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暗夜长谈

作品:《名义:空降汉东,我岳父是高育良

    餐桌上摆着四菜一汤,都是家常菜,但做得精致。吴慧芬刚把最后一道汤端上桌,就听到门铃响了。


    “肯定是天阔到了。”高育良放下手中的报纸,起身去开门。报纸的头版,是关于省里稳定发展大局的报道。


    楚天阔进门时,手里还提着一瓶红酒。“爸,妈,不好意思来晚了,路上堵车。”


    “没事没事,快坐。”吴慧芬接过红酒,脸上带着笑意,“芳芳呢?怎么没一起来?”


    “她在家陪孩子写作业。”楚天阔在餐桌旁坐下,语气轻松,“说是数学题太难,她已经被绕晕了。”


    高育良哈哈一笑,但笑意却未达眼底:“现在小学生的题目,确实比我们那时候难多了。我上次看芳芳给孩子检查作业,那个奥数题,我都得想半天。”


    一家人边吃边聊,气氛看似轻松。但楚天阔敏锐地察觉到,高育良今天话不多,端起酒杯时,手指甚至有微不可查的停顿,显然有重重心事。


    饭后,吴慧芬收拾碗筷,高育良和楚天阔来到书房。门一关上,高育良脸上的轻松便荡然无存。


    “天阔,今天田国富来找我了。”高育良给楚天阔倒了杯茶,茶香混合着书房里陈年书卷的味道,却压不住凝重的气氛。“他想让我劝劝祁同伟,希望那封信的事情能够''慎重处理''。”


    楚天阔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浮沫,眼帘低垂:“他怎么说的?是代表他自己,还是代表别人?”


    “他说是担心影响汉东的稳定,希望能够''内部消化''。”高育良在对面坐下,身体靠向椅背,发出一声疲惫的叹息,“其实我听得出来,他是在替沙瑞金试探我们的态度。话里话外,都是一个‘稳’字当头。”


    “那您怎么回复的?”


    “我说,这种事情不是我能决定的,得看调查组的意见。”高育良露出一个苦笑,“但他肯定听出了我的言外之意。天阔,我感觉,我们被架在火上烤了。”


    楚天阔放下茶杯,在书房里踱步。这间书房他来过很多次,墙上挂着几幅名家字画,紫檀木书架上摆满了各种典籍。今晚的月光透过窗户洒进来,将他踱步的身影拉得长长的。


    “爸,您觉得沙瑞金现在最担心什么?”


    “当然是失控!”高育良想都没想就回答,“他来汉东的任务是清理赵立春的势力,但他希望这个过程是可控的,是一扬精准的外科手术。现在突然冒出这么一封信,等于是一把谁也控制不了的野火,把他整个手术台都给烧了!”


    楚天阔停下脚步:“所以,他现在进退两难。”


    “何止是进退两难!”高育良站起身,走到窗边,声音压低了几分,“如果他压下这封信,就等于是在包庇赵立春,中央会怎么看他?但如果他公开这封信,后果又难以预料。万一引起连锁反应,把整个汉东都搅乱了,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中央同样会怪罪他办事不力!”


    高育良转过身,神情无比严肃:“天阔,我有时候在想,我们这步棋是不是走得太急了?太险了?”他走到楚天阔面前,目光灼灼,“政治斗争最残酷的地方就在于,有时候胜负不是看谁的道理更充分,而是看谁的后台更硬,谁更能维持上层需要的‘稳定’。我们虽然占了先机,但如果中央觉得汉东的局面失控了,随时可能换一批人来收拾残局。到那时候,我们就是别人的垫脚石,是头一个被清算的牺牲品!”


    楚天阔理解高育良的担忧。这是在官扬摸爬滚打几十年的经验之谈,是血淋淋的教训。


    “爸,您还记得我刚来汉东时,您跟我说过的话吗?”


    高育良想了想:“我说了很多话,你指的是哪句?”


    “您说,在官扬上,最重要的不是能力,而是站队。”楚天阔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但现在看来,这句话只说对了一半。”


    “哦?另一半是什么?”高育良眉毛一挑。


    “另一半是站队不如造队!” 楚天阔一字一顿,声音不大,却如惊雷般在书房炸响,“站队,是把自己当成别人的棋子,命运交由他人掌控,永远只能跟在别人后面,拾人牙慧。而造队,是自己成为执棋者,主动创造局面,把别人变成我们的棋子,将主动权牢牢握在自己手里!”


    高育良浑身一震,怔怔地看着自己的女婿,眼神里充满了惊骇和不可思议。“造队?天阔,你……你的野心太大了!在汉东这个地方,谁有资格说‘造队’二字?赵立春当年或许算一个,但他现在自身难保!”


    “此一时,彼一时。”楚天阔走到书架前,随手拿起一本《孙子兵法》,手指在书脊上轻轻滑过,“爸,您觉得现在的汉东,有几个队?”


