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节无意识地抠着冰凉的门框，指腹被压出泛白的印子。


    走廊里弥漫的消毒水味尖锐地钻进鼻腔。


    她屏紧呼吸，将耳朵轻轻贴上门板，连半分人声都捕捉不到。


    目光扫过门板上模糊的玻璃，眼底掠过一丝晦暗不明的光。


    她还在想该用什么理由解释突然到访。


    手刚碰到门把，门就从里面开了。


    房门被打开，陆一野以为是沈沈莹过来了。


    眉头微挑，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在看到来的人是秦之晗时，嘴角的那抹笑意随即消失。


    薄唇微微抿成一条线。


    “有事？”


    陆一野穿着病服倚坐在床上，白色的被子盖在他的身上，只露出已经被护士重新缠上白色纱布的小腿。


    秦之晗走到床边，将水果放到床头桌上。


    她盯着那截纱布，喉间像被什么堵住，缓了一会儿。


    “一野，你受伤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这是我自己的事，与你无关。”


    “怎么可能与我无关，我和你可是从小一起长大的。”


    她的视线落在那双腿上，眼底氤氲起一片水雾。


    “伤的这么严重，肯定很疼吧？”


    她俯下身，伸出手想要触碰一下他的腿。


    陆一野显然也没料到秦之晗会来，见她右手伸了过来，眉峰瞬间蹙起，冷声阻止。


    “秦小姐，男女有别，请自重。”


    一句话让秦之晗面色一变，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她声音有点发紧，空气里飘着淡淡的消毒水味，和他身上清冽的味道搅在一起，格外违和。


    男人的疏离和冷淡态度，以及那句‘秦小姐，男女有别，请自重’像根刺似的，猛地扎进秦之晗心里。


    “一野，你就这么讨厌我吗？”


    “得知你受伤，我立刻赶过来，你能不能不要对我这种态度？”


    “好歹我们从小一起长大，难道你还不明白我的心意吗？”


    “我喜欢你，一直喜欢你，从小就想嫁给你。”


    “我从事科研工作，也是因为你以前说过想当一名科研工作者。”


    “我努力变得更好更优秀，就是为了有资格站在你身边。”


    “够了！我不需要，请你离开。”


    秦之晗一口气说了这么多，陆一野冷淡地打断她。


    平常人面对她这种身世背景的人表白，肯定会欣喜若狂，欣然接受。


    可陆一野不同，他本身足够优秀，并不需要与他站在一起的优秀者。


    他想要的是那份心底的悸动。


    而秦之晗，却不是那个人。


    秦之晗半蹲在陆一野的床边，如同一个卑微的乞求者，声音带着哽咽。


    “陆一野，让我证明自己有多爱你，哪怕一次机会也行？”


    “沈莹只不过是一个高中毕业的，成分不好的人，她根本配不上你。”


    秦之晗仰起头，看着眼前令她迷恋二十几年的男人。


    苦涩的眼泪终于没忍住，顺着脸颊滑下来，滴在他的手背上。


    陆一野冷着眸子抬头看她，目光撞进那氤氲的眼。


    “所以呢？”


    “所以，你应该让她离开陆家，她根本配不上你。”


    “配不配得上是我说了算，由不得你个外人说三道四。”


    陆一野的怒声斥责令秦之晗有点气，又有点酸。


    说话时，就连声音也拔高几分。


    “她根本就不喜欢你，见你受伤失去利用价值，转头勾引你的下属。”


    “你都没看到他们两人在饭店里勾勾搭搭，卿卿我我，举动亲密的很。”


    “她如果像那么爱你的话，又怎么可能做出背叛你的事情，一野……”


    “闭嘴。”


    陆一野的声音冷得像冰，打断了她的话。


    冷斥的声音，惊得秦之晗下意识住了口。


    即使陆一野受重伤坐在病床上，脸色泛着一丝白。


    可那与生俱来的压迫感，让他不寒而栗，心脏本能地一缩。


    陆一野眼底翻涌着从未有过的怒意。


    “沈莹不管如何，她如今住在我陆家，就是我陆家的人，我不许任何外人诋毁陆家的人。”


    这个外字说的格外的重。


    秦之晗被他的气势吓住，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


    陆一野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火，每一个字都像砸在秦之晗心上。


    他盯着她，眼神冷得像淬了冰。


    “我从未对你有任何的想法，小时候没有，长大没有，现在也没有，未来更不会有。”


    他整理了一下袖口，语气里满是厌恶。


    “现在，消失，陆家从此以后，别再去。”


    他的声音不算大，却像一把生锈的钝刀，慢悠悠地割过心口，疼得秦之晗连呼吸都发紧。


    她扯了扯嘴角，嘴角划过一抹凄惨的笑，张了张嘴想说话，可房间里的消毒水味钻进鼻腔，呛得人眼泪直流。


    喉咙像是被堵住，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


    视线里，陆一野转过身去，背影冷硬得像块石头，连多余的眼神都没给她一个。


    病房里静得可怕，只有心电监护仪规律的滴答声，一下下敲在她的神经上。


    那些酝酿了许久的委屈、不甘，还有被他这句话彻底碾碎的最后一点念想，突然就变成了尖锐的刺，扎得她眼眶发烫。


    她流着眼泪，也没再说一个字。


    只是猛地站起身，椅子腿在地面划出刺耳的声响。


    陆一野闻声回头时，只看见她抓着门把手的背影，长发遮住了侧脸，看不清表情。


    下一秒，门被她用力拉开，带起一阵风。她像逃一样冲了出去，裙衣角扫过走廊的栏杆，留下一道仓促的影子。


    陆子骁拎着饭盒，看到秦之晗拐进楼梯间的背影，小皮鞋敲击地面的声音越来越远，最后消失在走廊尽头。


    *


    秦之晗回来之后，天色已经黑了下来。


    院子里已经正厅内的灯没亮，她他猜测他们都已经睡着了。


    她悄悄的经过院子里，准备去自己的房间。


    突然，正厅里传来一声咳嗽声，接着灯啪的亮起来。


    秦之晗扭头看到父亲坐在沙发上，目光盯着自己。


    秦母正一脸担忧地坐在陆父身侧，旁边站着秦老大和秦老二。


    “小晗，你是不是还没有吃饭？饿了吧，我先给你弄点饭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