是个寡妇。


    丈夫跟刘已末的父亲一样，是南疆的兵，也已经战死沙场。


    陈母接到丈夫战死的消息，接过破烂战甲和骨灰坛子，没哭没闹，领了抚恤金，一直守在镇上，开了个酒坊。


    这些年来始终没有改嫁，一个人操持着，将陈逸养大。


    镇上的媒婆跑了好几次，想给陈母重新找个男人，陈母都拒绝了。


    丈夫战死，她的心也跟着死了，这辈子最大的念想，就是好好养大儿子，其他的都不重要。


    时间没有辜负这位伟大的母亲，将儿子雕琢成年轻有为的模样。


    陈逸对楚牧说道：“我妈说陈爷爷喜欢喝酒，让我送一壶过来。”


    放下酒壶，他的视线自然而然落在刘已末的身上。


    棱角分明的俊脸，在昏暗的灯光下有些泛红。


    “乔妹子有心了，小逸啊，回去替我谢谢你母亲。”楚牧笑呵呵的道。


    “老爷子，我来了，要不你当面谢谢我？”


    陈母快步走来。


    楚牧怔了怔，看看眼前的饭菜和酒壶，又看看刘老头和陈母，道：“怎么我觉得今晚这一出，有点像鸿门宴呐。”


    “瞎说！”


    “到底什么事儿？说说。”


    “你先吃着喝着，酒足饭饱再聊。”


    “那不成，事情不说好，这饭菜美酒，我吃着不安心。”


    刘老头和陈母对视，各自笑了起来。


    楚牧说道：“是为了俩孩子的事？”


    陈逸和刘已末便红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