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结束时，联合方案的雏形已经敲定。


    李主任合上文件夹，脸上是掩不住的满意：“太棒了！这就是我们想要的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


    散会后，创界星河和象限广告的团队成员三三两两地聚在走廊上，气氛比会议前热络了许多。


    “阿晏，真高兴又能和你一起共事。”刘诗雯笑得眉眼弯弯，语气熟稔。


    “合作愉快。”秦晏转身时，没有看到唐思意跟上来的身影，看到她微微侧着身，姿态礼貌却疏离地正和象限广告的员工低声交流。


    “唐思意。”他出声喊她。


    唐思意闻声抬头，快步走了过来。


    秦晏顺势道：“思意，这个项目，以后就由你和阿雯负责。”


    唐思意伸出手，忘掉她们之间的那点不愉快，笑容恰到好处道：“刘总监，很荣幸能和你一起负责这个项目。”


    刘诗雯礼节性地握了握她的手，目光却很快回到秦晏身上：“阿晏，你不跟这个项目吗？”


    “思意很有才华，”秦晏语气平静，“你们会合作得很愉快的。”


    “可我还是比较习惯和你搭档呢。”刘诗雯眼尾一挑，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优越感，目光轻飘飘地掠过唐思意。


    那一瞬间，来自上位者的藐视，让唐思意觉得有什么东西梗在喉咙里。


    她嘴角的笑意凝滞了半秒，又很快扬起更明媚的弧度，只是指尖已经深深陷进掌心。


    秦晏将她勉强的神色尽收眼底，顿了顿，开口道：“好，这个项目我会继续跟进。”


    刘诗雯顿时笑靥如花：“那真是太好了。”


    唐思意的神色却变得更加难看了。


    “失陪。”秦晏拉着唐思意离开时，她能清晰地感受到身后那道灼人的视线。


    他捏了捏她的手心，安抚道：“诗雯骄傲惯了，别在意。”


    唐思意突然觉得疲惫。


    刘诗雯的眼神，梁卓的嘲讽，周临川的刁难——都在提醒她一个残酷的事实，那就是他们之间，隔着一整个阶级的距离。


    “没事。”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很无力，很沮丧。


    秦晏还想说什么，她却已经抽出手：“我还有事，先走了。”


    转身的瞬间，盛夏的风迎面扑来，吹散了眼角那点温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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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来的两周，联合团队几乎每天都泡在市政大楼的临时办公室。


    秦晏和刘诗雯作为核心创意搭档，经常频繁独处讨论，他们争论过广告语的字号，争吵过主视觉的色调，甚至为了是否该用卡通风格拍过桌子。


    唐思意倒是成了个打杂的，在一旁看着他们吵起来。


    不，严格来说，是看他们在打情骂俏。


    她摸着手腕上那块秦晏送的表，心情沮丧到极点。


    她反反复复地告诉自己，“别那么小气……秦晏喜欢的是自己……”


    可胸腔里那股酸涩却怎么也压不下去。


    “卡通显得不够严肃！”秦晏坚持道。


    “但公益广告需要亲和力！”刘诗雯寸步不让。


    唐思意转头看向窗外，阳光透过玻璃照进来，表面璀璨夺目，却照不进她酸胀的心。


    最后两人各退一步，决定采用“半写实”风格。


    这让制作团队叫苦不迭，却意外地创造出独特效果。


    当象限的美术指导第三次质疑唐思意的文案方向时，秦晏突然放下手中的触控笔，目光轻柔地落在她身上。


    “请相信，”他的声音不疾不徐，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唐思意在这个领域的经验比你丰富得多。”


    会议室骤然安静下来。


    唐思意抬头时，正对上秦晏的目光。


    一股暖流猝不及防地涌上心头，却在胸腔里打了个转，化作某种酸涩的悸动。


    项目进行到第十天，团队加班到深夜。


    其他人陆续离开，只剩下唐思意和秦晏核对最终脚本。


    “这里，”秦晏突然指着屏幕，“旁白节奏可以再紧凑些。”


    他靠得太近了，唐思意能闻到他身上那股熟悉的让人眷恋的味道。


    她悄悄拉开距离：“我改一下……好了。”


    “完美。”秦晏伸了个懒腰，“终于完成了。”


    唐思意看了看表，已经凌晨一点：“我们该走了。”


    走出大楼时，夜风裹挟着凉意扑面而来。


    深圳夏天的台风雨天格外多，唐思意不自觉地拢了拢单薄的衬衫，指尖触到手臂上泛起的细小颗粒。


    “冷？”秦晏的声音在身侧响起。


    还没等她回答，他人已走近眼前，将她搂在怀里。


    唐思意的心脏不听话地重重跳了两下。


    秦晏没开车，打的车到了，他拉开后座车门，“去我那？”


