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陈老,您的签名有点潦草啊
作品:《名义:空降汉东,我岳父是高育良》 陈岩石回来了。
从心源性休克的鬼门关前,被一针肾上腺素强行拽了回来。
他茫然地看着天花板上那盏古色古香的吊灯,感觉自己像做了一场漫长而又荒诞的噩梦。
在梦里,他被一个长着天使面孔的魔鬼逼着做一道关于“罪与罚”的选择题;他还看到自己的墓志铭被打印成了一份带流程图的PPT;甚至连他贪污的金额都被人以“不符合结构性对称美学”的理由强行加了一个“0”。
太荒唐了。
太可怕了。
还好那只是一个梦。
陈岩石长长地舒了口气。
他想动一下身体,却发现自己浑身酸软无力。
他缓缓转动眼球,然后就看到了一张放大的笑脸。
那张脸英俊、年轻、人畜无害,和他梦里那个魔鬼的脸一模一样。
“陈老,欢迎回来。”
魔鬼开口了,声音温和、磁性,还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关切。
“来,我们继续。刚才演到哪了?”
轰——!
陈岩石感觉自己的大脑像被一颗核弹直接命中。
那不是梦!
那全都是真的!
他猛地瞪大眼睛,然后他就看到了那份让他魂飞魄散的“悔过书样稿”,和那支比催命符还可怕的“陀思妥耶夫斯基”钢笔。
它们正安安静静地躺在他的面前,仿佛在嘲笑着他的天真。
“你……你……”
陈岩石的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想再次晕过去,他觉得昏迷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事情。
可是他做不到。
那一针肾上腺素的药效正在他的血管里疯狂奔涌,让他的心脏每一次跳动都像被重锤猛击,让他的大脑前所未有的清醒,清醒地感受着这份极致的恐惧和绝望。
“陈老,身体感觉怎么样?”楚天阔像一个体贴的晚辈,关切地问道,“张主任的医术还是很不错的。他说您至少还能坚持半个小时。时间很充裕。”
站在墙角的张主任听到这话,双腿一软,差点给跪下。
楚书记!
我没说!
我真的没说过这话啊!
您可不能凭空污人清白!
我说的是“如果不送医院,半小时内可能会再次出现心搏骤停”!
这能一样吗?!
这完全是两个概念啊!
张主任的内心在疯狂呐喊,但他不敢说出来。
他只能把这口比黄连还苦的黑锅死死地背在自己身上,并且还要露出一副“是的,楚书记,您说得对”的专业表情。
他感觉自己也快精神分裂了。
“来吧,陈老。”楚天阔将那支冰冷的钢笔塞进了陈岩石那枯瘦如柴的手里,“别让大家等急了。签完,我们还要赶着去医院呢。”
陈岩石握着那支仿佛有千斤重的钢笔,放弃了,彻底放弃了所有的抵抗。
他认命了。
在这个魔鬼面前,他所有的挣扎都是徒劳的,都是在为这场荒诞的戏剧增加笑料。
他用尽全身最后一丝力气,颤抖着将笔尖移向了那份悔过书的末尾,那个需要他亲笔签下自己名字的地方。
他闭上了眼睛。
一滴浑浊的泪水从眼角滑落。
然后,他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陈岩石。
三个字写得歪歪扭扭、深浅不一,像三条在绝望中挣扎的蚯蚓。
写完,他整个人都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精气神。
手中的钢笔“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他瘫软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结束了。
一切都结束了。
看到这一幕,祁同伟、方菲和张主任三个人都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酷刑终于结束了。
然而,他们还是太天真了。
楚天阔弯腰捡起了那份刚刚签好字的悔过书。
他举起那张纸,对着灯光仔细地端详着,就像一个最挑剔的鉴宝专家在审视一件稀世珍品。
他看了足足有半分钟。
然后,他皱起了眉头。
他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了一种极度不满意的神情。
看到这个表情,祁同伟的心咯噔一下。
一种不祥的预感瞬间笼罩了他的全身。
不……不会吧?
