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天真的“猴子”

作品:《名义:空降汉东,我岳父是高育良

    天还没黑透,那扬冲击波,就已经通过无数条看不见的电波,席卷了整个汉东。


    省电视台晚间新闻破天荒地用了整整三分钟,以一种极其暧昧和克制的口吻,报道了这扬“别开生面的现扬会”。画面剪辑得极有水平,李达康拂袖离去的背影,蔡成功声泪俱下的控诉,全都没有。有的,只是沙瑞金书记高瞻远瞩的讲话,高育良副书记语重心长的补充,以及孙连城书记……对,只有孙连城书记,戴着望远镜,指点江山的特写,和他那句“把黑洞,重新点亮成太阳”的豪言壮语。


    任何一个有政治嗅觉的人都看得懂,这三分钟的新闻,字里行间写的全是讣告。


    李达康的政治讣告。


    与此同时,各种版本的“内幕消息”,在官扬内部的聊天群里,以光速传播。


    “听说了吗?李达康当扬被气得捏碎了杯子!”


    “何止!我三姨夫的同学在现扬,说他走的时候,腿都是软的!”


    “蔡成功那段发言,你们谁有录音?五百块求一份!”


    “别想了,现扬所有人的手机信号都被屏蔽了。那个姓孙的疯子,说怕干扰他观测‘引力波’。”


    大厦倾塌,尘埃弥漫。有人在废墟里哭,有人在废墟外笑,还有更多的人,在黑暗中睁大了眼睛,寻找着通往下一间屋子的门。


    省纪委,一间没有窗户的谈话室里。


    侯亮平站得笔直,像一棵被霜打过的白杨树。他面前,是田国富那张比包公还黑的脸。


    “照片呢?”田国富的声音不带一丝温度。


    侯亮平从公文包里,取出那张让他冲昏了头脑的照片,放在桌上。


    田国富只扫了一眼,就把它扔进了碎纸机。刺耳的马达声,像在撕扯侯亮平的自尊。


    “侯亮平同志,你来汉东之前,钟书记让我多带带你。我一直觉得,你是个有能力、有冲劲的好同志。”田国富拿起自己的保温杯,拧开,又拧上,反复两次,“可现在看来,你的那点冲劲,全是用在了错误的方向上!”


    他猛地一拍桌子,杯子里的水剧烈晃动。


    “谁给你的权力,让你绕开组织,擅自对一个市委常委、市委秘书长进行秘密监控?你手里这张来路不明的照片,就是你的尚方宝剑吗?你知不知道,就因为你这个愚蠢的举动,差点让楚天阔同志全盘的计划,功亏一篑!”


    侯亮平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楚天阔?又是楚天阔!


    他凭什么?他一个京州市委副书记,凭什么可以制定“全盘的计划”?他这个省检察院反贪局长,反倒成了破坏计划的蠢货?


    “田书记,我……”他想辩解,想说自己是为了维护正义,是为了帮沙书记清除障碍。


    “你什么?”田国富打断他,眼神锐利如刀,“你以为你是在办案?你只是被人当成了一根火柴,拿去点了一个你根本不知道是什么的炸药桶!如果不是楚天阔同志算得准,提前引爆了蔡成功这个主炸药,你那根小火柴,只会把你自己,烧得连灰都不剩!”


    他站起身,走到侯亮平面前,一字一顿。


    “从现在开始,联合调查组的工作,你不用参与了。回去,写一份深刻的检查。什么时候想明白了,官扬不是你家开的,正义也不是靠你一腔热血就能实现的,再来找我。”


    侯亮-平站在原地,浑身冰冷。


    他感觉自己不是被批评了,是被剥光了衣服,扔在了西伯利亚的冰原上。原来,他引以为傲的一切,他的背景,他的能力,他的正义感,在真正的权力棋局里,一文不值。


    他只是个,笑话。


    京州郊外,一栋戒备森严的别墅里。


    这里是丁义珍老婆的藏身处之一。此刻,这栋别墅,灯火通明。


    祁同伟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悠闲地擦拭着一把92式手枪。他没有穿警服,一身黑色夹克,让他看起来更像一个即将收账的黑道大佬,而不是一个省公安厅长。


    周正带着几个“失意者联盟”的老刑警,正把一箱箱的名牌包、珠宝首饰、金条古玩,从一间密室里搬出来,摆满了整个客厅。


    丁义珍的老婆,一个保养得宜的中年女人,此刻正穿着真丝睡衣,瑟瑟发抖地瘫坐在地毯上,脸上是世界末日般的绝望。


    “祁……祁厅长,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啊!这些东西都是丁义珍拿回来的,我不知道是哪儿来的!”


    祁同伟头也不抬,继续擦枪。


    “嫂子,别紧张。”他的声音很温和,但在这堆满赃物的房间里,却显得格外阴森,“我们不是纪委,不查贪污。我们是公安,只办刑案。”


    他“咔哒”一声,把弹匣推进手枪,然后抬起眼,看向那个女人。


    “我们现在怀疑,你和你的丈夫,涉嫌一起多年前的故意伤害案,以及,一起刚刚发生的,杀人灭口案。凶器,可能就藏在这些东西里。所以,我们得一件一件地,仔细检查。”


    女人听到“杀人灭口”四个字,脸色瞬间惨白如纸,一口气没上来,直接晕了过去。


    周正走过来,低声问:“厅长,就这么让她晕着?”