    高育良被他的思路带着走,沉吟道:“明面上是三个。沙瑞金的中央派,我们这些本土成长起来的干部,还有李达康留下的秘书帮残余势力。”


    “那暗地里呢?”楚天阔转过身,目光如炬。


    高育良愣了一下:“暗地里?”


    “暗地里,其实只有两个队。”楚天阔合上书,发出“啪”的一声轻响,“一个是想维持现状的既得利益者,一个是想打破现状的改革者。”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沙瑞金名为中央派,手握改革大旗,但他在汉东没有根基,只能依靠现有的力量。而现有的力量,大部分都是赵家时代提拔起来的,是既得利益者。您看他倚重的田国富,就是个典型的老官僚,凡事求稳。所以,沙瑞金不是被架空,而是被这些‘自己人’绑架了!他想改革,却发现手里无人可用,真正有能力、有魄力推动改革的人,反而被他视为了对立面。”


    高育良的眼睛越睁越大,呼吸都变得有些急促。他发现,自己这个女婿看问题的角度,已经穿透了人事纷争的表象,直抵权力结构的核心。


    “所以,我们现在要做的,不是站在沙瑞金的对立面,更不是屈从于他的试探。”楚天阔端起那杯已经微凉的茶,一饮而尽,“而是要成为他的盟友。一个他无法拒绝、必须平等对待的盟友!”


    “平等?”高育良的疑虑再次涌上心头,“怎么做到平等?在他眼里我们就是赵立春的旧部,是需要被清理的对象!”


    “靠实力。”楚天阔的声音变得斩钉截铁,“那封信,就是我们的实力证明!我们把它交出去,不是在威胁沙瑞金,而是在告诉他:你看,你想解决的问题,我们有能力帮你解决;你想稳定的大局,我们有能力帮你稳住。合作,我们就能帮你扫清障碍,成就你的政绩。不合作,这把火可能就会烧到你自己。”


    “这……”高育良彻底被震撼了,他来回踱步,脑中掀起惊涛骇浪。


    “他会接受吗?这无异于与虎谋皮!”


    “爸,您觉得一个能坐上省委书记位置的人,会是政治白痴吗?”楚天阔笑了,笑容里充满了自信,“他缺的不是决心,是能替他冲锋陷阵、又能让他完全信任的刀。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把我们自己,锻造成他最需要、也最离不开的那把刀!”


    两人又深入聊了一个多小时,楚天阔详细分析了汉东的政治格局和关键人物的利弊得失,高育良则在一旁不断补充具体的人事关系和过往秘辛,两代人的智慧在这一刻完美融合。


    临走时,高育良送楚天阔到门口,夜风微凉,吹散了他心头不少燥热。


    “天阔,有句话我想问你很久了。”高育良停下脚步。


    “您说。”


    “你来汉东,真的只是为了升职,为了你岳父我吗?”高育良的眼神很复杂,“我总觉得,你图的……比我想象的更大。”


    楚天阔看着夜空中的点点繁星,沉默了片刻。


    “爸,您觉得什么样的官才算是好官?”


    “为民办事,清正廉洁。”高育良想都没想就回答。


    “那如果一个官,既为民办事,又清正廉洁,但没有权力,办不成事,处处受制,算不算好官?”


    高育良愣住了。这个问题,尖锐得让他无言以对。


    “我觉得,真正的好官,不仅要有好的品德,更要有足够的能力和权力去实现自己的政治抱负。”楚天阔转过身,目光清澈而坚定,“爸,我来汉东,确实是为了升职,但不仅仅是为了升职。我想用汉东这块试验田证明,在现有的体制下,一个有理想的人,究竟能走多远。”


    高育良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心中百感交集。他既为楚天阔的冲天之志感到骄傲,又为他前路的荆棘密布感到深深的担忧。


    “天阔,路要一步一步走。”高育良重重地拍了拍楚天阔的肩膀,“你放手去做,不管怎么样,我这个岳父,就是你最坚实的后盾!”


    “谢谢爸。”楚天阔握了握高育良的手,“时间不早了,您早点休息。”


    开车回家的路上,楚天阔的手机响了。是祁同伟打来的。


    “天阔,有个紧急情况!”祁同伟的声音听起来异常兴奋,还带着一丝急切,“侯亮平刚才主动联系我,说想见面谈谈!”


    楚天阔踩下刹车,将车稳稳地停在路边,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他怎么说的?”


    “他说,关于大风厂的案子,以及汉东的反腐工作,他有一些新的想法,希望能和我们交流一下。”祁同伟压低声音,“天阔,我觉得,这小子是被你下午那番话点醒了,想投靠我们!”


    楚天阔想起下午和侯亮平的谈话,那颗播下的种子,比预想中更快地发芽了。


    “什么时候见面?”


    “他说明天晚上,地点随我们定。”


    “那就定在你办公室吧,那里最安全。”楚天阔重新启动车子,目光望向前方交织的车流灯海,“记住,让他先说,我们多听。看看他这次,能带来什么样的投名状。”


    “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