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爹啊，你小点声。”


    顾尘麻利地下了自行车，示意李大龙别一惊一乍。


    等到李大龙情绪稍微稳定一些，顾尘指着前方大门后方的建筑说道：“自己读读，上面的牌子写着啥。”


    “我瞧瞧。”


    度过了最开始的震惊，李大龙也下了自行车。


    停好自行车，李大龙迈步就往大门里走。


    “哪来的街溜子，这也是你能乱撞的地方，影响了外宾，小心抓你蹲小黑屋！”


    人还没进去，大门旁边的门卫室里传来严厉的呵斥声。


    一名披着军大衣老头推门走出来，没好气地说道：“滚犊子，跑到友谊商店卖呆，你也配。”


    “老头，我就是看看，你咋这么不客气，这又不是你家的地方，站在门口瞧瞧还犯王法？”


    李大龙不满道。


    “兔崽子，你在犟嘴试试，看我叫不叫人抓你。”


    李大龙满脸不满，老头脾气比他还暴躁。


    作势就要进屋打电话。


    “老同志，您消消气，这位同志是我们单位的临时工，刚从乡下招工来到百货大楼上班，出了一身力气，啥玩意都不懂，甭说跟您了，就连我这个副科长，也没少和他生气。”


    顾尘冲过来打圆场，掏出香烟递给老头。


    “你是副科长？有工作证吗？”


    耳听顾尘是百货大楼副科长，老头的态度缓和了不少。


    “来省里出差，能不带工作证吗。”


    顾尘掏出证件。


    “还真是副科长，年纪轻轻就能成为干部，前途无量啊。”


    确认了顾尘的身份，老人脸色总算有了笑模样。


    顾尘帮着老头点上烟，说道：“大爷，全都看我了，您老别和他一般见识，我家都是下面县里的职工，第一次来省城出差，时间只有两天。”


    “这不，趁着还有点空闲时间，来专供外宾的友谊商店开开眼界，您老多担待。”


    紧接着，顾尘又掏出两盒红塔山塞给老头。


    “你看你，也太客气了，要是早点说，也不闹得大家都不高兴。”


    嘴上说着太客气，老头收礼物的手是一点都不客气。


    “大爷，您看？”


    顾尘冲着里头努努嘴。


    “进去吧，不过只能看，不能碰，更不能胡说八道。”


    拿人手短，老头一脸为难允许二人进去参观参观。


    不过只能隔着窗户往里看。


    “明白，进去需要外汇券。”


    顾尘笑道。


    “呵呵呵，明白人。”


    见顾尘不是个棒槌，老头放心不少，挥手打发二人离开。


    “妈巴子的，老犊子也太不是人了！收了两包烟，就让咱们站在院里往里看，啥玩意啊。”


    “行了，手里有点权力，不使劲为难人，怎么显摆自己的重要性。”


    顾尘拉着李大龙走进院内，压低声音道：“咱们是来踩点，不是来斗气，没必要和一个老登发这么大火。”


    “踩点？！”


    李大龙震惊道：“你你你……你难道要……”


    “想什么呢。”


    看到有人找这边过来，顾尘用眼神提醒李大龙闭嘴。


    “同志，能不能借个火？”


    来人是个中年汉子，穿戴打扮都挺气派。


    掏出一盒香烟，苦笑自己出门忘了带火。


    “三五香烟，档次不低啊。”


    顾尘拿出打火机。


    “同志，你档次也不低啊，进口打火机，不便宜吧。”


    中年汉子主动分给顾尘一支进口外烟，称赞顾尘的打火机起码需要20元的外汇券。


    “爷们，眼光挺厉害吧，应该见过不少的好东西吧？”


    顾尘不答反问。


    心里已经有了八成的把握。


    “这就要看你说的是什么。”


    中年汉子同样看出，顾尘二人进来不只是为了卖呆，看稀奇。


    “聚乙烯渔网，爷们你有吗？”


    “聚乙烯渔网……这是什么东西？”


    中年汉子一头雾水。


    头一回听到，有人来友谊商店买渔网。


    “摩托罗拉对讲机，这玩意你听过吗？”


    “你到底是干什么的？”


    连续两次蹦出古怪的商品名称，中年汉子不由得心生警惕。


    顾尘不慌不忙地抽着烟，笑道：“爷们，你不用紧张，我有个亲属是个体户，名下开了一家水产店，还有三艘渔船为他捕捞海鱼。”


    “你是海边来的？”


    中年汉子问道。


    “丹城。”


    “怪不得你要这些玩意。”


    听到丹城二字，中年汉子放下了警惕。


    丹城，连城，本省最大两座海滨城市。


    捕鱼业极其发达。


    “不是，同志，你既然是想给你亲戚弄点好设备，干嘛不去连城那边友谊商店呢？这地方别说是渔网，就连鱼钩都没有。”


    “这不是出差来了沈城嘛，我亲戚让我帮着寻摸寻摸，要是能有他要的东西，钱和票都好说。”


    顾尘笑着介绍他亲戚是个万元户。


    手里有的是钱和票。


    外汇券啥的，也能搞到一部分。


    “有外汇券？！”


    中年汉子丢掉烟头，看了看左右，拉着顾尘绕到建筑侧面无人的地方。


    “同志，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是不是来找能耐人的？”


    听到对方主动把话摊开，顾尘也不隐瞒，承认确实是来找能耐人的。


    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


    纵然是黄牛。


    同样有庸人和能人。


    一等黄牛玩的是高端商品，出来进去收的都是外币和外汇券。


    二等养牛倒腾粮票，工业票更稀缺票种。


    而像黄老五这样的黄牛。


    属于最下等的吃拼缝。


    眼前的男人，就是一等黄牛。


    能光明正大地在友谊商店门口倒买倒卖。


    “爷们，我这有张单子，劳烦你看看，要是有办法弄到，明天下午，我们还在这里见面细聊。”


    顾尘掏出口袋里的本子。


    打开其中一页，撕下来交给对面的中年汉子。


    除了之前说过的渔网，对讲机，中年汉子还在上面看到了好多稀奇古怪的玩意。


    沪城仪器厂生产的磁罗经，一百米船用防水电缆。


    不锈钢渔网针，高亮防水手电筒，多功能船用工具组，进口船用密封胶，一百个合金倒刺鱼钩，防水手电钻两套。


    一大堆东西，看得中年汉子眼花缭乱。


    清一色渔船设备。


    不少物件的名字，他连听都没有听过。


    “爷们，东西挺多的，也确实不好弄，可是要能弄到，全用外汇券交易也不是不可以。”


    顾尘淡笑道：“咱们是买卖不成仁义在，实在弄不到你也别为难，就当是交个朋友了，到时候，我让我亲属去连城的友谊商店碰碰运气，手里有外汇券，不怕买不到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