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毛病，明天这个时候，咱们还在这里见面。”


    中年汉子沉思片刻，点头答应顾尘明日详谈的请求。


    装好这张纸，中年汉子转身离开的友谊商店大院。


    “咱们也走吧。”


    等到中年汉子走了大概五分钟，顾尘招呼隔着窗户往里瞅的李大龙回招待所还车。


    “我说顾副科长，你这搞得又是什么名堂啊？”


    赶在招待所职工下班前，顾尘交还了两辆自行车，憋了一路的李大龙刚一进屋，就迫不及待地打听顾尘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又问起中年汉子一看就不像好人。


    人生地不熟，干嘛和这种人扯上关系呢？


    “你说得没毛病，咱们在友谊商店遇到的中年汉子，确实不是好东西，但对我们来说，却是不可或缺的财神爷。”


    忙了一整天，顾尘累得两腿发软，索性躺在床上回答李大龙的问题。


    解释对方身份与黄老五一样，都是倒买倒卖的倒爷。


    不同的是。


    这个人能倒腾出大量外汇券，外币，一堆市面根本买不到的进口商品。


    “过年那几天，我已经和村长他们说好了，等忙完手头的事情，村委会和我一块出面，迫使王忠诚将报废的铁皮船还给村里，之后我出钱从村委会买下这条船。”


    “即便船体能够修复，船上的电子设备也不能再用了，需要进行重新购买，就连发动机也不例外，既然要大修和重新购买。为什么不买点更好的设备呢。”


    顾尘顺势点上一支烟。


    李大龙坐到对面床铺，寻思一会说道：“你是说，通过这个人的关系，弄到可以放在铁皮船上的进口发动机和进口电子设备？”


    “不只是这些，冲锋衣，防水衣，防水手电筒，高频对讲机，反正能用于捕捞的玩意，都可以在这个人手里一次买齐。”


    顾尘做了进一步解释。


    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黄老五虽然也是一名有能耐的倒爷，但是物资供应有限。


    只能在市一级范围内为顾尘寻找紧俏商品。


    至于船用进口设备，捕捞通讯设备，别说一个黄老五，就算是十个，一百个，恐怕都没这方面的能耐。


    对话期间，顾尘旁敲侧击打听省城的外汇券兑换比例。


    不打听不知道。


    果然是越小的地方，外汇券兑换比例越高。


    想当初。


    顾尘与宋建国兑换外汇券，兑换比例达到了令人发指的一比十。


    一张面额10元的外汇券，需要顾尘使用十张大团结兑换。


    省城的外国人和外国企业数量较多，外汇券来源自然也比丹城多。


    兑换比例直接缩减到三比一。


    “尘尘，你跟我说句老实话，是不是来之前，你就已经想到了这些事？”


    李大龙问道。


    “来都来了，索性把该办的事情都给办了。”


    顾尘再次吸了两口烟，没有否认李大龙的猜测。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这句话到什么时候都不能忘。


    普通百姓能在八十年代出一趟门，属于很不容易的一件事情。


    更别说，顾尘有机会以官方的身份来省城办事。


    既然来了，自然要多走走，多看看。


    一方面从友谊商店买些家用进口货。


    另一方面，尝试着与友谊商店门口找活的倒爷，黄牛接触。


    通过他们换取进口渔业设备。


    “你先等一下，我好像记起那个人说沈城弄不到进口船用设备，应该去连城购买。”


    “大龙，你这么想就大错特错了，再给你上一课，记住了，无论啥时候，同行都是冤家那家伙嘴上说，只有连城的友谊商店，才能买到我需要的进口船用设备和捕捞设备，其实这小子是在试探我的目的。”


    顾尘冷笑道：“但凡有点眼力的明白人，哪能不知道两地友谊商店的商品种类截然不同，沈城友谊商店主要出售吃喝拉撒，日用五金，百货电器等商品。”


    “连城是海滨城市，进口商品里或多或少有一些与海洋有关的商品，他这么说是在试探我既然有外汇券，为啥不去连城购买这些东西，而我的回答是要勾起他的贪欲。”


    其中的利益计较，不是一句话两句话就能说清楚的。


    安抚李大龙尽管把心放回肚子。


    总而言之。


    对方坑不了顾尘。


    反倒会成为顾尘购买进口商品的重要桥梁。


    李大龙笑道：“既然这样，我就不问了，反正你做啥事都有主张，我跟着你干就是了。”


    “这就对了。”


    顾尘站起来伸了伸懒腰，拍拍李大龙的肩膀，说道：“饿了吧？走，我带你出去吃点好的，明天你在沈城宾馆门口等着我，如果两个小时还没有出来，什么都不要管，马上进去找我。”


    “知道了。”


    吃过晚饭，顾尘和李大龙早早休息。


    第二天上午，两人一前一后离开招待所。


    顾尘乘坐无轨电车，先一步来到沈城宾馆。


    眼下的沈城宾馆，属于沈城唯一一间涉外宾馆。


    与友谊商店一样。


    来来往往的客人中，外国人占了一多半。


    门口有身穿制服的保安巡逻，寻常人别说是进去，就连靠近往里头瞧一瞧，都会遭到保安驱赶。


    差不多过了半个小时，顾尘看到李大龙的身影。


    如果顾尘迟迟如果没有从里边出来，李大龙会以顾尘下属职工的身份，直接进去找他。


    掏出工作证，顾尘走到一位保安面前，态度和蔼道：“同志你好，我和住在这里的程耀祖老先生约好，今天上午见面，麻烦你送我去前台。”


    保安仔细检查工作证上面的公章，又端详着顾尘的穿着打扮。


    目不斜视，贪图不卑不亢，派头不像是普通百姓。


    工作证是真的，身上一副干部打扮。


    “同志，请你跟我来。”


    保安露出笑容，将工作证还给顾尘，主动走在前面带路。


    进入沈城宾馆一楼大厅，保安通知前台服务员，顾尘要见归国华侨程耀祖。


    前台服务员查阅旅客登记册。


    请顾尘稍等片刻，拿起电话打给房间。


    “顾尘同志，请您再等等，程老先生的助理会下来接你。”


    “谢谢。”


    分别向保安和女服务员道谢，顾尘走到大堂一角的沙发位坐下。


    一等，就是整整十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