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落地窗斜斜地打在办公桌上，唐思意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


    宿醉带来的眩晕感还未完全消退，但理智已经重新占据了上风。


    她给自己泡了杯茶，望着杯中逐渐变深的液体，一口喝掉，苦中带甘，顿时清醒了很多，随后跟打满了鸡血一样，打开电脑开始处理邮件。


    下午，秦晏把整个部门叫到会议室开会。


    唐思意昏昏欲睡地听着他布置本周任务。


    “最后，”秦晏瞄了一眼打瞌睡的唐思意，敲了敲白板，“市政府这个‘绿色出行’公益项目，我们需要抽调人手和象限广告合作。”


    唐思意的茶杯悬在半空，和象限广告合作？


    “两家公司各出五个人，组成联合团队。”秦晏的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落在唐思意身上，“唐思意，你带队，可以从其他组选你想要的人。”


    会议室瞬间安静。


    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她身上，小何的眼睛瞪得像铜铃。


    “为什么是我？”唐思意听见自己的声音干巴巴的。


    “因为象限广告那边是刘诗雯带队。”梁卓突然开口，语气意味深长，“业界常把你们拿在一起比较，你是创界星河的智多星，不能输人，也不能输阵。”


    唐思意被夸得有点懵，随即失笑，业界什么时候把她和刘诗雯放在一起比较了？


    她向来清醒。


    即便对刘诗雯的为人颇有微词，却也不得不承认——那个女人站在行业的云端，而她仍在半山腰艰难跋涉。


    三十岁？


    或许到了那个年纪，她连刘诗雯此刻的背影都望不见。


    唐思意看向秦晏，他的目光恰好落在自己身上。


    想起业界那些将他们并称的传言。


    很羡慕。


    秦晏不知道她在想什么，眼里盛着她熟悉的温柔，“明天九点，市政大楼会议室。别迟到。”


    话音未落，视线已若无其事地滑向别处。


    散会后，小何像只兴奋的麻雀一样蹦到她身边：“思意，你要加油哦。遇到刘诗雯了，千万不要怯场哦！”


    “虽然她是你的前辈，可你的才华并不比她差！”陈枫鼓舞道。


    唐思意感激地望向他们，不知怎的，就想起入职那天，苏雁清踩着高跟鞋带她穿过办公区时说的话：“创界星河最值钱的不是客户名单，是这群能把PPT改到凌晨三点还互相点奶茶的疯子。”


    这一刻，她无比确信，自己愿意和这群“疯子”一起，把每个天马行空的幻想都变成闪亮的现实。


    唐思意挑了几人，其中就有林伊曼和周临夏。


    周临夏感到震惊：“怎么还有我？”


    “上周你提的汽车提案，客户说‘终于有人懂我们要的不是参数而是情怀’。”


    周临夏喉咙突然发紧，想起自己电脑里那个命名为“学习资料”的文件夹，里面全是模仿唐思意风格的半成品。


    可此刻唐思意望向她的眼神，不是施舍，而是相信。


    “知道吗？我第一个金奖方案，其实是把苏总监废弃的草稿捡回来重做的。”唐思意突然倾身过来，柑橘调的香水味若有似无，她眨眨眼，笑道，“被骂哭三次才磨出来的。”


    周临夏像被打了鸡血似的，自信道：“我不会给你们拖后腿的。”


    唐思意欣慰地笑了笑，珍珠要磨才会亮，周临夏的眼界太浅了，不能总缩在一隅模仿她的创意，应该多见见世面历练才能突破。


    这个项目就是很好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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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清晨，市政大楼的玻璃幕墙还映着朝霞。


    唐思意提前二十分钟到达，电梯门开时，晨光正穿过走廊，落在秦晏的肩头。


    他站在会议室门口翻阅资料，黑色衬衫的袖口挽起，领口没系领带，松散地敞着第一颗纽扣。


    唐思意想起有次喝醉了，曾夸过他穿黑色最好看。


    即便会议室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唐思意也不敢逾矩，自然地打招呼，“秦总监来得真早。”


    “早。”秦晏抬眸，递来一杯咖啡，“今天要连轴转，给你加了双份浓缩。”


    杯套上印着她常去那家店的logo，少冰少奶不加糖。


    “晏哥偏心！”周临夏突然从转角蹦出来，“我们都没有？”


    林伊曼晃着车钥匙慢悠悠走近，故意拖长声调：“唐思意~我也要冰美式——”


    尾音上扬，带着促狭的笑意。


    唐思意耳尖瞬间染上绯色，慌忙将咖啡塞到周临夏手里：“这杯给你，我再去买。”


    秦晏站在原地，目光追随着她匆匆离去的背影。


    ——————


    会议室的冷气开得很足，长桌两侧泾渭分明地坐着创界星河与象限广告的团队。


    空气里飘着若有似无的香水味与咖啡香，就像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市政府李主任的声音在投影仪的嗡鸣中格外洪亮：“……希望借助两家顶尖公司的力量，打造出有影响力的公益campaign……”