    “不要！”唐思意心里有一股气还没有消散，上了车。


    “那我送你回家。”


    车厢里流淌着慵懒的爵士钢琴，连续加班后的疲惫让唐思意的神经变得异常柔软。


    她望着窗外流动的霓虹，听见自己说：“秦晏，其实我一开始很抗拒这个合作。”


    “我知道。”秦晏轻笑，“你第一天的表情像要上刑场。”


    车停在小区门口时，钢琴曲正好播到最温柔的段落。


    “明天见。”唐思意解开安全带下车，仓促转身，却听见身后车门关上的声响。


    “唐思意！”


    她僵在原地，夜风吹乱了她垂在颈后的碎发。


    秦晏站在三步之外，路灯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投下晃动的光斑：“你为什么不开心？”


    “我没有。”这句话脱口而出，熟练得让她自己都心惊。


    “你有，告诉我，为什么？”秦晏向前迈了一步，“是因为刘诗雯吗？”


    唐思意盯着地上两人交叠的影子，转头看向他。


    夜风突然大了起来，吹散了她最后一层伪装，“是！”


    “我和她……”


    “我知道，你们只是朋友，可我——光看到你们……哪怕只是站在一起，我还是会觉得很难过。”


    更别提，刘诗雯对他和她截然不同的眼神和态度，是那样的轻视和不屑。


    秦晏拥抱了下她，“我明白。”


    “不，你不明白。”唐思意推开了他，夜风卷起她的发丝，像无数抓不住的过往。


    秦晏就那样定定地望着她，第一次在他面前情绪失控的她。


    “我只问一次——你和她，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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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永远不可能？”


    秦晏捧起她的脸，拉着她的手按在自己胸口，“唐思意，这三年来，我的心里只有你。”


    “那你能不能……”唐思意声音轻得几乎被夜风吹散，“和她保持距离，我是说再更远一点点的距离？”


    秦晏眉头微蹙。


    十二年的情谊像一本厚重的书，每一页都刻着共同成长的痕迹。


    “我和诗雯之间清清白白……”


    话未说完，唐思意已经后退半步。


    路灯在她脸上投下摇曳的阴影，将那个自嘲的笑容照得格外清晰。


    “我懂了。”她抬手将碎发别到耳后。


    她在心里反复告诉自己，她没有立场说这种话。


    “抱歉，是我过分了，我不该提这种要求。忘掉我今晚说过的话。”


    转身时，秦晏下意识伸手，却什么也没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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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案最终确认后，项目进入落实和收尾阶段。


    秦晏出差了，唐思意和刘诗雯对接了几次工作，相处得还算和谐。


    这天样片确认无误，唐思意收拾文件准备离开时，刘诗雯端着两杯咖啡走了进来。


    “聊聊？”她将其中一杯递给唐思意，指尖上的裸色指甲油在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林伊曼看向唐思意，指了指会议室外面，带着团队其他人先行离开。


    空荡的会议室里，两人相对而坐。


    唐思意握着纸杯，热气氤氲间，她看见刘诗雯唇角挂着若有似无的笑。


    “阿晏经常在我跟前提起你，”刘诗雯轻啜一口咖啡，“说你是他见过最有才华和意思的创意人。”


    唐思意抿了抿唇，咖啡杯沿留下一圈淡淡的口红印。


    那晚之后，她和秦晏之间仿佛隔了一层看不见的冰。


    ——她终究是越界了。


    阳光透过玻璃窗照进来，唐思意盯着反光的桌面。


    现在想来，那天的自己像个无理取闹的疯子，竟然要求他与十二年的朋友保持距离。


    热咖啡的热气慢慢地散尽。


    就像他们之间，那些炽热的誓言还在，可触碰时的温度却消失了。


    她有什么资格，去丈量他与别人的距离？


    “要不是阿晏，我还真注意不到你。我去看了你的作品，确实不错。不过……”刘诗雯放下杯子，微微倾身，香水味若有似无地飘过来，“想在这个行业做到顶尖，光有才华还不够。”


    咖啡的苦涩在舌尖蔓延，唐思意脊背绷得笔直。


    对面投来的目光像一把无形的尺，一寸寸丈量着她——最后定格在她手腕上那只表。


    “这块手表是阿晏送的吧，很难买得到的呢。”


    唐思意看着她手腕那块百达翡丽，秦晏也有一块。


    她没说话，只是笑了笑，放在桌面上的手微微握紧。


    她明明也是名校毕业，也是踩着高跟鞋能和客户厮杀到深夜的精英……


    此刻却像个交不出合格答卷的学生。


    刘诗雯还有秦晏的其他朋友……他们都在无声地丈量着她与这个圈子的距离，与秦晏的适配度。


    他们甚至不需要开口，那种居高临下的审视就刻在每一道眼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