老板,您又想干什么?
字都签了!
您还想怎么样?!
“不行。”楚天阔开口了,声音里充满了一种艺术家对自己作品被玷污的那种痛心疾首,“这个签名不行。太潦草了。”
“……”
整个包厢再次陷入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祁同伟感觉自己的天灵盖仿佛被掀开了,有人正拿着一把冰勺子在里面疯狂地搅动。
潦草?
不行?
老板!
人家那是在心肌梗死的边缘,用生命在签名啊!
您还要求他写出颜筋柳骨、王羲之的风范吗?!
您这是在审讯?
不!
您这是在开书法培训班啊!
方菲已经彻底麻木了。
她默默地掏出了自己的小本本,她觉得自己有必要把今天学到的这些高端知识点记录下来。
比如:《论签名的艺术性与悔过情绪的关联》。
比如:《结构性对称美学在犯罪金额设定中的应用》。
她觉得这些选题随便拿出来一个,都足以震惊整个新闻界和学术界。
“陈老,您自己看。”楚天阔将那张纸递到陈岩石的面前,脸上是那种语文老师看到学生写了一篇狗屁不通的作文时那种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您看您这个‘陈’字,左边的‘耳’写得太软,没有风骨;右边的‘东’又写得太死,没有灵气。这哪里像一个叱咤风云几十年的枭雄落幕时的签名?这分明就像一个偷了邻居家两只鸡的惯犯被抓包时的画押!情绪不对,气韵全无。失败,彻头彻尾的失败!”
楚天阔每说一句,陈岩石的脸色就苍白一分。
到最后,他那张本就毫无血色的脸已经变得像一张宣纸。
他看着楚天阔,那双浑浊的眼睛里第一次流露出了一丝哀求。
大哥。
我求求你了。
你就让我死了吧。
给个痛快的。
行吗?
“不行,我们是专业的。”楚天阔仿佛看穿了他的内心,他一脸严肃地摇了摇头,“我们做事情要讲究流程,要讲究闭环。每一个细节都要力求完美。这是对您这位人民表演艺术家的尊重,也是对我们自己工作的负责。”
说完,他不知道又从哪里摸出了一叠崭新的A4纸和一本《庞中华硬笔书法字帖》。
他将这些东西和那支万宝龙钢笔一起放在了陈岩石的面前。
“陈老,别灰心。”他拍了拍陈岩石的肩膀,脸上是鼓励的笑容,“万事开头难。来,我们先从基本笔画开始练习。横平竖直。写好‘陈岩石’这三个字,我们就收工。”
“……”
祁同伟再也忍不住了。
他猛地冲出了包厢。
他怕再待下去,他真的会当场笑到心肌梗死,然后他的老板会把他救醒,逼着他把今天的出警报告用小篆抄写一百遍。
就在祁同伟冲出包厢的那一刹那,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
是楚天阔的那部加密手机。
楚天阔脸上的那种玩味的笑容瞬间收敛了。
他接起电话。
“喂。”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经过特殊处理的冰冷声音。
是老K。
“老板,钱都到账了。但是出了点意外。就在收网前的最后一秒,有一笔大约十个亿的资金被一个未知的第三方账户用一种我们从未见过的技术手段强行划走了。我们追踪不到任何痕迹。对方就像一个幽灵。”
包厢里的温度仿佛瞬间下降了十几度。
刚刚还像一个不着调的行为艺术家的楚天阔,此刻身上散发出的那种冰冷的杀伐之气,让包厢里的每一个人都不寒而栗。
他挂断电话,眼神变得深邃而又危险,像一头正在巡视自己领地的雄狮突然发现了另一头猛兽的踪迹。
“有意思。”他低声说了一句。
然后,他看向地上那个正准备开始练习写“一”字的陈岩石,眼神里再也没有了刚才的戏谑,只剩下一种纯粹的、冰冷的不耐烦。
“算了。”他一脚踢开了那本书法字帖,“别练了。你的签名很好,充满了一种后现代解构主义的美感。我很喜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