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功了。


    她竟然，真的成功了。


    劫后余生的庆幸，与任务成功的喜悦，混合在一起，让她的身体，都因为激动，而微微地颤抖着。


    然而，她还没来得及喘口气，耳机里，便传来了陈默那不带一丝感情的、冰冷的声音。


    “愚蠢。”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像一盆冰水，瞬间，浇灭了苏软心中所有的喜悦。


    “你……”苏软的眼眶一红，委屈地，差点就要哭出来，“我……”


    “你的任务，是‘潜入’。”陈默的声音，冷得像冰，“你制造了这么大的动静，虽然成功地进入了目标建筑，但也同时，向这片区域的所有敌人，宣告了你的存在。”


    “你以为，你现在安全了吗？”


    “抬头，看看你的头顶。”


    苏软下意识地，抬起了头。


    只见，在她头顶的天花板上，一个她刚才根本没有注意到的、针孔大小的、闪烁着微弱红光的摄像头，正静静地，对着她。


    而在楼梯的拐角处，两个手持重型能量步枪的、更为精锐的虚拟守卫，不知何时，已经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那里，黑洞洞的枪口，正死死地，对准了她的脑袋。


    苏软的身体，瞬间，僵住了。


    她脸上的血色，“唰”的一下，褪得干干净净。


    “任务，失败。”


    随着陈默这最后四个字的宣判，她眼前的所有景象，都如同潮水般，迅速褪去。


    破败的小楼，冰冷的枪口，都消失不见。


    她依旧，站在那个巨大的、空旷的、充满了未来科技感的训练扬中央。


    平台的能量护罩，缓缓地消散。


    陈默那挺拔的身影，从阴影中，缓缓地，走了出来。


    他的脸上，依旧是那副冰冷的、不带任何感情的面具。


    苏软低着头，双手紧紧地，攥成了拳头，指节，因为太过用力，而捏得发白。


    巨大的挫败感，与深深的委屈，像两只无形的大手，紧紧地，扼住了她的心脏，让她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她以为，自己已经做得够好了。


    她以为，自己已经可以，得到他的认可了。


    却没想到，换来的，依旧是“愚蠢”和“失败”。


    她不明白。


    她真的，不明白了。


    陈默走到她的面前，停下脚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告诉我，你错在哪里？”他问。


    苏软咬着自己的嘴唇，倔强地，不肯说话。


    “回答我！”陈默的声音，猛地，提高了几分，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苏软的身体，猛地一颤。


    泪水，终于再也忍不住，顺着她的眼角，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


    “我不知道！”她抬起头，那双含着泪水的粉色眼眸，充满了委屈与不甘地，看着他，“我只是想完成任务！我只是想证明给你看，我不是一个废物！我到底……错在哪里了？！”


    看着她那副梨花带雨、伤心欲绝的模样，陈默那双隐藏在冰冷面具之下的、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了一抹极其复杂的情绪。


    有心疼，有不忍。


    但更多的，是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深沉的严厉。


    他没有像往常那样，去安慰她，去为她擦拭眼泪。


    他只是，伸出手，粗暴地，捏住了她的下巴，强迫她，看着自己的眼睛。


    “你最大的错误，就是你依旧在用你自己的、那套可怜的、愚蠢的思维，去思考问题！”


    他的声音，如同沉雷，一字一句地，敲击在苏软的心上。


    “我说了，你的任务，是‘支援’！不是‘逞英雄’！”


    “当你发现第一个敌人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向我报告？当你发现狙击手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向我请求指示？当你发现自己暴露了之后，你为什么，要选择用那种最愚蠢、最引人注目的方式，去强行推进任务？！”


    “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你是主角吗？！”


    “在黑渊，你这种自作聪明的行为，只会让你，死得比任何人，都快！都惨！”


    “你不但会害死你自己，你还会，害死我！”


    “害死我”三个字，像一柄最锋利的、淬了毒的匕首，狠狠地，刺进了苏软的心脏最深处。


    她脸上的所有血色，瞬间褪尽。


    她呆呆地看着他，那双不断滑落着泪水的眼眸中，充满了不敢置信的、极致的恐惧与……绝望。


    是啊……


    她怎么忘了……


    她不是一个人。


    她的任何一个行为，都关系着他的生死。


    她那所谓的、想要证明自己的、可笑的自尊心，差一点……就差一点，就把他们两个，都推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我……我错了……”


    苏软的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她那颗高傲的、倔强的心，在这一刻，被彻底地，击碎了。


    “对不起……少爷……我真的……错了……”


    看着她那副彻底崩溃、失魂落魄的模样，陈默那捏着她下巴的手，力道，终于，微不可察地，松缓了一丝。


    他那双冰冷的眼眸深处，那股滔天的怒火，也缓缓地，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几乎要将他自己都淹没的疲惫与心痛。


    他知道，自己的话，很重，很残忍。


    但，他必须这么做。


    他必须用最深刻、最痛苦的方式，让她记住这个教训。


    因为，在黑渊，他们，没有第二次机会。


    “再来一次。”


    他松开了手，声音，已经恢复了那种不带感情的平静。


    “回到起始点，任务，重新开始。”


    “直到你，学会什么叫做‘团队’，什么叫做‘信任’为止。”


    说完，他便头也不回地，再次，融入了那片深沉的阴影之中。


    训练扬上，只剩下了苏软一个人。


    她站在原地，任由那冰冷的、委屈的泪水，肆意地，流淌着。


    但，仅仅只是，十秒钟后。


    她便猛地，抬起手，用手背，狠狠地，擦干了脸上的泪水。


    她那双被泪水洗涤过的、红肿的粉色眼眸中，所有的委去与软弱，都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清醒的、冷静的、甚至带着一丝……绝对理性的，光。


    她重新，戴上了那个微型耳机。


    然后，她转过身，再一次，毅然地，踏入了那个充满了未知与危险的、模拟出的“罪恶之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