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分钟后，客户拿走了文件。


    唐思意坐在路虎的驾驶座上，握着方向盘的手心紧紧的。


    梁卓的话仍在她耳边回荡——“你应该没那么爱他吧……”


    她无法反驳，却又无法释怀。


    秦晏的爱炽热而纯粹，像一团不惧熄灭的火焰，从不需要在事业与爱情之间权衡。


    可她却不同，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生怕稍有不慎，就会在感情的悬崖边失足坠落。


    爱对他来说，是奋不顾身；


    而对她，却是如履薄冰。


    所以，她在爱情里，终究是个胆小鬼。


    怕犯错，怕到头来只剩一场徒劳。


    可爱情本就是一场豪赌。


    梁卓一上车就闭目养神，此刻呼吸平稳得像睡着了。


    等红灯时，她瞥了一眼，该不会是昨晚酒会结束后直接回公司通宵了吧？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梁卓突然睁开了眼睛。


    晨光透过车窗洒在唐思意的侧脸上，她专注开车的模样和她工作时无异，唇瓣轻抿着。


    他的目光顺着她绷紧的颈线游走，最终钉在她握着方向盘的纤细手指上。


    他降下车窗，强迫自己看向窗外飞逝的景色。


    唐思意转头，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梁总？”


    “专心开车！”


    “我们这是在上高速啊！”唐思意说完，不由分说地将车窗紧闭。


    一个小时后，车下了高速，唐思意按照导航走小道，比走大道近十几公里的路程。


    这时，豆大的雨滴跟冰雹似的砸落下来，路面不大平，车摇摇晃晃地不好开。


    梁卓被她的车技晃醒了，“停车！”


    唐思意被这突如其来的命令惊得猛踩刹车。


    轮胎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车子在路口戛然而止。


    她蹙眉看向副驾驶，却见梁卓面色阴沉得可怕，额角青筋隐隐跳动。


    “我来开吧。”


    唐思意利落地解开安全带，推门下车时甩上车门，后座的车门被拉开，又被关上。


    车缓缓向前开，梁卓换了条平稳的路线。


    后视镜里，他看到唐思意正从包里取出蓝牙耳机塞进耳朵，随后靠向椅背闭目养神——一副明明白白拒绝交谈的姿态。


    “你知道秦晏的过去吗？”


    唐思意耳机的音量不大，听到这句话后，倏地睁开眼。


    秦晏的过去？


    她当然想知道。


    可秦晏从未主动提起，她也默契地不问。


    沉默在车厢里蔓延。


    片刻后，她摘下耳机，指腹摩挲着光滑的机身，“想。”


    “你想知道什么？”


    “他……以前有喜欢的人吗？”问出口的瞬间，她心里满是后悔。


    秦晏这样的人，喜欢他的人一大把，而他也年近三十岁，怎么可能没个喜欢的人。


    “有。”梁卓的视线仍盯着前方道路，语气平静，“而且，那个人你认识。”


    “谁？”


    “象限广告的创意总监——刘诗雯。”


    唐思意玩着耳机的手停住了，一股酸涩的情绪顺着血管漫向四肢百骸。


    “他喜欢一个人时……是不是也像现在这样，毫无保留地对那个人好？”她听见自己的声音飘在空气里，轻得几乎听不见。


    “是。”梁卓的回答没有犹豫，“秦晏就是这样的人。只要他认定的人，就会掏心掏肺，你从来就不会是唯一。”


    唐思意别过脸看向窗外。


    她不敢再问下去了，怕听到更多细节。


    透过后视镜，梁卓看到她紧抿的唇线和微微发红的眼尾。


    他松开了一直紧握方向盘的手指，嘴角扬起得意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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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色路虎缓驶入沙滩时，远处传来同事们的笑闹声。


    唐思意推开车门，海风裹挟着咸湿的气息扑面而来。


    她指尖死死抵住车门框，强撑着站稳，眩晕感像潮水般一波波袭来。


    梁卓这一路简直把车当战斗机开，急刹猛停的架势活像在逃离什么洪水猛兽。


    余光瞥见苏苒上前，梁卓将车钥匙抛给她，大步走向人群，连个眼神都没给她留下。


    唐思意深吸一口气，拎着包往海边走，可刚迈出两步，眼前就一阵发黑。


    一双手稳稳扶住她的肩膀。


    唐思意抬头，对上周清瑶担忧的目光。


    “脸色这么差，”周清瑶看着她苍白的面庞，“不会是晕车了吧。”


    唐思意刚要开口，胃里突然翻涌起酸水。


    她慌忙捂住嘴，跌跌撞撞冲向垃圾桶。


    周清瑶立刻跟过去，轻拍着她的背：“慢点呼吸......”


