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苗见她对着纸条看了半天，没晃过神来，凑上前来一看，“呦，送情报来了……”


    她想调查库银失窃一事，知道的人并不多，这封信会是谁送来的？


    阿苗见她无心说笑，扬起头问她，“这写信的人是什么目的？”


    陆心妤跟她对视一眼，摇摇头。


    陆心妤将信放回盒子，阿苗问她，“去吗？”


    她知道这可能是个陷阱，理性来说去不得。


    况且大婚在即，此时若是出了状况，后果非同小可。


    去，还是不去？


    她犹豫不决。


    明明知道很大可能是一个陷阱，只为引她入套。但她又很想去一探究竟，弄清楚写信人的意图。


    奈何自己功夫不行，不敢擅自前往。


    一整天下来，都忧心忡忡，到底没定下主意来。


    阿苗看她的坐立难安，主动问她，“要不我扮成你的样子，替你走一趟？”


    这主意不错，但陆心妤担忧阿苗的安危，依旧举棋不定。


    阿苗知道她心忧自己，安抚她，“没事儿，我就过去看看。以我的身手，一般人伤不到我。”


    深夜，尹妈妈睡下后，阿苗换上一身深蓝色的衣裳，戴好帷帽出了陆府，直奔雪湖渡口。


    陆心妤一夜无眠，一直等到天蒙蒙亮，仍不见阿苗的人影。


    那时候喜娘丫鬟们已鱼贯而入，准备为她梳妆打扮。奈何平日里性情温顺的四小姐，却临时耍了脾气，不肯好好配合。


    众人面面相觑，正欲偷偷前去禀告陆老夫人。


    幸好阿苗及时返回，除了面容有些困倦，其他的毫发无损，安然无恙。


    陆心妤才放下心来，乖乖配合众人穿衣打扮，心里却急不可耐，只盼着这繁琐的过程能赶快结束，她好细细询问一下事情的始末缘由。


    阿苗洗了把脸，又小睡一会，起来的时候陆心妤刚好梳妆完毕。


    她揉着惺忪的睡眼，见四小姐寻了个借口，打发走满屋子的下人。


    此时屋里，只留了自己和尹妈妈。


    陆心妤刚想向阿苗问个清楚，就被她绕着转了一圈。


    第一次见四小姐穿嫁衣，自上而下打量了三遍，才晃过神来。简直太美了，太吸引人眼球，越看越觉得看不够。


    一身繁复的红衣，裁剪得体，宽腰带将细腰束紧，凹凸有致的曲线一展无遗。雪颈白皙胜雪，再往下雪峰起伏诱人，愈发显得纤腰盈盈不足一握。


    阿苗看得入神，早就将雪湖渡口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


    眼里都是她白里透红的粉颊，明艳艳的眉眼，娇媚得不行。


    阿苗看得放肆，陆心妤却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


    刚想伸手遮住她的眼睛，就听她赞美，“成王殿下倒是个有心的，这身嫁衣选得不赖。”


    陆家早先给她准备了嫁衣，但后来成王府又派人送来新的，并且指定陆心妤要在大婚当天穿这一套。


    皇城里时下最兴这种款式，但美则美矣，要穿得好看却不容易，因为这套嫁衣极考验人身材。


    上身收紧，凸显玲珑身姿，裙摆却似精致的花瓣层层叠叠漫散开来。若是身量矮小瘦弱，必然撑不起来。若是太过丰腴高大，又显得粗壮。


    这样挑人的衣裳，穿在她身上却完美得挑不出半分毛病，简直将她身材的优势发挥到极致。


    陆心妤觉得这身衣裳好看是好看，但穿起来极其繁琐复杂，走路的时候又要小心翼翼，实际上并不舒适。


    若说今日要嫁的，是她心心念念的意中人。为了在心上人心里留下一个美好的回忆，辛苦一点又何妨。


    但如今，这嫁的是个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穿这么漂亮除了自讨苦吃，并无其他作用。


    她丧丧的叹了口气，问道，“昨夜什么情况，快说来。”


    见阿苗眼中的亮光渐渐散去，迟疑了片刻，才压低声音道，“是太子殿下。”


    陆心妤抓着阿苗的手陷入沉思，那日陆心娴在元暮辰面前揭露她的身份，元暮辰的反应着实太奇怪了，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他对此事绝口不提？


    “你没被他发现吧？”陆心妤问。


    阿苗摇摇头，“我躲在树上，他看不到。”


    陆心妤抬眼看她，“那怎么去那么久？”


    不知为何，阿苗被她看得有些慌乱，说起话来稍显局促，“我在树上吹了半夜的涼风，就是想看看到底要做什么，哪知道什么都没看到。”