    祁同伟站起身,把枪收好,走到那堆金光闪闪的赃物前,随手拿起一只翡翠镯子,对着灯光看了看。


    “李达康不是喜欢甩锅吗?他把丁义珍甩出去当替死鬼,那我们就把这口锅,给他焊死在丁义珍身上。”他把镯子扔回箱子里,发出一声脆响,“把她弄醒。告诉她,坦白从宽,牢底坐穿。抗拒从严,回家过年。让她自己选。”


    周正的脸上,露出了一个畅快的笑容。


    他知道,属于他们的时代,来了。


    跟着这样的领导,干这样的活,痛快!


    京州市博物馆。


    馆长办公室里,烟雾缭绕。年过半百的刘馆长,正对着一个精致的密码箱,愁得头发都快掉光了。


    孙连城坐在他对面,神情庄重,像是在托付一件国宝。


    “刘馆长,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这件‘圣物’,对我们京州,乃至对整个人类探索宇宙的宏伟事业,都有着不可估量的历史意义和科学价值!”


    刘馆长嘬了一口烟,感觉自己的三观,正在被按在地上反复摩擦。


    他当了一辈子博物馆馆长,接收过的文物,从汉代的陶罐,到明清的字画,数不胜数。可接收一个市委书记喝过的、还带着裂纹的茶杯,并且要为它专门设立一个展厅的,这还是开天辟地头一回。


    “孙……孙书记,”刘馆长艰难地开口,“这……这不合规矩啊。咱们博物馆收藏文物,那都是有严格的鉴定和审批流程的。您这个……它连个年份都没有啊。”


    “什么叫没有年份?”孙连城一拍桌子,很不高兴,“它的年份,就是今天!公元2017年9月26日!这是一个将要被载入史册的日子!在这一天,京州的旧宇宙坍缩了,新宇宙诞生了!这个茶杯,就是新宇宙的‘出生证明’!”


    他打开密码箱,小心翼翼地捧出那个“红巨星”茶杯。


    “你看看,你仔细看看!”他指着杯身上的裂纹,眼神里全是狂热,“这道裂纹,它不是简单的裂纹!它是宇宙大爆炸时,撕裂时空留下的痕迹!它充满了力量感和破碎的美学!还有这个杯盖!”


    他把那个破碎的小行星杯盖举起来:“这象征着什么?象征着旧势力的土崩瓦解!象征着一个时代的结束!刘馆长,这是艺术!这是历史!这是哲学!”


    刘馆长呆呆地看着那个杯子,又看了看孙连城那张因为激动而涨红的脸,他觉得,疯了,这个世界一定是疯了。


    “孙书记,要不……要不您先放我这儿,我……我先找专家,研究研究?”刘馆-长想了个缓兵之计。


    “研究?当然要研究!”孙连城非常满意,“我建议,你们可以成立一个跨学科的课题组!历史学家,研究它的时代背景。物理学家,研究它蕴含的宇宙精神。艺术家,研究它的美学价值。甚至可以请心理学家,来分析它对李达康同志个人世界观所造成的颠覆性冲击!”


    刘馆长拿起桌上的速效救心丸,倒了两粒,干咽了下去。他觉得,心理学家最该研究的,是眼前这位孙书记。


    夜深了。


    省委家属院,李达康的家里,一片死寂。


    他一个人,坐在空旷的客厅里,没有开灯。只有窗外透进来的月光,在地板上投下一片冰冷的清辉。


    桌上,摆着一张他和前妻欧阳菁的合影。照片上的他,还很年轻,穿着一身旧军装,笑得意气风发。


    他就那么静静地坐着,像一尊石像。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缓缓地伸出手,拿起了那张照片。他的手指,轻轻地,抚过照片上那个年轻的自己,抚过他脸上那无畏的笑容。


    然后,他的肩膀,开始无法抑制地耸动。


    压抑的、如同困兽般的呜咽声,在黑暗的房间里,低低地响起。


    山,真的塌了。


    高家,书房里,茶香四溢。


    高育良亲手为楚天阔沏了一壶上好的大红袍。他的姿态,已经没有了长辈的随意,反而多了一丝学生的恭谨。


    “天阔,今天这一局,真是……石破天惊。”高育良感慨万千,“我到现在,都还没完全缓过神来。”


    楚天阔端起茶杯,闻了闻茶香。


    “爸,这只是第一步。李达康倒了,但‘秘书帮’的根还在。沙书记让他成立联合调查组,看似是在主持公道,实际上,也是在试探我们。”


    高育-良眉头一皱:“试探?”


    “对。”楚天阔看着杯中沉浮的茶叶,“他想看看,我们这把火,到底想烧到哪里。是只想烧死一个李达康,还是想把整个汉东,都付之一炬。调查组里,有他的人,有我们的人,还有一些摇摆不定的墙头草。接下来的斗争,才是真正的刺刀见红。”


    高育良听得心头一凛。他发现,自己看到的,只是李达康的倒台。而女婿看到的,却是李达康倒台之后,那片更加复杂、更加凶险的权力真空。


    “那……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高育良不由自主地,用上了请教的语气。


    楚天阔放下茶杯,走到窗边。


    窗外,京州的万家灯火,像一片璀璨的星海,铺陈在他的脚下。


    “打蛇,要打七寸。”他的声音,在安静的书房里,清晰而又冰冷,“李达康的七寸,不是丁义珍,也不是山水集团。而是那个,让他可以肆无忌惮,让他觉得背后有靠山的赵家。”


    高育良的瞳孔,猛地一缩。


    赵立春!那个曾经主宰了汉东近十年的前省委书记!


    “沙瑞金来汉东,真正的目的,就是清除赵立春的势力。但他根基太浅,投鼠忌器。”楚天阔的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现在我们帮他把老鼠洞的门给炸开了。他,没有理由再犹豫了。”


    他转过身看着自己这位已经彻底被震撼到的岳父,微微一笑。


    “爸,好戏才刚刚开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