    以后她要是再坐梁卓的车，她就不叫唐思意！


    陈冰拿着矿泉水走过来，拧开递给唐思意，“还难受吗？”


    唐思意摇摇头，浪花在沙滩上碎成雪沫，远处烧烤架升起袅袅青烟。


    她看到不远处秦晏投来的目光，对她们说：“你们去玩吧，我休息会儿。”


    唐思意缓缓移开视线，那是秦晏的过去。


    她反复告诉自己，执着于过去毫无意义。


    更何况——那些话不是从秦晏口中说出的。


    她不该，也不能全信。


    就像现在，秦晏每次望向她时，眼底那抹不容错认的专注。


    他待她的好，她能真切地感受到温度。


    这就够了。


    她在树荫底下缓了会儿才起身，赤脚踩在细软的白沙上，海浪卷着碎星般的泡沫漫过她的脚踝。


    “早上这么急着出门去公司，甲方又作妖了？”林伊曼举着椰子从身后冒出来，冰凉的椰壳贴在她脸颊上。


    “在想新项目的创意……”她接过椰子，指尖沾到凝结的水珠。


    三十米外的排球场上，秦晏和陈枫正在沙滩排球场上厮杀，他跃起扣球的动作牵动腰腹肌肉。


    不知道怎的，脑海里想到某些旖旎的场景。


    “唐思意，”林伊曼眯起眼，揶揄道：“你耳朵好红啊！”


    唐思意慌忙用椰子挡住脸，余光瞥见梁卓换了身衣服，穿着挺括的亚麻衬衫逆着光走来，头发软趴趴地搭在额头上，少了平时的凌厉，看着倒是年轻了几岁。


    苏苒抱着文件小跑着跟在后面，高跟鞋在沙地里陷出深坑。


    “我没想到梁总也会来团建？”林伊曼小声道，“去年周年庆他可是连视频连线都懒得接。”


    苏苒听到了，笑着小声解释：“梁总在这有栋临海别墅，刚好周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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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庆团建在这里，就过来了......”


    话未说完，唐思意突然弯腰捂住嘴，正午热浪裹着海鲜烧烤的味道涌来，她胃里翻江倒海。


    梁卓想起有一年游艇会，她趴在栏杆边吐得发抖的模样，“你还晕车？”


    秦晏已经扔下球跑来，沙滩在他脚下扬起细碎的金沙。


    他胸膛贴到她后背，扶着她的双肩，“回酒店休息会儿？”


    不远处，同事们的眼光探究式地望了过来。


    梁卓看着秦晏留在她肩膀上的手，慢慢地移开了目光，“订的酒店没那么快可以入住，我别墅有医药箱。”


    最终他们走向那栋灰蓝色屋顶的临海别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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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思意靠坐在沙发上，落地窗将海天裁成流动的油画。


    秦晏在开放式厨房忙碌，姜块在瓷刀下迸出辛辣味。


    梁卓倚在阳台的栏杆上，烟头的红光在指间明灭，压低的声音混着海浪传来零星的“收购案”、“董事会”。


    玻璃杯底磕在大理石台面的声响格外清脆。


    秦晏把冒着热气的杯子递给唐思意，“喝完好好睡一觉。”


    说完，趁梁卓背身时突然俯首，温热的唇在她嘴角一触即离。


    “别闹。”她耳尖发烫，小啜一口，姜汁的灼热从喉管烧到胃里，却奇异地压住了翻腾的恶心感。


    梁卓的余光瞥见了那一幕，指间的烟已经燃到尽头。


    直到灼痛传来，他才惊觉烟蒂早已烫穿滤嘴。


    周清瑶走了过去，和他聊了些公司上的事情，唐思意听不懂。


    半小时后，她总算回过神来了，在浴室里洗了把脸，重新补好口红。


    一干人回到了海边。


    “思意快来！”林伊曼挥舞着夹子大喊，“陈枫把鸡翅烤成炭了！”


    “我来。”唐思意笑着接过夹子，动作娴熟地翻动烤架上的食物。


    油滴落在炭火上，滋啦作响，她撒下混合了孜然与迷迭香的秘制调料，香气四溢。


    “给。”她将烤得金黄的五花肉分给周围的同事。


    “思意，你这手艺绝了！”陈枫咬了一口刚烤好的鸡翅，香气在舌尖炸开，烫得他直哈气也舍不得吐出来，囫囵咽下去后眼睛发亮，“再给我烤两串！谢谢！”


    唐思意环顾四周，确认没人注意这边，一把拽住陈枫的衣角将他拉近，压低声音问：“跟你打听个事儿？”


    陈枫含糊不清地点头：“赶紧问，和市场部的沙滩排球比赛马上开始了......”


    “冰姐喜欢的人是谁？”


    “噗——”陈枫差点被鸡骨头噎住，随后瞪圆了眼睛，“你说谁？冰姐？她有喜欢的人？我怎么不知道？”


    唐思意松开他的衣角，“你这种八卦精会不知道？”


    “天啊，我被她虐得看见她就腿软，哪敢打听她的私事啊！”陈枫凑近，“你怎么知道这事的？该不会……你知道是谁？”


    “我知道还问你？”


    “天呐……”陈枫摸了摸下巴，“女魔头居然动凡心了？对方到底是何方神圣啊？”


    唐思意把刚烤好的鸡翅递给他：“管住你的嘴—”


    陈枫立刻做了个拉链封口的动作，“你放心，我虽然八婆，但我这张嘴比保险箱还严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