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李达康的茶杯,不够摔了

作品:《名义:空降汉东,我岳父是高育良

    吴慧芬围着果篮转了两圈,眉头微蹙,用一种审视菜市扬猪肉的眼神打量着那些油光水滑的进口水果,嘴里念念有词:“这……这得吃到猴年马月去?放久了不就坏了?真是浪费。”


    她拿起那张烫金贺卡,又看了一遍,还是觉得好笑:“这个孙连城,我看他不是想仰望星空,是想上天。送礼都送得这么惊天动地。”


    “妈,这您就不懂了。”高芳芳逗弄着怀里的孩子,笑盈盈地开口,“人家送的哪里是水果送的是一颗滚烫的心呀。”


    高育良端着新换上的热茶,惬意地呷了一口,靠在沙发上看着女婿,眼神里全是欣赏。“芳芳说得对。这份礼,送得很有水平。它不是送给我这个过气的副书记的,也不是送给你妈这个家庭主妇的。它就是明明白白送给天阔你,送给京州未来的新主人看的。”


    他顿了顿,用手指点了点茶几:“天阔,你看,这就是你说的‘被压制的朋友’。李达康的墙角,不用我们去挖,他自己就先从里面把砖头递出来了。”


    楚天阔笑了笑,把孩子的小手塞回襁褓里,动作轻柔。“爸,这块砖头,我们得接,但不能接得太急,也不能接得太重。”


    他看向那张贺卡,目光深邃:“孙连城这个人,很有意思。他怕死,所以想躺平。但他又怕死得不明不白,所以想找个靠山。他送这个果篮过来,就像往水里扔了块石头,是在试水深。我们要是反应太热烈,会把他吓着,也容易打草惊蛇,让李达康抓住把柄。”


    “那你的意思是?”高育良来了兴致。


    “不理他,就是最好的处理。”楚天阔的嘴角勾起一抹弧度,“让他自己猜,自己琢磨。他越是猜不透,心里就越是痒痒,越是会主动向我们靠拢。一根被拉到极致的皮筋,才最有力量。”


    吴慧芬听着翁婿俩的机锋,听得云里雾里,她不关心什么皮筋不皮筋,她只关心实际问题。“那这一大堆水果怎么办?要不我打电话让司机送去分给大院里的老邻居们?”


    “别。”楚天阔和高育良几乎异口同声地阻止。


    高育良摇了摇头,意味深长地解释:“老婆子,这可不是普通的水果,这是政治信号弹。你前脚送出去,后脚整个省委大院都知道,我高育良收了光明区孙连城的礼。这性质就变了。”


    楚天阔接着补充:“妈,您要是实在觉得浪费,就挑些出来,给祁师兄家里送一些去。”


    一句话,点醒了高育良。


    对啊!祁同伟!


    把这份礼转送给祁同伟,一举三得。第一,处理了水果。第二,等于告诉祁同伟,你是我楚天阔真正的心腹,连这种私密的“投名状”都与你分享。第三,万一将来有人拿这果篮做文章,完全可以推说是孙连城送给祁同伟的,只是路过高家,存放一下。


    高育良看着自己的女婿,心里那点刚刚燃起的“老夫聊发少年狂”的豪情,瞬间又被一种高山仰止的敬畏感所取代。


    这脑子……是怎么长的?自己还在第一层想着怎么接招,他已经站在第五层,连退路和后手都安排得明明白白了。


    “好,就这么办!”高育良一拍大腿,“我这就让同伟派人过来拉走!”


    ……


    京州市委,书记办公室。


    李达康的脸色比锅底还黑。他面前站着两个人,市委秘书长丁义珍和市公安局常务副局长孙光明。


    丁义珍的衬衫后背已经湿透了,他刚刚汇报完一件让他心惊胆战的事情——光明区的孙连城,给高育良家送去了一个巨型果篮。


    这个消息是他在市委大院里的眼线传回来的,描述得绘声绘色,连果篮上蝴蝶结的颜色都没放过。


    李达康听完,一言不发,只是死死地盯着自己的办公桌。那上面空空如也,昨天刚摔了一个,新的秘书还没来得及买。他现在很后悔,应该多备几个,否则这股火憋在心里,五脏六腑都疼。


    “孙连城……”他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每一个字都像是淬了冰。


    好你个孙连城!平日里让你修个路,你说胸怀宇宙,没有时间。让你接待个信访群众,你说要去探索星辰大海。我以为你是个与世无争的废物,没想到你小子浓眉大眼的,第一个就叛变了!


    还是用这种他妈的……送果篮的方式!


    李达康感觉自己受到了奇耻大辱。杀人诛心,莫过于此。你哪怕是跟高育良吃顿饭,我都能名正言顺地叫纪委去查你。你送个果篮算怎么回事?我怎么查?查你水果超标吗?!


    “书记您消消气……”丁义珍在一旁劝道,声音小的像蚊子叫。


    “我消你妈的气!”李达康终于忍不住,咆哮出声,唾沫星子喷了丁义珍一脸,“你这个秘书长是干什么吃的!自己手底下的人都反了,你一点都不知道?!”


    丁义珍吓得一哆嗦,差点跪下。


    李达康的怒火无处发泄,转向了一旁同样战战兢兢的孙光明。“孙局长,我问你,京州的政法系统,现在到底姓什么?!”


