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国良在指挥车里，也重重地松了一口气。


    “干得漂亮！”


    “控制住他！小心他反抗！”


    他死死地盯着屏幕，心提到了嗓子眼。


    然而，下一秒，屏幕上发生的一幕，再次让他的心脏，停止了跳动。


    只见那个倒在地上的红色人影，在挣扎了几下之后，竟然……竟然又一次，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他的一条腿上，正汩汩地流着血。


    可他，就像感觉不到疼痛一样！


    他看都没看包围过来的警察，而是踉跄着，一把抓起了地上的皮箱！


    然后，他用那条中枪的腿，猛地一蹬地！


    整个人，再次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朝着江边的方向，一瘸一拐地冲了过去！


    “……”


    指挥车里，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的脸上，都写满了两个字。


    “见鬼！”


    “他……他又站起来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我明明打中了他的大腿！肯定伤的不轻！”


    开枪的那名老警察，看着监控画面里那个一瘸一拐却依然速度飞快的身影，声音都变了调。


    他当了二十年警察，开过枪，见过血，抓过的亡命徒没有一百也有八十。


    可他从来没见过这种人！


    大腿中了一枪，还能像没事人一样站起来继续跑？


    这他妈还是人吗？


    周国良没有说话。


    他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


    他感觉自己的大脑，像一团被搅乱的浆糊。


    常识、经验、逻辑……所有他引以为傲的东西，在王奎这个“怪物”面前，都变得不堪一击。


    “所有单位注意！”


    周国良的声音沙哑得厉害，仿佛是从喉咙深处硬挤出来的。


    “目标已经中枪，但并未丧失行动能力！重复，并未丧失行动能力！”


    “他正朝黄埔江方向逃窜！”


    “拦截！不惜一切代价，把他给我拦下来！”


    “如果他敢反抗，允许……允许自由开火！”


    下达“自由开火”这个命令，几乎抽干了周国良全身的力气。


    这意味着，一线警员可以根据现扬情况，自行判断是否要对目标进行致命性射击。


    这是只有在面对最穷凶极恶、对社会造成巨大威胁的恐怖分子时，才会下达的指令！


    而现在，这个指令，被用在了一个两天前还是普通社畜的男人身上。


    何其荒谬！


    .............


    腿部的枪伤让王奎清晰地感受到了，什么是国家机器的恐怖。


    不是电视上演的那些温情脉脉，而是冰冷、高效、不计代价的绞杀。


    他引以为傲的力量和速度，在有组织的暴力和枪械面前，似乎被拉回了凡人的范畴。


    身后的脚步声和低喝声越来越近，像一张无形的大网，正在飞速收紧。


    前方，是深不见底、漆黑如墨的黄浦江。


    后方，是代表秩序与死亡的追兵。


    他被逼上了绝路。


    就在这时，前方的阴影里，两条身影猛地窜出，稳稳地堵住了一条通往江边堤岸的狭窄通道。


    是两名经验丰富的老警员，他们预判了王奎的逃跑路线，成功抄了近路。


    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王奎。


    “王奎！站住！”


    “你已经被包围了！放下东西，立刻投降！”


    厉声警告，在空旷的厂区里回荡。


    回应他们的，却不是求饶，也不是迟疑。


    而是一声压抑到极致，完全不似人类的野兽咆哮！


    “吼——！”


    王奎双眼瞬间血红，最后一丝理智被求生的本能彻底压垮。


    他看了一眼绑在手腕上的沉重皮箱，那是他用尊严和性命换来的“自由”！


    投降？


    不可能！


    他猛地弓下身，像一头发了疯的公牛，正面冲向那两名警察！


    “开火！”


    其中一名老警员见状，毫不犹豫地挥舞着手中的高强度警棍，狠狠砸向王奎冲来的手臂！


    他要先废掉这个怪物的攻击能力！


    然而，接下来的一幕，让他脸上的狠厉瞬间凝固成了惊骇。


    “咔嚓！”


    一声脆响！


    坚韧无比的特制警棍，在接触到王奎的手臂时，竟像是脆弱的饼干一样，应声断裂！


    王奎的手臂，甚至连一道白印都没有留下！


    他顺势一把抓住了这名警察的肩膀！


    “不——”


    警察的惊呼还卡在喉咙里。


    一股无法抗拒的恐怖巨力传来，他感觉自己整个人都飞了起来！


    王奎将他当成了一件武器，狠狠地抡起，砸向旁边的集装箱铁壁！


    “咚！”


    一声沉闷到令人牙酸的巨响！


    那名警察哼都未哼一声，身体软软地滑落，胸前的骨骼以肉眼可见的弧度塌陷了下去，瞬间昏死。


    骨骼碎裂的声音，在死寂的夜里，清晰可闻。


    另一名警察骇然欲绝！


    他没有丝毫迟疑，在王奎冲到面前的瞬间，当机立断，对着他的腹部连开两枪！


    “砰！砰！”


    近在咫尺的枪口喷出火舌！


    两颗子弹，带着巨大的动能，精准地射入王奎的腹部！


    强大的冲击力让他前冲的势头猛地一滞，鲜血瞬间染红了前襟的衣衫。


    然而，这足以让任何壮汉瞬间倒地的剧痛，非但没让王奎倒下，反而激起了他更深、更原始的凶性！


    他甚至没有低头看一眼自己的伤口！


    他一把抓住了那名警察持枪的手腕！


    “咯啦！”


    又是一声令人头皮发麻的骨裂声。


    警察的手腕被他硬生生向外折断成一个诡异的角度，惨叫着松开了枪，痛苦地倒在地上。


    王奎连伤两人，自己身上也多了两处枪伤。


    连同腿部的那一枪，一共三处！


    剧痛如潮水般袭来，他每跑一步，都在地上留下一个触目惊心的血脚印。


    但他死死咬着牙，拖着这具仿佛已经不属于自己的残破身躯，冲向仅有十米之遥的江边护栏！


    “站住！”


    “开枪！开枪！”


    更多的警员终于赶到，看到倒在血泊中的两名同事，既惊且怒！


    他们不再有任何犹豫，对着王奎那踉跄的背影，集体开火！


    “砰！砰！砰！砰！”


    在密集的枪声中，又有两颗子弹追上了他，狠狠地嵌入他的后背！


    王奎的身体猛地向前一扑，仿佛被无形的重锤砸中！


    但他借着这两颗子弹带来的最后推力，用尽全身最后一丝力气，翻过了那道冰冷的钢铁护栏！


    在所有警察惊愕的目光中，王奎抱着那箱沉甸甸的现金，像一块陨石，重重砸入黄浦江漆黑的江水中！


    “噗通！”


    江面上溅起巨大的水花，随即迅速被湍急的暗流吞噬。


    警察们冲到江边，用强光手电疯狂地照射着江面。


    但那里，只剩下一圈圈正在扩散的涟漪，和一丝迅速被冲散的血色。


    指挥车内。


    周国良死死盯着监控屏幕上，那个代表着王奎的红色热源信号，在坠入代表江水的蓝色区域后，彻底消失。


    他的脸，阴沉得能滴出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