    唐思意借着桌布的遮掩，轻轻转动酸胀的脚踝。


    余光里，秦晏正低头用钢笔书写她那——他好像格外喜欢她这支限量版星空钢笔。


    那晚她去他公寓拿回这只笔没多久，就又被他顺走了，然后再也没归还了。


    现在这支钢笔在他指间流转着细碎的银光，笔尖在纸上拖曳出沙沙的轻响。


    她突然想到他31岁生日快到了。


    ——有了。


    不过，这支笔早已绝版了，需要蹲蹲二手交易平台。


    她想总会有人会转让珍藏的。


    唐思意抬头，正对上长桌对面刘诗雯的目光。


    对方今天穿了件珍珠白的套装，耳垂上的钻石耳钉随着她颔首的动作闪烁，像在传递某种善意的信号。


    秦晏的钢笔突然在纸上顿住，余光瞥见唐思意正紧紧地捏着笔记本边缘。


    这是她紧张时特有的习惯。


    她在紧张什么？


    “下面请双方团队介绍一下初步构想。”李主任的笔轻轻敲击桌面，将唐思意从思绪中拽回。


    创界星河率先展示。


    唐思意起身，指尖轻点遥控器，“我们提议‘无名英雄’企划——”


    屏幕切换成黑白影像，早高峰人流中浮现出半透明的金色光环。


    “每位选择绿色出行的市民，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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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该看到自己头顶的环保积分在发光……”


    会议室顿时响起一片窸窣声。


    唐思意余光瞥见秦晏微微上扬的嘴角。


    掌声未歇，刘诗雯已优雅起身，投影幕布亮起一片城市鸟瞰图：“我们更倾向于‘都市探宝计划’——”


    随着她话音落下，动画将城市地图折叠成游戏棋盘，地铁图标变成传送门，共享单车化作跳跃的棋子，“让每个红绿灯路口都藏着彩蛋，每条公交线路都是寻宝路线。”


    有位年轻科员忍不住掏出手机拍下动态效果图。


    “两个方向都很出色，但公益广告需要统一的声音……”李主任的保温杯悬在半空，热气氤氲中能看见他纠结的眉头，他的目光在两家公司之间来回游移，像钟摆般拿不定主意。


    窗外适时传来洒水车的音乐声，仿佛在给这场创意对决倒计时。


    会议室陷入短暂的沉默。


    唐思意偷偷瞥了秦晏一眼，发现他也正看着她。


    镜片后的目光像深夜的海，平静下藏着涌动的暗流。


    不知道他会怎么选。


    “秦总监，你觉得呢？”刘诗雯的声音轻轻敲碎了沉默的冰面。


    秦晏看向唐思意，“你怎么想的？”


    “也许……”唐思意突然开口，“我们可以结合两个概念？”


    秦晏挑眉：“怎么结合？”


    “‘城市英雄的冒险’……”唐思意走到白板上画了个思维导图，“把绿色出行既描绘成有趣的探索，又赋予它社会价值……”


    秦晏走到她身边，接过马克笔：“可以加入积分系统，让市民在探索城市的同时积累环保值……”


    刘诗雯皱眉看着他们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在白板前默契地完善着方案，完全忘记其他人的存在。


    当唐思意提出一个关于AR地图的点子时，秦晏笑着拍了下她的肩膀：“就是这个！”


    他的手掌温暖干燥，触碰短暂却让唐思意怔了几秒，她将一缕散落的发丝别在耳后，注意到刘诗雯偏冷的目光，便问：“刘总监觉得怎么样？”


    刘诗雯没有回答，而是看向秦晏，起身走到白板上，“挺好的，不过有些技术细节需要完善……”


    当她和秦晏讨论起技术细节时，唐思意感觉自己就是多余的存在，默默退回座位。


    她看着秦晏与刘诗雯并肩站在白板前的背影，他微微低头听她说话时，后颈的弧度那么自然。


    她仿佛窥见他们以前并肩而战的画面。


    林伊曼在会议纪要本上画了三个火柴人，箭头在中间缠成乱麻，旁边标注“没有硝烟的战场”。


    她用手肘碰了碰周临夏，递过去一个“快看戏”的眼神。


    周临夏的视线却落在唐思意身上，她低垂的睫毛在会议室的冷光下投下一片阴影，将平日里锐利的目光遮掩得模糊不清。


    原来她也会这样——为情所困的苦恼。


    但下一秒，唐思意突然深吸一口气，紧抿着唇，在笔记本上记录会议纪要。


    看看什么叫职业素养！


    林伊曼偷偷拍下照片，照片里，唐思意耳边的碎发随着敲字的动作轻轻晃动，像面永不投降的小旗。


    她自愧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