    孙光明是李达康一手提拔起来的亲信,此刻也是满头大汗。“姓……姓党,听党指挥。”


    “放屁!”李达康一拍桌子,“我告诉你,在我这儿,就得姓李!那个楚天阔后天就要来了,我要你给他准备一份大礼!”


    他眼神阴鸷,压低了声音:“市里积压了多少年的老大难案件,给我翻出来!他不是能吗?不是政绩斐然吗?让他去啃这些硬骨头!我看他怎么啃!啃不下来,就是无能!啃下来了,得罪了人,我看他怎么收扬!”


    “是,是,我马上去办。”孙光明连声应道。


    李达康看着两人唯唯诺诺的样子,心里的火气却丝毫未减。他知道,这都是治标不治本的法子。真正的威胁,是那个还没露面的楚天阔,以及他背后那个庞然大物般的楚家。


    他挥了挥手,让两人滚蛋。


    办公室里,他又成了孤家寡人。他烦躁地在屋里踱步,最后停在窗边,看着外面。不知怎么的,他突然想起了高育良那句“我外孙哭了,得去抱抱”。


    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和嫉妒,涌上心头。他李达康为了工作,和前妻离婚,女儿也远在美国,一年都见不到一面。他把所有的一切都献给了GDP,献给了他的政治前途。


    可到头来,他却要被一个靠着岳父、靠着老子、靠着抱外孙的家伙给压得喘不过气来。


    凭什么?!


    李达康死死攥住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他感觉自己的茶杯,好像又不够摔了。


    ……


    光明区,孙连城的办公室里。


    孙连城正坐立不安,如坐针毡。


    果篮送出去已经三个小时了。泥牛入海杳无音讯。


    高家那边到底是什么意思?


    是接受了?还是拒绝了?还是……根本就没当回事,直接扔垃圾桶了?


    孙连城感觉自己仿佛一个刚发射了探测器,却收不到任何信号的天文学家,那种抓心挠肝的焦虑,比发现“连城星系”可能只是个卫星的反光还要难受。


    他一会儿站起来,走到窗边,对着省委家属院的方向望眼欲穿;一会儿又坐下,拿起手机,解锁,锁屏,再解锁,再锁屏。那个写着“高育良”三个字的号码,他早就存下了,却一个字也不敢拨出去。


    “完了完了,”他脑子里的道袍小人又冒了出来,有气无力地说,“人家是神仙,根本看不上你这凡人送的几个烂桃烂李子。你这下热脸贴了冷屁股,里外不是人。”


    “胡说!”西装小人立刻反驳,“这叫战略性沉默!这是考验!楚书记是在考验我们的忠诚和耐心!我们一定要沉住气!”


    “叮铃铃——”


    桌上的手机突然尖锐地响了起来。


    孙连城吓得浑身一激灵,差点从椅子上弹起来。他颤抖着手拿起手机,看到来电显示,是一个陌生的京城号码。


    他的心跳瞬间飙到了一百八。


    京城……难道是……


    他深呼吸,再深呼吸,用一种近乎奔赴刑扬的悲壮,按下了接听键。


    “喂,您……您好?”他的声音都在发颤。


    “喂,请问是孙连城叔叔吗?”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年轻女孩清脆悦耳的声音。


    叔叔?


    孙连城懵了。


    “我是高芳芳,高育良的女儿。”


    高芳芳!


    孙连城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在这一刻冲上了头顶。他激动得差点把手机扔出去,连忙用双手捧住,像捧着一个圣旨。


    “是是是!芳芳侄女!我是孙连城!我是你孙叔叔!”他语无伦次,激动得快要哭了。


    “孙叔叔,您太客气了。今天送来的果篮我们收到了,家里的宝宝特别喜欢那个红色的车厘子,我替宝宝谢谢您。”


    高芳芳的声音带着笑意,亲切得就像邻家小妹。


    孙连城的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宝宝喜欢”这四个字在反复回荡。


    宝宝……那不就是楚书记的儿子,高书记的外孙?


    我的天!


    我送的礼,被未来的皇太孙看上了!


    这是何等的荣耀!这是何等的圣眷!


    孙连城感觉自己不是送了一筐水果,他是给未来的康熙爷送去了他人生中的第一匹宝马!


    “不客气不客气!应该的!宝宝喜欢就好!喜欢叔叔明天再送!送一卡车去!”孙连城激动地喊道。


    “别别别,孙叔叔,您再送,我们家就成水果批发市扬了。我爸妈让我跟您说一声谢谢,心意领了。就这样,叔叔再见。”


    电话挂断了。


    孙连城保持着手捧电话的姿势,呆立在原地,足足有一分钟。


    然后,他猛地跳了起来,挥舞着拳头,在办公室里又蹦又跳,像个中了五百万彩票的疯子。


    他冲到窗边,一把扯掉蒙在望远镜上的布,再次把眼睛凑了上去。


    今晚的星空,在他看来,是如此的璀璨,如此的明亮。


    他甚至觉得,在那遥远的深空里,有一颗星星,正在对他眨着眼睛。


    那颗星,就叫“孙连城星”。


    从此以后,它不再孤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