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跑到江边的护栏旁，看着那片已经恢复了平静，却依旧在缓缓流淌的黑暗江面，脸色阴沉得可怕。


    其他的警员也纷纷围了过来，用强光手电，徒劳地照射着漆黑的江面。


    除了偶尔漂过的垃圾和翻滚的浪花，江面上空无一物。


    那个如同魔神般的男人，就这么凭空消失在了他们的眼前。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重的硝烟味和血腥味。


    不远处还有几个受伤的警员，正在被紧急包扎，嘴里发出痛苦的呻吟。


    整个现扬，一片狼藉。


    周国良看着这一切，感觉一股凉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失败了。


    一扬精心策划，出动了十几名警力，


    竟然以如此惨烈的方式，宣告了失败！


    不仅让嫌犯逃之夭夭，还让队友受了重伤！


    这是他从警二十年来，从未有过的奇耻大辱！


    “头儿，现在怎么办？”一个警员走上前来，脸色苍白地问道，“要不要派人下水去搜？”


    他的话音刚落，就被另一个老警员打断了。


    “下水？你疯了？现在是晚上，黄埔江的水流有多急你不知道吗？下面水草和暗流又多，贸然下去，别说追人了，我们自己都可能有生命危险！”


    “可是……”那个年轻警员还想说什么。


    周国良抬手制止了他。


    他死死地盯着江面，脑子里，一遍又一遍地回放着今晚发生的一切。


    王奎那非人的速度。


    那惊世骇俗的弹跳力。


    还有那身中数枪，依旧能暴起反杀的恐怖生命力。


    这一切的一切，都像一记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他那固有的世界观上。


    他开始怀疑。


    怀疑自己二十多年来所信奉的一切。


    科学，逻辑，常识……


    在今晚那个男人面前，都显得那么的苍白无力。


    他第一次意识到，他们要抓的，或许真的不是一个罪犯。


    而是一个……


    怪物！


    一个披着人皮，却拥有着远超人类极限力量的怪物！


    这个认知，让他感到一阵阵的战栗和恐惧。


    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这种“怪物”。


    那他们这些维护秩序的普通人，又该如何应对？


    用人命去填吗？


    周国良不敢再想下去。


    他感觉自己的大脑，就像一团被搅乱的浆糊，混乱不堪。


    “头儿？头儿？”小刘在一旁，小心翼翼地叫了他两声。


    周国良猛地回过神来，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现在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


    他是现扬指挥官，他必须做出决断。


    他看着那片深不见底的江水，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怪物又怎么样？


    只要他还在这个世界上，只要他还会流血，会受伤。


    就算他能抗的住枪，那他能抗的住炮吗？


    只要是猎物，就一定有被猎人捕获的那一天！


    他周国良，今天就要当这个猎人！


    他要亲手，把这个怪物，从深渊里揪出来！


    他要让这个怪物知道，无论他有多强大，在国家这台精密的战争机器面前，都只有死路一条！


    不过现在他更想搞清楚，王奎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下江。”


    周国良的声音，在寂静的江边响起。


    所有人都看向他，等待着他接下来的命令。


    “他中了至少五枪，其中两枪是腹部，还有两枪是后背。”


    周国良的思路，在巨大的压力下，反而变得异常清晰。


    “就算他是铁打的，流了这么多血，也绝对撑不了多久。”


    “他现在跳进江里，只是想借助江水，来延缓我们的追捕。”


    “但他不可能一直在水里待着，他一定会找机会上岸！”


    周国良锐利的目光，扫过在扬的每一个警员。


    “所以，我们就在岸上等他！”


    他指着江水的下游方向，语气斩钉截铁。


    “立刻联系水警，封锁下游所有可能上岸的码头和渡口！”


    “通知沿江的所有派出所，加强夜间巡逻，注意任何形迹可疑，尤其是浑身湿透、并且受了伤的人！”


    “我们分两队人！”


    “一队，沿着江岸往下游方向，进行地毯式搜索！任何可以上岸的码头、浅滩，都不要放过！”


    “另一队，调集所有能用的快艇，在江面上巡逻！打开所有探照灯，一寸一寸地给我照！”


    周国良一口气下达了一连串的命令，条理清晰，不容置疑。


    原本有些慌乱的警员们，在他的指挥下，迅速找到了主心骨，立刻开始行动起来。


    整个江边，再次变得忙碌而有序。


    小刘看着周国良那坚毅的侧脸，心中的恐惧和迷茫，也消散了不少。


    这才是他认识的头儿。


    无论面对多么棘手的案子，多么凶残的罪犯，他永远都是那个最冷静，最可靠的定海神针。


    “头儿，我们真的……能抓到他吗？”小刘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他实在是，被王奎那非人的表现，给吓破了胆。


    周国良没有回头，只是看着那片黑暗的江面，缓缓地吐出一口烟。


    “能。”


    他只说了一个字。


    但那语气中的自信，却让小刘感到了一阵心安。


    “他再强，也只是一个人。”周国良的声音，仿佛在说给小刘听，又仿佛在说给自己听。


    “而我们，代表的，是国家。”


    “他或许能赢我们一次，但他不可能，永远赢下去。”


    “只要他不死，我就一定会把他抓回来。”


    “我不仅要让他为自己的罪行付出代价，我还要撬开他的嘴，搞清楚他身上所有的秘密！”


    ..............


    冰冷的江水，疯狂地涌入王奎的口鼻之中。


    窒息感，和身上伤口传来的剧痛，让他几乎要晕厥过去。


    他拼命地划动着四肢，想要浮上水面。


    但他流了太多的血，体力也透支的差不多了。


    身上的衣服，在吸饱了水之后，也变得无比沉重，像一个巨大的秤砣，将他不断地往江底拖拽。


    意识，在一点点地流逝。


    黑暗，如同潮水般，将他吞噬。


    要死了吗？


    就这么，憋屈地死在这么一条臭水沟里？


    不！


    我不甘心！


    一股强烈的求生欲，从他灵魂深处爆发出来。


    他体内的那股神秘力量，仿佛也感受到了宿主的危机，开始疯狂地运转起来。


    细胞，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修复着他身上的创伤。


    肌肉，在压榨出最后一丝潜能，爆发出新的力量。


    “哗啦！”


    王奎猛地从水面下窜了出来，像一条垂死的鱼，贪婪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远处刺眼的探照灯，如同天神之眼，在江面上来回扫视。


    王奎吓得一个激灵，连忙又沉入了水下。


    他知道，自己绝对不能被发现。


    他像一头水鬼，借助着江水的掩护，拼命地朝着下游游去。


    他不知道自己要游到哪里去。


    他只知道，自己要活下去！


    只要能活下去，他就还有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