    阿苗的手微微出汗，陆心妤握了握她的掌心，颇有不解。


    她直觉阿苗隐瞒了什么，但转念一想，若是连她都不信，那这世间还有谁能信任。


    这般想来，不免觉得自责惭愧，竟对亲近之人也动了怀疑的念头。


    阿苗心里存着事，并未察觉出她的窘迫。


    一旁的尹妈妈眼底红红，握着陆心妤双臂左看右看，一时没忍住湿了眼眶。她抬手抹去泪珠，陆心妤顺势扑进她的怀里。


    从赐婚的圣旨下来，陆心妤就做了决定，不让尹妈妈陪嫁，又趁此机会将她安排到柳蕴的绣庄。毕竟嫁入王府，前程未卜，是凶是吉她尚且不知，绝不能让她陪着以身涉险。


    所以此番分别，日后要是再见，恐怕并非易事。


    尹妈妈虽明白她的心意，但到底是一路陪着她长大的，而今骤然要分开，一时半会哪里接受得了，越想越觉得心酸。


    陆心妤抱着她安抚了一阵，又说了些日后一起回江南的美好憧憬，尹妈妈总算安心了一些。


    阿苗全程心不在焉，心里藏着事，对于和尹妈妈分离一事，半分悲伤没有体会到。


    毕竟若是计划……万无一失，根本也没有分离什么事！


    但她瞒着陆心妤，心中七上八下，忐忑不安，连正眼瞧她一下都觉得心虚。


    她心里一清二楚，四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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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报仇，想得发疯。


    如果可以，甚至不惜以命相偿。


    但在人前，她从不表露，对她父母一事也是沉默而寡言。


    那天夜里，她故意问她，是否愿意嫁给成王，得到的回答如她所料的风轻云淡。


    阿苗没有拆穿她。


    陆心妤的心意，太过决绝，让她有过害怕和恐慌。


    所以昨夜，顾二叔提出要带走陆心妤时，她想都不想就同意了。


    但面对四小姐的时候，却隐隐约约觉得自己的做法，是一种变相的背叛。


    到底主意不是她出的，主谋另有其人，她顶多算个帮凶。天塌下来自有人撑着，她何须害怕。


    这样一想，底气顿时又足了。


    待她缓过心神来，已经是四小姐出门的时辰，看喜娘送来大红盖头，眉开眼笑高声道，“给新娘子盖上喜帕，要出门啦。”


    众人情绪不高，不见陆家长辈前来问候关心，心里皆诧异不已，却不敢多问。


    从赐婚圣旨下来后，陆老夫人就打定主意，这个孙女很快就会过去跟她服软。


    毕竟婚事的大小事宜还要靠陆家操办，她年纪尚小，遇起事来，难免手足无措。


    但她左等右等，却等不来陆心妤的只言片语。妥协没有，甚至连最简单的请安问候都未曾有过。


    陆老夫人终归是死心了，权当没了这个孙女。但婚礼的事宜却不敢怠慢分毫，操办起来尽心尽力。


    陆心妤本来就图个清净，这样不闻不问的做法，刚好遂了她的心意。


    大红喜帕上头，视野骤然狭窄。阿苗扶着她出了韵棠院，来到热热闹闹的前院。


    锣鼓声起，吹吹打打，周遭热闹非凡，却撩不起她心底的半分波澜。


    她是寂寞。


    女儿出嫁，本该是举家欢庆的喜事。但陆心妤已经没有双亲，送嫁一事于她而言，不过是走走过场，并没有实质意义。


    陆家大门前，成王府迎亲的队伍井然有序。


    新郎官骑着高头大马，一身得体的绣金红袍，衬得略显苍白的面容愈加俊朗无双。


    玉冠束发，一双漂亮的桃花眼微微一转，简直能把人的魂魄勾了去。


    众人惊叹之余，也不免叹息，好看是好看，只可惜太过清冷。周身都散发着一股冷漠的气息，让人不敢靠近。


    阿苗小心翼翼，同喜娘一起，扶着陆心妤朝门口的八抬大轿走过去。


    一脚迈过门槛，甫一抬头，跟从骏马上下来的新郎官打了个照面，登时呆愣了过去。


    天……这人不正是四小姐那个假夫君？


    上一秒，那俊美无双的假夫君仍一脸的淡漠疏离，仿佛今日娶亲的人压根不是自己。


    只是那袅袅娉娉的身影方才入了视线，整个人连带肃杀的眼神，都变得轻柔起来。


    与她相识的时间不算短，但见她穿红衣的次数却不多，今日是第二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